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氣寒 第179章 尋芳
當初秋第一片發黃的垂柳樹葉翩然落下之時，謝勃然和其餘八名築基修士來到了翠微山，於低空之中，看著坐在玄鏡湖邊發怔的李歎雲默然不語。
他們終於理清了一切，又聚齊了毓秀峰大小家族修士，為尋找蘇老祖的隕落之地而來。
李歎雲起身，將地上棺材和墓碑儘皆收起。
他飛身登上一座十丈大小的青蓮飛行法器，向著東南方向一指，一名築基修士驅動青蓮化作一道青光疾馳而去。
蘇月璃是隕落在神煉、青山、南疆三宗交界的邊境叢林，這裡是三宗預設不管的地帶，人跡罕至。但凡有人影存在，一定是犯了事的人逃遁至此藏身。
這青蓮飛行速度比普通築基修士的速度要快一些，隻用了不到半個月就到了事發之地。
在一處巨大深坑之中，眾人找到了蘇月璃的遺骸，已經化作無數細碎血肉散落在四處，她的身邊還有四具其他修士的遺體，大多數都已摔成了血肉模糊的一團，隻有一具麵目朝下的遺體似乎生前煉體不凡，儲存尚算完好。
李歎雲感應到這具遺體上還有魂魄存在，於是口中吟誦起黃泉度魂訣來。
眾人紛紛停下動作，驚異的看向他，心中的悲痛都淡了許多。
李歎雲深諳人心如霧的道理，並沒有將劍靈所述儘數轉達，隻是簡單略過，若是說的太詳細，反而有同謀之嫌。
畢竟如果劍靈沒有說錯名字，那人叫江風南的話，竟還是自己的師叔祖。
他死誌已萌，倒是無所謂，但若是身死之後連累同門，便是罪過了。
不多時，一團綠油油的魂魄自屍體上浮現，隻是比較弱小，無法溝通，但隨著度魂訣的度魂之力注入，魂魄逐漸壯大起來，逐漸浮現出一個男子麵容。
“李歎雲，好久不見。隻是如今我已身死，你卻變成了這副樣子。”
“青某人作惡一生，罪孽纏身，今日卻得度魂使恩德，真令青某汗顏。”
“噢，原來是你，”李歎雲記得他，青家的一名築基修士，曾在上官虹的婚禮上見過，“嗬嗬，不必如此。莫說是你，魔修我也度過。”
“說說吧，你都知道些什麼。”
謝勃然眾人紛紛圍攏過來，那青家修士的魂魄思索半晌，將遇襲前後所知之事儘數道來。
原來，他幾人暗中被呂英指派，攜無數財寶跟隨蘇月璃前往神煉，想要搭乘跨界飛艇離開此地。但跨界飛艇十年一次，距離下一次開啟還要一年多，而神煉地界他們人生地不熟，擔心手中財貨被搶，於是眾人便在這片蠻荒之中先行等待。
卻在再次想要離開此地之後不久被那神秘修士追上，一個照麵瑤宮飛舟被斬做兩半，包括蘇老祖在內的所有人都被製住。
靈和峰眾人被活活摔死，他因為修煉過一種秘術，神魂較其他人強大許多，但肉身已經被毀，隻好寄居在另一名煉過體的同門屍體身上。
後續便隻感應到那人好像在對蘇老祖搜魂，再後來便是一聲金丹自爆，好在有半截瑤宮飛舟抵擋了大部分威力，寄居的身體才沒有被毀，饒是如此，神魂也被重創，無法以魂體修行了。
再往後，他就不知道了。
“青兄你為何不奪舍那具軀體，可彆跟我說你還恪守道規。”
“不瞞謝兄，年輕時我已經奪舍過一次了，我真正的名字不是這個。”
聽到這裡，眾皆默然。每個修士一生隻能奪舍一次，而道門卻以此舉有傷天道人和為由嚴令禁止奪舍，彆人不知道具體緣由，李歎雲卻在林中啖鬼經中找到了答案。
原來若是修士生前奪舍，落入九幽之後難以轉生，但更具體的也沒有記載了。
李歎雲見他說的沒有什麼差錯，在得到謝勃然的示意後，對著那魂魄說道：
“福生無量，你可以安息了。”
“度魂使，多謝了！”那魂魄鄭重道謝，然後化作星星點點消散不見。
隨著魂魄消失，李歎雲隻覺得冥冥之中一道神魂之力傳回來，消耗的神識被補足，還多漲了幾分。
看來，這就是鬼道修士修煉神魂的主要方式了。
見眾人聽罷悵然若失，又滿懷希望的看向李歎雲，他們的意思李歎雲明白，是希望自己找出蘇月璃的魂魄來。
但是蘇月璃已被江風南搜魂後，用黃泉火燒了魂魄，魂飛魄散，連九幽之地都不再有她的蹤跡了。
黃泉火，竟然是如此用的，專攻神魂，令人不得轉生。
李歎雲對著眾人搖搖頭，看眾人大失所望，也不解釋。
他伏下身子，神識放開，毫不理睬地上的幾個儲物袋，隻是小心的在地上收取蘇月璃的血肉和衣物碎片。
峰主，你生前待我不薄，弟子卻隻能為你做這些了。
...
回到翠微山後，李歎雲已經煉成了冥婚之法，倒也無需準備什麼特殊法器。
於是他依舊在湖邊打坐，一邊回憶過往的點點滴滴，一邊靜靜等待歸期。
不知道為何，外麵彷彿更亂了。但李歎雲已經心死，誰輸誰贏他已毫不在意，對於外界的紛紛擾擾也不關注。
除了劍靈還經常跟他嘮嘮叨叨，說起以往見過的冥婚之事和接觸的鬼道修士，甚至還暢想起以後李歎雲如果要在鬼道上精進，一定要去南極落霞山尋一個叫伯允的牛鼻子。
哦。
李歎雲默默聽著，在劍靈不滿的抱怨之下，隨意應付著。
就這樣一天天過去，柳葉逐漸變黃飄零，被風吹拂，灑在玄鏡湖中，就像一條條小船。
一連幾日秋雨綿綿，帶來幾分蕭瑟之意的同時，也將夜空洗的乾乾淨淨，鬥轉星移，星光璀璨。
李歎雲又想起自己和二丫修行之餘，互相依偎一起看夜空的時候，可是這麼美的星空，你卻看不到了。
他心中又是一陣哀傷。
可就在此時，謝勃然卻忽然出現在了翠微山。
他看著渾身濕透的李歎雲，竟不知道怎麼開口，在李歎雲疑惑的目光中，還是說出了此行的目的。
他是為上次尋回蘇老祖遺骸之事中，李歎雲的功勞而來。
“我們一致決定，蘇老祖生前對你頗為賞識，托以重任。你既已築基，前途遠大，那誅邪劍就歸你了。”
“望你能持此劍承老祖之誌，老祖在天有靈，也會欣慰的。”
“當然，既然你得了誅邪劍，其他的東西就不分給你了。”
李歎雲點點頭，他都無所謂的。
謝勃然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麼好，李歎雲並不知道那些個儲物袋的價值，以及老祖洞府中都有什麼，那可是一份天大的財富。
他的一番話惹來劍靈的一陣不滿，橫在他雙腿之上，對著李歎雲嘀嘀咕咕的傳音解釋。
在修仙界中，若是遇到劍靈擇主之事，大多數劍修都會預設法寶的歸屬，不會搶奪。這是對於自己氣節的肯定，也是對劍道的尊重。
幾人卻如此糊弄了李歎雲，讓謝勃然心中頗為過意不去，但這是大家的決定。謝勃然是老祖近衛，但並不是能做主之人，毓秀峰還有兩名金丹修士在呢。
為了此事，他們倆專程從戰場返回峰上。話又說回來，他們沒有出手搶奪，或者脅迫清微逼李歎雲交出誅邪劍，已經算是對李歎雲頗為認可了。
望著謝勃然悵然離去，李歎雲又恢複了平靜，還有十天，就到十月十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