家主修仙傳:靈鯨奇緣 第34章 煉情
“含煙道心不穩。”
現實中的李晉元突然開口。
他掐訣的手指微微泛白,額上沁出細密汗珠。
洛緣深低頭看見青銅鏡麵浮現血絲,而蘇無塵的食指平穩非常。
鏡中幻象如水波般蕩漾,聶含煙的麵容不斷變換,從商賈婦人到仙門弟子,眼神卻越發冰冷。
陣法中央的聶含煙嘴角勾起殘忍弧度,周身靈氣隱隱泛紅。
“繼續。”
蘇無塵命令道,“讓我們看看她能否破除心魔。”
……
青鋒劍鳴驚醒宿醉的聶含煙,客棧窗外飄來女子嬌笑。
頭痛欲裂,她試圖回想昨夜發生的事,卻隻記得無儘的怨恨與憤怒。
劍鞘上的酒漬還未乾透,她卻覺得自己彷彿睡了千年。
窗外小雨淅瀝,她推窗望去,隻見街角一對情侶依偎而立。
那身影莫名眼熟。
她撞見未婚夫與魔教妖女在野外樹林耳鬢廝磨,那女子腰間的蝴蝶玉佩與她的一模一樣。
“燕大哥說這定情信物是特意為洛緣深打造的。”
妖女倚在男人懷裡衝她挑釁地笑。
劍光比思緒更快。
青鋒出鞘時帶起一片雨水,寒光閃過,妖女的笑容凝固在臉上。
血濺在她白色衣袍上,如盛開的紅梅。
她未婚夫臉上的表情從驚愕到憤怒,最後變成恐懼。
“含煙,你不是這樣的人!”
當聶含煙踩著妖女頭顱拔出長劍時,突然怔住——這場景熟悉得令人戰栗。
劍尖滴落的血珠砸在地上,她恍惚間看見無數個自己在相似的場景中揮劍殺人。
被刺穿心臟的未婚夫死死抓住她腳踝:
“你永遠……逃不出……”
話音未落,整個世界突然扭曲崩裂。
樹林、客棧、雨水如鏡麵破碎,露出黑暗的虛無。
……
鎖靈鏈嘩啦作響,聶含煙發現自己跪在寒玉殿中。
冰冷的玉石地麵刺骨,殿中檀香與血腥氣交織。
四周陰影中匍匐著數十魔教弟子,無聲注視著這一幕。
上首戴著青銅麵具的男人捏著她下巴:
“聶仙子若不從,本座就屠儘藥王穀。”
那聲音低沉中帶著詭異的熟悉感,令她心底發寒。
她驚恐發現體內靈力凝滯,而男人粗糙的手正撕開她衣襟。
被禁錮的感覺如此真實,她絕望地閉上雙眼。
“嗬……”
當對方氣息噴在頸間時,聶含煙原本縹緲平淡的麵容突然笑了。
“這招對我沒用。”
她眉心爆出璀璨金光,鎖鏈寸斷的瞬間,整個夢境如琉璃般炸裂。
青銅麵具下,那人發出一聲不似人類的尖嘯。
……
聶含煙猛然睜眼,發現自己被陣法包圍,周圍站著一圈道袍飄飄的修士。
汗水浸透衣衫,她盯著自己顫抖的雙手,聲音嘶啞:
“每次都是我被背叛、被脅迫……”
她擡頭時,眼中燃燒著無法遏製的憤怒。
“還要裝多久?”一名紫袍修士冷笑,“魔女,交出焚魂爐!”
聶含煙唇角微揚,掌心突現血色符紋。
“你們口中的魔女,不過是不願做你們傀儡的修士罷了。”
陣法光華閃爍,九道鎖鏈從地底湧出,纏向她的四肢。
她不退反進,任憑鎖鏈割裂肌膚,鮮血如雨。
“想不到吧,這血正是我要的。”
血滴落地,化作千百血蝶,啃噬著鎖鏈。
紫袍修士麵色大變,“攔住她!”
已晚,血蝶衝破陣法,聶含煙踏著血光消失於夜色中。
……
青鸞峰頂的雪終年不化,聶含煙跪在懸崖邊沿,指尖深深摳進凍土。
崖下雲霧深處,躺著那個穿杏黃衫子的身影。
三日前,林霜兒從這裡一躍而下,隻留下一封字跡暈開的血書。
“他說要與我雙修證道……”
聶含煙抖開染血的留影玉,影像裡劍眉星目的男修正將手搭在霜兒腰間。
“卻原來早練了采陰補陽的邪功。”
她突然捏碎玉石,鋒銳碎片割得掌心鮮血淋漓也不覺痛。
“霜兒,我來晚了。”
風雪呼嘯中,她取出一根銀針,刺入自己眉心。
記憶如潮水般湧來——
初遇時的林霜兒,眉眼如畫,為她遞來一方手帕。
“你的藥草沾了露水,擦擦吧。”
後來共讀典籍,互贈法寶,林霜兒總會帶來山下的點心。
“含煙姐姐,嘗嘗這個,我排了半個時辰呢。”
聶含煙收起銀針,從懷中取出一塊玉佩,那是霜兒送她的十六歲生辰禮。
“我答應過你,護你周全。”
她將玉佩拋向深淵,轉身離去。
八十一個晝夜,焚魂爐裡的慘叫從未間斷。
聶含煙用冰蠶絲吊著男修最後一縷神魂,今日是最後一道工序。
她凝視爐中扭曲的人形,突然想起霜兒及笄那年,她們偷喝百花釀時,那個總愛臉紅的姑娘說:
“含煙,我們要做一輩子的好朋友。”
“你破了我的心魔。”男修抽搐著發出沙啞的笑聲,“你也墮魔了。”
聶含煙沒有回答,隻是開啟了塵封已久的木匣。
裡麵是林霜兒親手繡的手絹,每一針都帶著少女心事。
“我從未墮魔,隻是選擇了不同的路。”
爐火映得石壁忽明忽暗,聶含煙將最後一瓶蝕骨砂倒入爐中。
當慘叫聲達到頂峰時,她捏碎了霜兒留下的桃木簪。
漫天飛灰中,一滴淚墜入爐火,發出‘哧’的輕響。
……
藥圃裡的月光花在暮色中次第綻放,聶含煙倚著青藤鞦韆,看父親正手把手教母親調理新得的焦尾琴。
三十年過去了,父親煉丹時炸爐的眉毛再沒長齊,母親發間銀絲又添了幾縷,但梧桐院裡永遠飄著安神香的暖意。
“姐姐快來!”
小弟舉著剛編好的蚱蜢從迴廊跑來,發梢還沾著廚房偷吃的糖霜。
她笑著接住撲來的小身子,遠處膳房飄來茯苓糕的甜香。
那是祖母獨門配方,每年生辰必備的滋味。
“含煙,彆發呆了。”母親的聲音傳來,“嘗嘗這個,你最愛的蓮子羹。”
聶含煙接過碗,感受著碗底的餘溫。父親總會先將碗溫熱,說是這樣對胃好。
小弟趁她不備,偷偷將蚱蜢放在她肩頭,被父親一個眼神製止。
“不許鬨你姐姐。”
“沒關係的。”聶含煙揉了揉弟弟的頭,“下次編一個更像的給我。”
夜深人靜時,她常獨坐庭院,看滿天繁星,想起師父說過的話——
“修道之人,心中當有牽掛,亦當無牽掛。”
很多年後聶含煙閉關衝境時,心魔幻象裡總浮現這個場景:
父親用丹火給她暖手,母親把鬥篷披在她肩頭,連總愛搗蛋的小弟都記得給她留最甜的蜜餞。
這些細碎的光亮凝成道心深處最堅固的屏障,任外麵血雨腥風,此處永遠風和日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