撿到西楚霸王之後我脫單了 第 8 章
回到“廢墟”,門在身後關上,將街角那道窺伺的目光暫時隔絕。屋內的空氣似乎比外麵更凝重了幾分。
裴寂雲把柺杖靠牆放好,跛著腳走到工作台前,直接坐進了椅子裡,長長籲了口氣。不是因為累,而是那種被盯上的感覺,像細小的芒刺紮在背上,讓人極度不適。
“看來,我們真成了彆人眼中的肥肉了。”他揉了揉左膝,語氣帶著慣有的嘲弄,但眼神裡沒什麼笑意。
項羽站在窗邊,撩開一點窗簾縫隙,向下觀察著巷口。
他的姿態如同經驗豐富的哨兵。
“僅一人,仍在對麵街角。”
“盯梢的。”裴寂雲拿出新買的煙,點燃了一支,“就是不知道是哪路神仙派來的。”
他吐出一口煙霧,眯著眼,“王經理那種貨色,估計沒這耐心和腦子搞盯梢。可能是更專業的……比如,真正的古董販子,或者對‘項羽寶藏’特彆感興趣的人。”
“寶藏?”項羽轉過身,對這個詞似乎有些排斥。他的驕傲在於沙場征伐,在於堂堂正正的力量,而非死後被人臆想揣度的財寶。
“民間傳說罷了。”裴寂雲解釋,“總有人覺得你兵敗前埋了金山銀山。現在這塊虎符殘片出現,等於給了他們一個‘證據’。”他指了指桌上那塊鏽跡斑斑的金屬,“懷璧其罪啊,我的項王。”
項羽走回工作台前,拿起那塊虎符,在手中掂了掂,彷彿在衡量它帶來的麻煩重量。
“若知其所在,吾寧毀之。”
“彆!”裴寂雲下意識地阻止,隨即又自嘲地笑了笑,“好吧,我承認,我也有點好奇。而且,現在這東西就算毀了,彆人也不會信。他們隻會覺得我們想獨吞。”他彈了彈煙灰,“現在的問題是,我們是被動等著麻煩上門,還是……”
他的話被一陣手機鈴聲打斷。這次不是座機,是他的手機。
螢幕上跳動著一個名字:“老周”。
裴寂雲看著螢幕,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按了擴音。
“喂,老周?”
“小裴啊,”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略顯沙啞、帶著點老徐州口音的男聲,語氣聽起來很熟稔,“忙什麼呢?”
“還能忙什麼,收拾我的破爛唄。”裴寂雲語氣輕鬆,“怎麼,周老闆有什麼好關照?”
“聽說你最近收了點九裡山出來的‘硬貨’?”老周開門見山。
裴寂雲心裡一凜,訊息傳得真快。老周是本地古玩圈裡的一個老掮客,訊息靈通,門路也雜,三教九流的人都認識一些。他為人還算講點道上的規矩,但也是個無利不起早的主。
“周老闆訊息真靈通啊。”裴寂雲打著哈哈,“就是些破銅爛鐵,土鏽都沒清理乾淨,不值什麼錢。”
“嗬嗬,小裴你就彆跟我打馬虎眼了。”老周笑了笑,“有人托我打聽,對那批東西,特彆是裡麵可能有的……帶字的,或者形狀特彆的銅器,很感興趣。價錢,好商量。”
裴寂雲和項羽對視了一眼。項羽雖然不完全明白“價錢好商量”的具體含義,但他能聽懂“感興趣”和“打聽”,眼神冷了下來。
“周老闆,真沒什麼特彆的。”裴寂雲繼續周旋,“就是普通的出土雜項。要不,你讓那位感興趣的主,直接說說想要什麼型別的?我也好有個數。”
老周在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似乎在權衡:“對方也沒說太細,就說……可能跟楚漢那時候有點關係的東西。小裴,聽老哥一句,那地方水有點深,出的東西也敏感。你要是真有什麼發現,最好趕緊脫手,免得惹麻煩上身。”
這話聽著像是勸告,實則帶著試探和施壓。
“謝謝周老闆提醒。”裴寂雲語氣不變,“我這兒真就是點普通玩意兒。等我把東西清理出來,拍了照發給你看看,到時候再說?”
“行,那你儘快。”老周也沒再多說,掛了電話。
房間裡安靜下來。裴寂雲看著熄滅的手機螢幕,臉色沉靜。
“又一個。”他低聲說。
“此‘老周’,是敵是友?”項羽問。他對這種模糊的立場非常敏感。
“算不上敵,也絕不是友。”裴寂雲解釋道,“是這行裡的一個中間人,靠資訊吃飯。他打這個電話,一是確認訊息,二是探探我的口風,三是警告我彆想瞞著他們吃獨食。”他頓了頓,“他提到‘水有點深’,‘麻煩上身’,說明盯上這東西的,可能不止一撥人,而且來頭不小。”
事情比想象中更複雜了。王經理代表的是底層撈偏門的貪婪,老周代表的是本地古玩圈灰色地帶的關注,而老周背後那個沒露麵的“感興趣的人”,以及街角那個專業的盯梢者,可能代表著更麻煩的勢力。
裴寂雲沉默地抽著煙,手指在桌麵上無意識地敲擊著。
他的目光掃過這間堆滿了彆人廢棄記憶的屋子,掃過自己行動不便的左腿,最後落在項羽身上——
這個他生命中最大的“意外”,也是此刻所有麻煩的源頭。
他可以選擇明哲保身。把虎符殘片和那批東西找個機會“處理”掉,對外宣稱什麼都沒有,或者乾脆離開徐州一段時間,避避風頭。這是最理智、最符合他“在規則縫隙裡呼吸”哲學的做法。
但是……
他看著項羽。這個男人,曾經擁有整個天下,如今卻一無所有,連存在的時空都錯了位。他背負著過去的輝煌與慘敗,被困在這個光怪陸離的時代。那塊虎符,或許是他與過去唯一的、殘破的連線,或許,背後真的隱藏著一段未被史書記載的、屬於他和他的將士們的最後秘密。
自己呢?拖著一條殘腿,守著父親留下的老房子,在文明的垃圾堆裡翻找意義,用笑話和麻木對抗這個曾無情摧毀他生活的世界。他和項羽,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都是被時代拋下的人,都是困在自己“垓下”的孤軍。
“媽的。”裴寂雲低聲罵了一句,把煙頭用力摁滅在煙灰缸裡。
他擡起頭,看向項羽,那雙總是帶著戲謔的眼睛裡,此刻卻有一種罕見的、近乎銳利的光芒。
“項王,”他開口,語氣不再是調侃,而是帶著一種下定決心的平靜,“看來,咱們這‘廢墟’,是安靜不了了。”
他拿起那根貼滿貼紙的柺杖,輕輕頓了頓地麵,發出“篤”的一聲脆響。
“既然躲不過,那就不躲了。”他歪了歪嘴角,那個熟悉的、帶著點痞氣的笑容又回來了,但底下卻藏著冷硬的決心,“他們不是想要‘寶藏’嗎?那我們就去看看,九裡山到底藏著什麼鬼。就算挖不出金子,能挖出點讓那些蒼蠅碰一鼻子灰的東西,也不錯。”
他看向項羽:“你的‘烏騅馬’……嗯,就是那輛電動車,還得再練練。接下來,我們可能真要騎著它,去會會那些‘宵小之輩’了。”
項羽看著裴寂雲,看著這個前一秒還在權衡利弊、下一秒卻決定迎難而上的年輕人。他看著他那條不便的腿,看著他那根被稱為“陸地衝浪板”的柺杖,看著他那雙此刻燃燒著不同於往日戲謔火焰的眼睛。
他沒有問“為何改變主意”,也沒有說任何鼓舞的話。他隻是微微頷首,如同昔日點將台上麵對請戰的部下。
“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