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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點與起點
諾亞方舟以一種近乎龜速的速度駛上了那座雄偉的長江大橋。
車廂裡沒有人說話，氣氛有些壓抑。
林風坐在武器站的椅子上雙手抱在胸前，臉上寫滿了不爽。被人用幾十個炮口指著還被要求解除武裝，這種感覺讓他非常不舒服。
“彆板著個臉。”陳默的聲音在通訊頻道裡響起。“入鄉隨俗，這裡是魔都的地盤，我們得遵守人家的規矩。”
“我就是覺得憋屈。”林風嘟囔道。“咱們這一路什麼時候這麼慫過？”
“這不是慫，這是尊重。”李偉開口了。“我們現在麵對的是國家的正規軍隊，是我們的同胞。他們謹慎是因為他們肩負著保衛數千萬人生死的重任，我們應該理解並且配合。”
李偉的話讓林風沉默了。
諾亞方舟平穩地行駛在橋麵上。透過車窗，他們可以看到橋下那滾滾東去的江水。江麵上幾艘巡邏炮艇從他們旁邊駛過，艇上的水兵們都好奇地打量著這台巨大的戰車。
花了將近半個小時，他們才穿過了這座長達數公裡的大橋。
在橋的另一頭，他們沒有直接駛上公路，而是根據指示燈的引導拐進了一個由港口改造而成的軍事基地。
基地裡到處都是忙碌的士兵和工程車輛。
諾亞方舟最終停在了一個如同船塢般的室內維修車間裡。
當他們停穩車輛後，“轟隆”一聲，車間那厚重的合金大門關上了。
車間裡燈火通明亮如白晝。
幾十名穿著白色防化服戴著防毒麵具的技術人員早已等候在那裡，他們的手裡拿著各種陳默他們見都沒見過的精密掃描器器。
“請四位下車，接受安全檢查。”
一個同樣穿著防化服的人通過擴音器對他們說道。
四人對視了一眼，走下了車。
迎接他們的是一套繁瑣到極點的安檢程式。
從虹膜掃描到指紋驗證，再到全身的輻射和生化檢測。他們甚至還被要求脫光了衣服換上了一套統一的灰色連體服。
“我靠，這比進五角大樓還嚴。”林風一邊係著釦子一邊小聲吐槽。
在他們接受檢查的同時，那群技術人員也開始對諾亞方舟進行全方位的掃描和檢測。
他們用各種儀器仔細地檢查著車身的每一塊裝甲、每一個焊縫、每一個輪胎，甚至還有幾個小型機器人鑽進了車底和發動機艙采集著各種資料。
整個過程持續了將近兩個小時。
直到確認他們四人和諾亞方舟都沒有任何的生物或輻射汙染，也沒有攜帶任何危險的未知物品後，他們才被帶離了那個壓抑的維修車間。
一個穿著筆挺軍裝看起來像是文職軍官的年輕女人在車間門口等著他們。
“四位好，我叫林雪，是魔都聚集地聯絡辦公室的接待員。”她的臉上帶著職業性的微笑。“歡迎來到魔都，接下來的行程將由我來為你們安排。”
“我們什麼時候能見到我們的家人？”趙皓第一個開口問道，他的聲音裡帶著一點急切。
“請不要著急，趙皓先生。”林雪微笑著說道。“你們的家人都非常安全，我們已經將你們抵達的訊息通知了他們。考慮到你們遠道而來需要休整，我們已經為你們安排了最高規格的招待所。等你們休息好了，明天一早我們就會派專車送你們去第三安全區和家人團聚。”
雖然很想立刻就飛到家人的身邊，但對方的安排合情合理，他們也無法反駁。
“那我們的車呢？”陳默問道。
“請放心，'諾亞方舟'會由我們最專業的技術團隊進行保管和維護。在你們離開之前，我們會將它完好無損地交還給你們。”林雪回答道。
在林雪的帶領下，四人坐上了一輛軍用越野車。
車輛駛離了港口基地駛上了通往市區的公路。
眼前的景象讓四人再次感到了震驚。
他們想象中的魔都或許會像帝都一樣充滿了軍事化的肅殺氣息，但眼前的這座城市卻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寬闊的公路上車流不息。雖然大部分都是軍用車輛和印著各種企業LOGO的貨車，但偶爾也能看到一些小型的民用電動車。
道路的兩側不再是荒蕪的廢墟，而是一棟棟亮著燈光的建築。有工廠、有居民樓，甚至還有一些小型的商店和餐館。
他們甚至還看到了一個巨大的由玻璃穹頂覆蓋的生態農場，裡麵種滿了綠色的蔬菜。
街道上有穿著統一製服的工人在清掃路麵，有背著書包的學生在嬉笑打鬨，有穿著便服的市民在悠閒地散步。
如果不是遠處那高聳入雲的將整個城市包裹起來的巨大圍牆和天空中偶爾飛過的巡邏無人機，他們幾乎要以為自己回到了災難之前的和平世界。
“這裡……真的是末世嗎？”林風看著窗外那充滿了生活氣息的景象喃喃自語。
“魔都聚集地是目前國內六大聚集地中恢複得最好的一個。”林雪在一旁解釋道，她的語氣裡充滿了自豪。
“我們擁有最完善的工業體係、最強大的經濟基礎以及最頂尖的科技人才。在災難爆發後，我們隻用了不到三個月的時間就恢複了城市的基本秩序。”
“現在魔都聚集地的常住人口已經超過了一千萬，我們不僅實現了糧食和能源的自給自足，甚至還有餘力去支援其他的聚集地。”
車輛穿過一道道關卡最終駛入了一片環境清幽的區域。這裡綠樹成蔭，建築的風格也充滿了現代感。
“這裡是我們的特級專家招待所。”林雪介紹道。“隻有為聚集地做出過傑出貢獻的科學家和專家纔有資格住在這裡。”
車輛在一棟看起來像是酒店的建築前停下。
四人被安排在了頂樓的四個豪華套間裡。
房間寬敞明亮裝修奢華。柔軟的地毯、舒適的大床、獨立的衛浴，甚至還有一個可以俯瞰整個城市夜景的巨大落地窗。
“四位請好好休息，晚餐我們會送到你們的房間。明天早上八點我再來接你們。”林雪說完便微笑著告辭了。
四人站在各自的房間裡都有些不知所措。
陳默走到落地窗前看著窗外那片璀璨的燈火。
萬家燈火。
這個曾經無比熟悉的詞語在這一刻卻讓他感到無比的陌生和遙遠。
他想起了紐約的黑夜，想起了西伯利亞的荒原，想起了這一路上他們所經曆的所有殺戮和掙紮。
他們回來了。
但他們也再也回不去了。
那一夜四個人都沒有睡好。
第二天一早，林雪準時出現在了他們的門前。
“四位準備好了嗎？”
四人已經換上了乾淨的便服。他們看起來又像是四個普普通通的大學生了。
“走吧。”陳默說道。
這一次他們坐上的是一輛黑色的掛著特殊牌照的紅旗轎車。
車輛駛向了城市的東部。
“第三安全區是專門為科研人員和他們的家屬設立的區域，那裡的安保等級是最高的。”林雪介紹道。
車輛在一片看起來像是高檔彆墅區的地方停下。
門口站著幾個荷槍實彈的警衛。
在林雪出示了證件後車輛被放行。
車子在一棟兩層的小彆墅前停下。
“到了。”林雪微笑著說道。
四人的心在這一刻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們推開車門走下車。
彆墅的門開了。
兩個頭發已經有些花白的中年人從裡麵走了出來。
是陳默的父母。
他們的身後還跟著林風和趙皓的父母。
而在人群的最後，一個紮著羊角辮穿著粉色連衣裙的小女孩正怯生生地探出頭來。她的手裡還抱著一個破舊的熊娃娃。
是李偉的女兒。
時間在這一刻彷彿被按下了暫停鍵。
沒有人說話。
隻有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
“爸、媽。”
陳默的嘴唇動了動發出了一個有些低沉的連他自己都覺得陌生的聲音。
“小默！”
陳默的母親再也忍不住，她衝了過來一把將陳默緊緊地抱住放聲大哭起來。
陳默的父親站在一旁，這個堅強了一輩子的男人此刻也紅了眼眶，他用力地拍著陳默的後背一遍又一遍地說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林風和趙皓也和自己的父母緊緊地擁抱在了一起。
李偉慢慢地蹲下身向著那個小女孩張開了雙臂。
“妞妞……”他的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
小女孩看著眼前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扔掉了手裡的熊娃娃哭著撲進了他的懷裡。
“爸爸！”
陽光穿過樹葉的縫隙灑在這片小小的院子裡，將每個人的臉上都鍍上了一層溫暖的金色。
陳默看著這一切，感覺自己這一路上所經曆的所有疲憊、痛苦和掙紮，在這一刻，都煙消雲散了。
他終於明白了“回家”這兩個字的真正含義。
它不是一個地理上的終點。
它是一種感覺。
是一種無論你在外麵經曆了多少風雨，隻要回到這裡，就總會有一盞燈為你而亮，有一碗熱飯為你而溫的，無可替代的歸屬感。
諾亞方舟的旅程抵達了它的終點。
但對於陳默他們來說這隻是一個新的起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