僭召形又FQqC認航 110
諾亞方舟的短暫安眠
時間在寂靜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林風靠在後車門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外麵。
立交橋的斷口處,幾輛被擠壓變形的轎車七零八落地堆積著,像一堆被隨意丟棄的玩具。
更遠處是俄亥俄州一望無際的、已經開始泛黃的田野。
沒有風,田野裡的玉米杆像士兵一樣靜立著。
“給。”
趙皓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林風回頭,看到趙皓遞過來一個軍用水壺。
他接過來,擰開蓋子,狠狠地灌了一大口。
冰涼的清水順著喉嚨流進胃裡,讓他因為緊張而有些發乾的喉嚨舒服了不少。
“謝謝。”林風把水壺遞了回去。
趙皓沒有接,他靠在林風旁邊的牆壁上,從口袋裡掏出擦鏡布開始仔細地擦拭自己的眼鏡。
“在想什麼?”趙皓輕聲問道。
“在想那個‘女王’。”林風的聲音有些沉悶,“你說,那到底是個什麼鬼東西?”
“不知道。”趙皓將眼鏡戴回頭上,鏡片後的目光顯得有些深邃,“病毒在變異,這是我們早就知道的。但這種變異……已經超出了我們對生物學的理解。”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它不是一個個體,更像一個‘蜂後’。通過某種我們無法理解的方式,將普通的感染者變成了它的‘工蜂’,賦予它們智慧、戰術,甚至是……紀律。”
林風沉默了。
他想起了那些潛伏在濃霧中,用冰冷的、不存在的眼睛觀察著他們的黑色鬼影。
想起了那隻精準破壞了散熱風扇的瘦小感染者。
那不是一群怪物。
那是一支軍隊。
“如果這種東西不止一個呢?”林風說出了自己最擔心的問題,“如果每個大城市,都有一個這樣的‘女王’在暗中操控一切,那我們……”
他沒有說下去。
但趙皓明白他的意思。
如果真是那樣,那人類就真的沒有希望了。
他們駕駛著諾亞方舟,以為自己是獵人,殊不知,他們可能隻是從一個蜘蛛網,闖進了另一個更大的蜘蛛網。
“彆想太多。”趙皓拍了拍他的肩膀,“想多了,人會瘋的。我們隻需要考慮下一步。”
他從戰術背心裡拿出了那張畫滿了標記的地圖,在地上鋪開。
“我們在這裡。”趙皓的手指點在地圖上一個代表高速公路的紅線上,“我們已經離開了賓夕法尼亞,進入了俄亥俄州境內。”
他的手指順著公路向西滑動。
“按照原定計劃,我們會橫穿俄亥俄,進入印第安納,然後是伊利諾伊,目標芝加哥。”
“這條路線上,有幾個我們之前標記的,可能有補給的地點。”趙皓指著地圖上幾個藍色的圈。
那些都是一些遠離大城市的小鎮,有加油站,或者大型超市。
“但你再看。”
趙皓的手指又點向了那幾個藍色圓圈的周圍。
在那些地方,無一例外地,都畫著幾個鮮紅的叉。
極度危險區域。
“哀哭者的出現,讓這張地圖的參考價值大大降低了。”趙皓的表情很嚴肅,“我們不知道這些紅叉代表的,是普通的屍潮,還是像服務區那樣的,另一個‘女王’的巢穴。”
林風的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
“你的意思是,我們可能要繞路?”
“嗯。”趙皓點了點頭,“我們可以選擇放棄這些補給點,走更偏僻的州際公路。路程會遠三分之一,但理論上會更安全。或者,我們還是按照原計劃,但每一次靠近補給點,都必須做好最壞的打算。”
一個選擇擺在了他們麵前。
是選擇更長的路程,消耗更多的燃料,但可能更安全?
還是選擇更短的路程,有機會補充物資,但隨時可能一頭撞進另一個地獄?
“等老陳醒了再說吧。”林風揉了揉太陽穴,“這種事,得他來決定。”
趙皓點了點頭,收起了地圖。
他又從急救包裡拿出一個小小的筆記本和一支筆,開始盤點這次戰鬥的物資消耗。
“5.56毫米子彈,消耗了十二個彈匣,還剩三十七個。”
“97式彈匣,你打空了四個,我打空了兩個,還剩二十個。”
“C4,用掉了我們庫存的一半。手雷,也用光了三分之一。”
“最關鍵的,是藥品。”趙皓的筆尖在紙上劃過,“鎮靜劑、腎上腺素、止痛劑,消耗巨大。特彆是鎮靜劑,隻剩下最後五支了。下次再遇到精神攻擊,我們可能……撐不住。”
林風聽著這一連串冰冷的數字,心裡一沉。
他們打贏了。
但贏得太慘了。
這還隻是他們西行路上遇到的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挑戰。
前路漫漫,還不知道有多少更可怕的東西在等著他們。
就在這時,一個輕微的響動從車外傳來。
“沙……沙……”
林風的身體瞬間繃緊,一把抓起身邊的槍,眼睛死死地盯住了後視鏡。
趙皓也停下了記錄,右手握住了腰間的戰術手斧。
隻見在斷橋的入口處一個孤零零的身影,從一輛側翻的巴士後麵搖搖晃晃地走了出來。
那是一個普通的感染者。
它穿著破爛的西裝,半邊身子都已經腐爛,一條腿以一個詭異的角度扭曲著,隻能拖在地上行走。
它似乎是被諾亞方舟這個巨大的鋼鐵造物所吸引,漫無目的地朝著這邊挪動過來。
它沒有智慧,沒有思想,隻有最原始的對血肉的饑渴。
看著這個遲鈍、笨拙的家夥,林風和趙皓都鬆了一口氣。
這纔是他們熟悉的怪物。
這種東西來一百個,林風也有信心用遙控武器站把它們全部撕碎。
那個感染者拖著殘破的身軀,一點點地靠近。
它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一道黑色的拖痕。
林風沒有開槍。
在這種絕對安全的情況下,為這麼一個東西浪費一顆子彈都是可恥的。
他就這麼靜靜地看著。
看著那個曾經也是人類的生物,被病毒扭曲成這副模樣,日複一日地在這片死寂的土地上進行著永無止境的,毫無意義的徘徊。
一種荒謬感湧上心頭。
那個感染者終於走到了諾亞方舟的車頭前。
它伸出那隻還算完好的手,拍打在冰冷的V形撞角上。
“啪……啪……”
聲音很輕,很無力。
然後它張開了那張爛得隻剩下一半的嘴,發出了嘶啞的嘶吼。
“吼……”
它就這麼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這個單調的動作。
林風看著這一幕,久久沒有說話。
趙皓看著地圖上那兩條截然不同的路線,陷入了沉思。
更長的路程,意味著更多的未知和更久的消耗。
更短的路程,則像一場賭博,賭贏了,他們能得到補給,繼續前行;賭輸了,萬劫不複。
怎麼選?
這個問題,沉甸甸地壓在了他的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