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氣寒 第268章 定計
李歎雲取出雲絲繞飲酒助興,司馬策笑道:
“若是趙兄知道我在你這裡喝他自釀的酒,恐怕要埋怨你了。”
李歎雲哈哈一笑:“你啊,先前背刺趙兄,以後還需誠心請罪纔是。”
司馬策聽到誠心二字,感慨莫名,他輾轉寒山多家,博了多智之名,終於獲得了廖家金丹的青睞,可是連思過峰的一名執法弟子也做不了。
今日憑借一番誠意,終於找到良木依附,大計可成,怎不令他欣喜?
將一杯雲絲繞大口飲下,李歎雲笑道:“你若是要如此飲酒,我這裡還有一種烈酒,就怕你喝不了多少。”
司馬策將摺扇插入後頸衣領之中,擼擼袖子,示意他趕緊取出來。
李歎雲將半壺雲絲繞收回,將那一壇望君歸取出。
然後出去叫了小二安排佐酒之物。
一杯望君歸下肚,司馬策麵不改色,甚至細細品味。
“此酒中我隻依稀分辨出有齊地的連豆和飛英的味道,望君歸,好名字,又是誰送你的。”
“我不懂釀酒之道,這是齊家唐小自釀,臨行前贈予我的。”
“唉,”司馬策悠悠一歎,“你到哪裡都有知己好友,真令人羨慕。”
“策兄不也是寒山各家族的座上賓嗎,又何必豔羨彆人。”
“不一樣的,他們有的是利用我的智謀,有的則是不服玄劍宗,利用我這罪人之身,向暗中心懷同樣心思之人表露心意而已。”
李歎雲沒有想到這一層,此時感應到幾名美姬端著幾個盤碟就要進來佈菜,便將桌上幾件法寶統統一收,住口不言了。
他揮揮手讓美姬散去,舉起酒杯祝道:“司馬兄,自古以來,無論仙凡,凡以利相合者,利儘則緣散;以恩相交者,恩斷而義絕;唯以心相交者,心堅而情不渝,請!”
司馬策知道他在點自己,以後莫要再行施恩之舉,以誠相待,自會天長日久。
心中感動,舉起酒杯一飲而儘。
“司馬兄,你煞費苦心,想必早有良謀,你的一身汙名,要如何洗刷?”
司馬策將兩人酒杯滿上,說道:“若要洗刷汙垢,則需要以清水加身。”
“東部沿海各地有魔修不時來犯,蕩魔之舉可表司馬之誌。”
李歎雲點點頭,此事與他頗為相合。
“聚眾人之力,以除魔之功,可自立門戶。”
自立門戶?李歎雲這便不知曉了。
“以兄之名,引天下豪傑共聚,外拒魔賊,內安黎庶。”
“越聚越大,遲早有一天,玄劍宗會招攬我等入朝堂議事。”
李歎雲有些明白了:“歎雲不喜俗務,彼時入峰議事之人,隻會是你。”
司馬策拱手致意說道:“正是,若明主是有意朝堂之人,司馬之計便不可行了。”
李歎雲想了想,答道:“若隻要歎雲做一麵旗幟,無須勞心於政事,那此計可行,但難點有三。”
“來犯的魔修應該是魔道好手吧,除魔一事艱難,更難立下大功。”
“擇地,地在何處?若無良地,便是有戰功也無處用。”
“朝堂,司馬兄是想以江湖之勢撼動朝堂,但玄劍宗掌門老祖隻要無動於衷,任憑你我有天大功勞,還是踏不進去的。”
“還有,時光荏苒,最是消磨英雄之誌。此刻你我雖意氣風發,待到大權在握,靈石滿倉之際,你我是否還有今日的豪情?”
“又或者你我分歧日盛,最終不歡而散,今日之事化為臨終前的一抹苦笑,也說不定。”
司馬策笑道:“歎雲,你怎麼如此悲觀?”
李歎雲笑笑,司馬策見過的活人多,但李歎雲見過的鬼魂多。
那辛晴和張有勝雖有利益之爭,但難道一開始不是知己嗎,分歧日久便背刺暗害。
而司馬策與趙鬱離算不算好友,不還是為了勝負而暗害嗎?
司馬策已然有些醉意,見他不語,有些不悅,追問緣由。
李歎雲便將張有勝臨彆所托說了。
“辛晴,這麼巧?”司馬策輕聲驚呼道。
“怎麼了?”
司馬策哈哈一笑,說道:
“李兄,策今日前來原本就是受辛晴所托,前來相邀一聚。”
李歎雲心中一凜,問道:“他與我毫無關係,為何約我?”
“毫無乾係?你我於山中所殺那幾人,皆是他的幫派部眾。”
“他查到了?”
“在霜天城做事是不用講證據的,那段時日所有活著回來的人都有嫌疑,有實力擊殺那五人的你我,嫌疑最大。”
“尤其是你,黃泉鬼劍李歎雲,實不相瞞,這個綽號也是我起的,也是我買通群修散播。”
李歎雲恍然說道:“原來是你,我說呢,霜天城修士重利輕義,怎麼會主動宣揚他人美名。”
“也不儘然,正魔不兩立,那鬼王與魔修有染,禦獸門實力最強的修士也不過是金丹修為。”
“萬一再鬨起魔災,以霜天城修士這一團散沙的樣子,恐怕彼時人人四散而逃,霜天城頃刻間又成廢墟。”
“因此,你度魂鬼王之後,既保住了他們的財路生計,又護佑了此地無數凡俗,一場災禍消弭於無形之中。”
“人非頑石,此地修士再惡,心中對你都還是頗為感激的,至少短時間內不會害你。”
李歎雲點點頭,原來如此,看來此地之人倒也有向善之心。
“那辛晴便是如此,他乃是此地有名的白龍幫幫主,麾下散修上百人,此地除了禦獸門,便是他勢力最大了。”
“如此勢大,禦獸門不管嗎?”
“昨日小弟與他見了一麵,他言語之中並不在乎那幾人死活,儘是對你我的招攬之意,又說道那禦獸門的掌門叢遊,乃是他的義父。”
“義父?竟如此伏低做小嗎?哪裡還有一點修士的氣節。”
“正是如此,那辛晴是個人物,如此能屈能伸,想必圖謀甚大。”
“其人善惡如何?”
“李兄何必明知故問,於此城能做到一幫之主,而風氣如此的,能是什麼好鳥?”
“那便殺之如何?”
司馬策住口不言,李歎雲問道:“怎麼了?”
司馬策搖搖頭說道:“以你我合力,殺之不難,策在想如何揚名之事。”
“畢竟鬼王一事,我司馬策可是沾了你不少光,彆人談論此事之時,也會提到臂助之人。”
李歎雲隨即說道:“我做這事隻是為了鬼魂張有勝之托,不為博名,你若是要,儘皆拿去。”
司馬策笑道:“我可沒有誅邪劍,盛名之下,遇到登門挑戰者豈不糟糕?”
“你既然不是為了澤被萬民而修行,冰羽劍為何不取?”
“李兄不必再試,此劍雖好,卻與我無緣。”
李歎雲隻好作罷,其實司馬策是水木齊修,與冰羽劍配套的冰心鏡古經確實不適合他。
但他若是改為了冰之道,則會性情孤高一些,想必少了許多陰損算計,也是一件好事。
“好吧,那依你之計如何施為?”
“辛晴既已有取死之道,那麼便如塚中枯骨。”
“上策則是於城外以誅邪之名設下擂台,挑戰辛晴,趁機誅之。”
李歎雲點點頭,這一條與他所想不謀而合。
司馬策微微一笑:“然既是堂堂正正的誅邪,便要查證罪案,人證物證卻難找了。”
不錯,此處怕是無人敢得罪他,貿然查證,以白龍幫的勢力必定會打草驚蛇,連累無辜。
“中策則是暗殺,以你我本命神通,定叫他死的無聲無息。”
李歎雲點點頭,這是最省事的。
“弊端便是不能揚名,城中殺人也會引來禦獸門追查。”
“下策嘛,則是一言不合廢了他,在霜天城,一個廢人可活不久,尤其是一幫之主。”
“此舉,既能揚名,又結了機緣,如何?”
“隻是會引來白龍幫眾的追殺,後患不小。”
李歎雲冷笑一聲,說道:“以利而聚者,利儘則散,以威懾人者,怨念暗生。白龍幫勢力雖大,不過是烏合之眾而已。”
“司馬兄,下策甚好,你我不如找出可用之人,助他登上幫主寶座,將這一場鬼緣化作白龍幫的內訌,事後也能少些麻煩,如何?”
司馬策一拍紙扇,說出三個名字。
“沈滄,築基中期修士,綽號紅玉劍,實力不俗,與辛晴不打不相識,相邀入幫。”
“費笣,築基中期修士,原凝元會幫主,
現在是白龍幫的副幫主。”
“賀華,原禦獸門築基修士,自稱是得罪了人不得已,出門做了散修入幫。”
“這幾人都是白龍幫的幾個核心成員,要麼有力,要麼有勢,要麼有怨,皆可利用。”
李歎雲記下幾個名字,但比起這點可乘之機,他有自己的看法。
“司馬兄,至於何時赴約嘛,為什麼要聽他的,先晾一晾他。”
“若要一塊岩石上出現裂紋,要有巨力捶打,或者以水火激之,你便回複他說,我近日修行有所感悟不得空,半年之後可以。”
“而司馬兄,你也不要有動作,便在此處為我護法吧,李某剛好要煉體一番。”
司馬策撫掌大笑:“潑一頭冷水,勾起他心中怨懣,再於席間施力,賊眾必有異心者。”
“而我們不管來者真假,來者不拒,隻要有內訌之由,就廢了辛晴,還少了禦獸門金丹修士的質問,可對?”
李歎雲點點頭:“正是。”
心中卻想著,司馬策將上下策顛倒,顯然是有意逢迎自己,他如此細膩,真是用心良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