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氣寒 第293章 離間
三人在落雲觀住了下來,原本隱居於此的煉氣六層修士,名叫姚遠,欲將洞府讓於三人,卻被拒絕了。
山下那小鎮規模不算小,四五千口人,一條八丈寬的主路橫貫東西,是附近十裡八鄉的集散之地,名喚龍隱鎮。
龍父是縣裡的捕快,文父則是縣衙的師爺,兩人一文一武,相交莫逆。
這一日文父得了空暇回家,剛下了馬就發現一個道人在自家府前打量不止,一手撚著胡須,口中咋舌不已。
文父心中好笑,裝作路人上前搭話:“這位老哥,看什麼呐。”
那道人正在思索,被他打斷,口中不耐煩道:“你騎你的馬去,管我作甚!”
文父來了興趣,笑道:“你這牛鼻子,如此浮躁,心中不淨,如何修行?”
那道人見他如此說,又拿著一柄摺扇,知道是遇到有學識的了,收了臉上不耐之色,對他拱手問道:“我乃落雲觀道士啟清,敢問居士是?”
文父笑道:“你在看我家,還問我是誰,哈哈,文如海便是我了。”
“文如海…原來是文兄,失敬失敬。”
文如海見他如此,也正色道:“方纔言語得罪,還請啟清道長海涵。”
兩人對視哈哈大笑,這時文妻聽到馬蹄聲卻從後宅出來了,正到門口。
她知道丈夫喜歡與江湖人交朋友,嫣然一笑:“老爺,哪有讓道長站著說話的道理,道長,請入府喝杯茶吧!”
誰知啟清入府之後卻左看右看,最後將目光放到正襟危坐的少年身上,雙目之中閃過一道精光。
文妻心細,見狀問道:“道長,可是犬子有何不妥?”
“不妥?非也非也。”
那道士搖搖頭,諱莫如深。
文如海在縣衙之中見過多少人精,見狀絲毫不為所動,隻是招呼妻子看茶。
啟清飲罷一杯茶,沉吟片刻說道:“此地龍虎二氣交錯,顯然是有貴人在此,敢問文兄可是此地官府主事之人?”
文如海答道:“主事不敢,承蒙縣爺賞識,忝為清平縣錄事主筆。”
啟清摸摸下頜三寸胡須,口中說道:“這就奇了。”
文妻問道:“怎麼了?”
啟清笑道:“夫人有所不知,我乃是落雲觀掛單的遊方道人,今日回山,路過此鎮,卻看見一道紫金二氣衝天而起,故而流連不去,不想承蒙不棄,到了府中。”
“一道紫金二氣?”
“正是,說也奇怪,我觀文兄與令郎皆是身具紫色龍氣,這金氣卻尋不見,真是奇了。”
文妻笑道:“金氣就是虎氣嘍,我們家就三口人,豈不是應在了我的身上?”
說罷看向文如海,兩人對視一笑,文如海知道她的意思,那是二人之間調笑說的母老虎之類的私密話,就不足為外人道了。
啟清搖搖頭笑道:“夫人是五月十二卯時生辰吧,乃是已木之命,又怎麼會有金氣?”
這一句話將夫妻二人驚到了,原本二人隻當與這啟清說會話,結個善緣就好的。誰知道卻被他一語叫破命格。
女子的生辰八字乃是私密之事,除了父母和丈夫,子女大多都不知道的,這道人真有本事啊。
“那道長,金氣從何而來,不要緊吧?”
啟清搖搖頭。文妻放下心來,卻聽啟清說道:“我道行淺,看不明白,不敢妄言。”
文如海一直沉思不語,此時卻道:“姑且一說,信不信由我們。”
啟清卻一拱手,起身道:“出家之人,看不懂就是看不懂。”
他似乎也覺得自己此舉不妥,為他二人解釋道:“人為萬靈之長,言語有靈。話說出口便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言不明則心不靜,所以不可妄語。”
言不明則心不靜,一句話說到了文如海的心底去了,衙門裡那些葫蘆案子可不就是如此嘛,可自己到底隻是個錄事主筆,做不了多少主。
這啟清是個有道行的,夫妻二人對了個眼色,達成共識。
啟清正好起身告辭,臨行前留下一張辟邪符籙作為酬謝,又直言道,若有空暇可到山上觀中尋他,近幾年他都在山上靜修。
果然,沒過兩個月,文如海帶著妻子二人登山敬香,又見到了啟清。
啟清是個直爽性子,一來二去,兩人成了朋友,但無論文妻如何旁敲側擊,對於文家運道之事,啟清都是不答,隻讓他二人去道祖麵前請簽。
忽有一日,啟清帶著一名邋遢道人來到了龍隱鎮文府門前,言語之間頗為恭敬。
那道人散著發,像是許多天沒有洗過了,腳上踢踏著兩隻破草鞋,身上惡臭難聞。
文如海今日在家,正要去龍家飲酒,見狀奇道:“姚兄,你怎麼來了?”
啟清俗家姓姚,見他如此說,連忙給他使眼色。
文如海愛潔,見他頻頻示意身旁的邋遢道士,心中不喜,但仍說道:“二位道長,煩請家中落座,我這便差檣兒買酒去。”
“有酒?你不早說!”那邋遢道人聽罷大喜道,將啟清向一旁一推,大踏步進了文家。
文如海皺起眉頭小聲問道:“姚兄,這位是?”
啟清指指天,示意他不要亂說話,隻是說道:“我看不懂的那些,你可以問他。”
文如海這才恍然,可看那道人一副邋遢相,既不知禮還貪酒,哪有一點出家人的樣子。
但既是好友請來的,自然要好生招待。
可那道人在酒席之上什麼也不說,隻顧吃喝,一雙遍佈黝黑汙垢的大手亂抓胡塞一通,終於讓文如海憋不住了。
“你這道人怎麼如此不知廉恥?”
啟清聽罷,連忙跪下給那道人磕頭。
“前輩息怒,文兄隻是一時衝動,請您不要責罰與他!”
“哈哈哈哈哈。”誰知那邋遢道人聽罷大笑。
“好吧,既如此,那便吃多少,算多少吧!”
“什麼?”
“吃了你一壺酒,一隻燒雞,哦,那牛肉就給你算上吧,其實我還沒吃完,一共三樣!”
“走走走,不用你算!”
那邋遢道人卻忽地大聲說道:
“一!你乃燭明火龍之象,龍翔於天,火明主禮,當官運亨通,三月之內,必有佳音。”
“你胡說什麼,我隻是個錄事主筆!”
“二!火格之下,乃是硯台墨玉為根,水來則化氣為墨,遇水則騰,向南可得火勢,向東可得水勢,唯在此隻得龍隱之勢!”
“你就順著我說吧!”
“三!水火難容,你心不靜,眼不明,故不得水火相濟,又有金虎之氣抽刀斷水,故火勢不長,隔代而絕。”
“混賬!”
然後文如海隻覺得眼前一花,再也不見那邋遢人影,隻餘天空之中一陣哈哈大笑,震耳欲聾。
文如海猛地怔住,人呢?
“姚兄…”
啟清不答,似乎是正在苦苦思索那些話。
“家中風水甚好,夫妻命格相合,金虎之氣在哪裡呢?”
一名壯漢破開大門,身後還跟著一名少女,前者拎著一柄樸刀,後者端著一杆長槍。
“文兄,你院中吵吵鬨鬨,也不過去喝酒,發生什麼事了!”
啟清眼前一亮,口中大叫道:“金虎之氣,原來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