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事江湖錄 第8章 江湖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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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影靜伏，燈火懸在水麵如一輪冷月，晃盪著餘溫尚存的夜色。蘇靖安和程亦風隨著花清漪穿過水鎮遲暮的長街，藥材箱由兩人一左一右抬起。腳下石板泛出淡淡水光，周遭隻餘極低的蟲聲。方纔在鎮口脫困，三人心頭餘悸未消，一路壓低腳步，不敢怠慢。
程亦風將肩上包袱抿了抿，試探問：“清漪，這藥材到底是何來曆？怎地需要這般戒備？”
花清漪側頭，目光清亮，聲音溫淡不失警覺：“是城南富商林老闆特地委托。曰是陣傷、瘟疫用藥，送往邊防，關乎不少生計。他家有舊仇，怕路上被人盯梢。”
蘇靖安心中暗歎，江湖人走刀尖，無處得安。正要答言，忽聽前方橋畔一聲悠長的口哨，於靜夜分外刺耳。
三人下意識停步。蘇靖安下意識回顧四周，用習慣性邏輯推理著可能的佈局——沿岸曲巷、河旁榆柳，處處有遮掩之地。花清漪已凝神戒備。程亦風挪步到蘇靖安身側，低聲：“有人設伏，要當心。”
橋亭下一個身影立於簷角，衣衫襤褸卻眼神靈動，嘴角帶笑。河風中，他抱拳輕聲：“多好的夜色，三位走得辛苦，可有熱茶潤喉？”
程亦風沉聲道：“隻送藥材，不覓茶肆。朋友若是要路，須得讓開。”
那人輕輕一擺手，忽然身形一展，恍若迷蹤，幾枚銅錢隨手而出，叮鈴拋向藥材箱。花清漪腳尖一顫，衣袖舞起，準確擊飛了大半銅錢，剩餘幾枚卻巧妙落在蘇靖安近前。蘇靖安一凜，將箱側猛地斜下，銅錢落地，濺起一片碎石。
“機警。”他嗓音透著玩味，自報家門，“孟落塵，江湖過客。久聞城南林老闆藏藥，便來討個公道。”
三人神色微動。蘇靖安並不識對方名號，卻察覺此人功夫不俗，更有意挑釁。花清漪低聲道：“此人訊息極廣，小心他的暗器與伎倆。”
孟落塵倏忽笑得瀟灑，細目半閉，“蘇靖安，你這走步避險的法子可罕見。旁人遇我暗器，多是直接還擊，你卻避重就輕，顯然學過彆處門路。”他話鋒犀利，咄咄追問。
蘇靖安不由心頭警醒，隻道：“各人命數各異，孟兄挑試也該守規矩。”
程亦風已擺好架勢，目中精光一現，“誰家規矩，江湖見真章。”
倏然，孟落塵身影滑出，一道纖細的飛環驟然橫穿夜霧，直逼藥材箱。花清漪袖中銀光疾閃，攔下飛環，順勢翻腕，暗力暗藏。蘇靖安判斷孟落塵意在引眾人分心，故意用暗器乾擾，實則是試探自已三人協作。他迅速示意程亦風將箱子向橋下傾斜，自已則借勢將一塊碎石踢出圈外，逼退了另一枚巧妙翻回的銅錢。
孟落塵見狀，眸光流轉，道：“你二人配合得緊，甚是少見。”但語鋒未鬆，步步逼近。
橋亭旁水中忽有細微波動。蘇靖安敏銳察覺，低聲道：“水裡有人。”程亦風手腕一轉，攜藥材向身後，準備應對突變。幾息間，水麵浮現三名黑衣漢子，皆是孟落塵佯裝的通夥，正要包抄過來。
花清漪凝身前踏，袖口幾乎不見起勢，卻將手中細劍化作一道弧光，逼退一名黑衣漢子。蘇靖安觀形勢緊急，腦中飛快分析，“此人佈置分明，主試探非搶劫。若硬碰隻會中了套。”他低聲：“分頭牽製，勿露破綻。”
程亦風一拳擊中近身漢子，勢大力沉，逼退一步。蘇靖安踢起木片，打在橋旁燈籠，使火光驟亮，短暫照清四方局勢。花清漪未曾退卻，與孟落塵交手，劍招清冷，氣質與平日溫婉大異。孟落塵則以奇巧身法閃避，不與花清漪硬拚，但已暗中觀察她的路數。
竹影搖曳，三人扶藥材箱向橋下疾退。孟落塵不再加攻，反倒立於橋頭，輕聲道：“看來林老闆請來的幫手都不簡單。蘇靖安，你這身法倒有些像南疆遊獵，北地少見。”
蘇靖安抿唇不語，心底疑雲翻湧——自已的身法配合，大量借鑒了前世閱讀與分析，雖外貌裝作江湖新客，行事卻難掩現代思維。孟落塵頻頻試探，定藏著更深意圖。
程亦風警覺環顧四周，低聲道：“避開伏兵，繼續前行。”
三人跨過河橋，潛入後巷，步步不亂。花清漪回首，見孟落塵並未追擊，隻在橋頭擺手示意，低聲言道：“江湖人從不白來，總留些線索。今夜怕還未完。”
藥材箱無礙，三人最終抵達指定碼頭，順利將箱子交予林老闆使者。夜色再濃，碼頭邊的水燈微明有暖意。林老闆親自將三人引入客棧後堂，言語中透出感激：“多謝諸位相助，此番能平安護藥，實是幸事。但孟落塵那人，上次也曾來擾，此人心計深沉，各位行事要加謹慎。”
蘇靖安抿唇，謝過林老闆。花清漪卻細聲問道：“你可知孟落塵之來曆？”
林老闆搖頭歎息：“此人蹤跡不定，是江湖買賣、情報的中間人，冇人能真正瞭解他的意圖。隻知，凡他出手的事，從冇有真正結束的時侯。”說罷望向蘇靖安三人，眼中隱有憂慮。
夜闌客棧，三人略作歇息。程亦風飲下一口熱茶，目光中多了些警惕，“今夜一遭，讓我明白，江湖人非隻會刀槍。計謀、試探，比刀劍更難防。”
花清漪靜靜收拾衣袖，言道：“孟落塵試探你我，未真正傷人，所圖怕不止藥材。他觀你應對，留有後路，定還會再尋。”
蘇靖安望著燭光，思緒翻湧。今夜之事，讓他再次見識到江湖的深不可測。權力、利害、善惡，皆在分寸之間。他隱約感到，孟落塵已將自已納入某種大局之中。那句“你這身法倒像南疆遊獵”，如通一把鑰匙，試圖拉開自已與江湖間的切口。
程亦風沉默片刻，終開口：“靖安，你有自已的辦法，這是好事。但江湖之路，從來不是單靠力氣能走通。往後要多些警覺，也要多些信任。”
花清漪低頭，不知在想何事，隻輕聲道：“信任，是要拿命換的。”
夜已深，三人坐在桌旁，燈火恍惚中，各自心事難明。藥材護送雖已平安，孟落塵的奇詭之舉卻像未結的謎，盤桓在心頭。蘇靖安初識江湖之險，迷霧籠罩似未得解。三人之間的防備與倚賴，在共患難後悄然生變。
窗外一陣春雨乍下，打在客棧瓦頂，滴答作響。蘇靖安望向黑夜深處，似看到孟落塵消失的身影依舊在水鎮的某個暗角等待著下一次試探。江湖水深，路遠，三人將麵對的，隻會越來越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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