僭召形又FQqC認航 109
新的黎明,舊的傷痕
血色的朝陽刺破了正在消散的灰綠濃霧。
諾亞方舟的V形撞角推開擋在麵前的廢棄車輛,碾過一地狼藉的戰場。
服務區的輪廓在後視鏡裡越來越小,最終被地平線吞沒。
車廂裡寂靜無聲。
隻有引擎沉悶的轟鳴和輪胎壓過路麵碎石的單調聲響。
戰鬥的餘波仍在每個人的神經末梢震蕩。
林風靠在遙控武器站的座椅上,那股用C4和手雷將女王炸上天的狂熱正在飛速褪去。
接下來的是一種深入骨髓的疲憊。
他點燃了那根煙,深深吸了一口,濃烈的尼古丁湧入肺部,卻沒能讓他緊繃的神經放鬆分毫,反而引發了一陣劇烈的咳嗽。
“咳……咳咳……”
他咳得臉都紅了,將那半截煙狠狠地按熄在旁邊的金屬台麵上。
“媽的。”
他低聲罵了一句,不知道是在罵死去的漢克,還是在罵那個由痛苦聚合而成的女王,又或者是在罵這個操蛋的世道。
趙皓默默地從醫療區走了過來,手裡拿著一個開啟的急救包。
他先是看了一眼林風,然後將目光投向了駕駛位上的陳默。
“先處理一下傷口。”
他的聲音很平靜,就像在醫院裡對病人說話一樣。
“小傷而已,死不了。”林風嘴硬道。
但他戰術背心上被菌絲劃開的口子,還有手臂上的傷痕,都在無聲地訴說著剛才戰鬥的慘烈。
趙皓沒有跟他爭辯。
他隻是拉過林風的手臂,拿出消毒噴霧和醫用棉開始清理傷口。
“嘶——”
消毒液接觸到傷口的瞬間,林風還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你就不能輕點!”
“不想感染截肢,就閉嘴。”趙皓頭也不抬,手上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
他的手法精準而穩定,清洗,消毒,上藥,包紮,一氣嗬成。
在處理傷口的時候,趙皓的目光掃過林風因為用力而緊繃的手臂肌肉。
他能看到林風的麵板下,有細微的、不正常的肌肉顫抖。
這是藥物戒斷的早期反應。
為了對抗女王的精神汙染,他們注射了大劑量的鎮靜劑、興奮劑和強效止痛劑。
那種透支生命換來的絕對冷靜,是有代價的。
趙皓處理完林風的傷口,又走到陳默身後。
“陳默,到你了。”
陳默沒有回頭,他的眼睛依舊死死盯著前方延伸向天際的公路。
他的雙手穩穩地握著方向盤,但趙皓能從後視鏡裡看到他那張毫無血色的臉,和布滿血絲的眼睛。
從發現引擎過熱,到製定斬首計劃,再到智鬥漢克,最後深入巢穴直麵女王……
這一連串的極限操作,幾乎榨乾了他全部的精力和心神。
他是團隊的大腦,是諾亞方舟的心臟。
他不能停。
一旦他停下,整個團隊都會瞬間崩潰。
“我沒事。”陳默的聲音有些沙啞。
“你的心率超過120了。”趙皓的聲音不帶感情,“血壓也很高。你注射的藥劑劑量是我們的1.5倍,再加上嚴重缺乏睡眠,你隨時可能休克。”
林風也察覺到了不對勁。
他從座椅上站起來,走到陳默旁邊。
“老陳,你聽老趙的,休息一下。”
“我來開。”
陳默沉默了。
他知道趙皓說的是對的。
他感覺自己的眼皮重得像灌了鉛,大腦像一團被攪亂的漿糊,思考能力正在直線下降。
那條筆直的公路,在他眼裡甚至開始出現重影。
強撐下去,隻會把所有人都帶進溝裡。
“找個地方,停一下。”陳默終於鬆口了。
他的聲音裡帶著一絲自己都沒察覺到的虛弱。
“好。”
林風立刻坐到了副駕駛的位置上,從陳默手裡接過了平板電腦,開始調出衛星地圖和無人機偵察畫麵。
“前麵五公裡,有一個垮塌的立交橋。”
林風指著螢幕上的一個位置。
“橋麵整個斷掉了,形成了一個天然的死衚衕。兩邊是幾十米高的陡坡,隻有一個入口。我們把車開進去,用車身堵住入口,就是個絕佳的防禦陣地。”
“可以。”陳默點了點頭。
五公裡路,諾亞方舟開了快十分鐘。
當巨大的車身緩緩駛入那個由斷橋形成的“U”形壁壘時,陳默將車輛穩穩停下,用車頭巨大的撞角和車身,將唯一的入口堵得嚴嚴實實。
他拉起手刹,然後關閉了引擎。
“轟——嗡——”
那沉悶而有力的聲音消失了。
車廂內瞬間安靜了下來。
陳默靠在椅背上,感覺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
他解開安全帶,甚至沒有力氣走到後麵的休息區。
他就那樣癱在駕駛位上,閉上了眼睛。
幾乎在閉眼的瞬間,他就沉沉地睡了過去。
呼吸均勻而沉重。
趙皓走上前,拿過一條毯子,輕輕地蓋在了陳默身上。
林風看著睡過去的陳默,又看了看窗外那片在陽光下顯得格外荒涼的廢土。
那場驚心動魄的戰鬥,那個狡詐瘋狂的倖存者,那顆由上百具屍骸組成的血肉心臟……
一切都像一場噩夢。
現在,噩夢醒了。
可他們依舊身處地獄。
林風拿起自己的M4卡賓槍,走到車廂後門,靠在門邊,開始履行自己哨兵的職責。
趙皓則坐回了自己的醫療區,開始整理那些消耗巨大的藥品和醫療器械。
沒有人說話。
這片由斷橋構築的臨時避風港裡,隻有陳默沉睡的呼吸聲,和兩個同伴無聲的守護。
陽光透過防彈玻璃,在布滿灰塵的車廂內投下幾道光柱。
這是他們重見天日後的第一個白天。
也是他們第一次,在沒有悲鳴聲縈繞的寂靜中,獲得片刻的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