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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違的早餐
陳默睜開眼，盯著房間裡那有些發黃的天花板。
陽光透過厚厚的窗簾縫隙擠進來，在空氣中投下一道明亮的光束，能看到細小的灰塵在其中飛舞。
他坐起身，赤著腳踩在柔軟的地毯上，走到窗邊。拉開窗簾，清晨的陽光有些刺眼，他下意識地眯了眯眼。
他洗漱完畢，換上了那套乾淨的灰色連體服。走出房間時，林風、趙皓和李偉也正好從各自的房間裡出來。
三個人都颳了鬍子，剪短了頭發，看起來精神了不少。尤其是林風，那張揚的臉上又恢複了一點災難之前的神采。
“早啊。”林風伸了個懶腰，骨頭發出一陣劈裡啪啦的響聲。“媽的，這床也太軟了，睡得我腰痠背痛。還是諾亞方舟裡我的硬板床舒服。”
“你就矯情吧。”趙皓推了推眼鏡，笑著說。“我昨天晚上連個夢都沒做，一覺睡到大天亮。”
李偉沒有說話，隻是看著走廊儘頭的窗戶，眼神裡帶著一種滿足和安寧。他昨晚和女兒聊了整整三個小時，直到小丫頭打著哈欠睡著。他看著女兒熟睡的臉龐，一夜未眠，但精神卻比任何時候都要好。
一個年輕的接待員已經在門口等著他們。
“四位休息得還好嗎？早餐已經準備好了，請跟我來。”
早餐被安排在招待所一樓的一個小餐廳裡。長條的餐桌上，擺著幾大盆熱氣騰騰的食物。
白粥、饅頭、油條，還有一碟碟的鹹菜。
最中間是一大盆茶葉蛋。
陳默看著那盆茶葉蛋，忽然就想起了他們在紐約的公寓裡，三個人分食最後一盒雞蛋的情景。那時的他們，絕望、饑餓，看不到任何希望。
而現在……
他拿起一個還冒著熱氣的茶葉蛋，剝開殼，咬了一口。那股熟悉的、混合著醬油和茶葉的鹹香味，充斥了他的味蕾。
“慢點吃，鍋裡還有。”陳默的母親張桂蘭端著一鍋剛煮好的豆漿走了過來，她的眼眶還有些紅腫，昨晚也沒怎麼睡好。
她給每個人都盛了一碗熱豆漿，然後就坐在陳默旁邊，也不吃飯，就那麼看著他。
“媽，你也吃啊。”陳默被看得有些不自在。
“媽不餓，媽看著你吃就飽了。”張桂蘭說著，又往陳默的碗裡夾了一根油條。“多吃點，看你瘦的，在美國是不是沒好好吃飯？”
“吃了，天天吃牛排，都快吃吐了。”林風在一旁插嘴道，他一手拿著饅頭，一手拿著油條，嘴裡塞得滿滿的。
“就你話多。”林風的母親王秀英瞪了他一眼，但眼神裡卻滿是寵溺。“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趙皓的父親趙國強是個沉默寡言的中年男人，他隻是默默地給兒子夾著菜。
李偉的妻子和女兒也來了。小丫頭妞妞坐在李偉的懷裡，小口小口地吃著爸爸喂給她的雞蛋羹，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著陳默他們。
這頓早餐吃得很慢，也很溫馨。
父母們不停地給他們夾著菜，問著他們在美國的生活。而陳默他們，則小心翼翼地回答著，將那些血腥和恐怖的經曆都輕描淡寫地一筆帶過。
“就是街上有點亂，我們大部分時間都待在公寓裡。”陳默這麼說道。
“槍聲？哦，那是警察在維持秩序。美國那地方，你們也知道，動不動就開槍。”林風滿不在乎地解釋著。
他們撒了謊。
不是為了隱瞞，而是為了保護。他們不想讓家人們為他們擔驚受怕。
但父母們又怎麼會看不出來。他們看著自己孩子臉上那與年齡不符的滄桑和疲憊，看著他們吃飯時那依舊保持著高度警惕的眼神，看著他們身上那些雖然被衣服遮住，但依舊若隱若現的傷疤。
他們什麼都猜得到，但他們什麼都沒說。
他們隻是不停地往孩子的碗裡夾菜，要把這一年來所有的虧欠都通過這種方式彌補回來。
早餐過後，林雪找到了他們。
“四位，魔都指揮部的秦將軍想和你們見個麵，交流一些情況。”
“秦將軍？”李偉愣了一下。“是秦山將軍嗎？”
“是的。”林雪點頭。
“他可是我們東南戰區的總負責人。”李偉的臉上露出了一點敬意。
“我們這就過去。”陳默點頭。
會議被安排在一間高度保密的作戰指揮室裡。巨大的全息沙盤占據了房間的中央，上麵顯示著整個魔都聚集地的三維模型。
一個穿著一身筆挺將裝、肩膀上扛著兩顆金星的老人正背著手站在沙盤前。他看起來六十多歲，頭發已經花白，但腰桿卻挺得筆直，身上帶著一股久經沙場的鐵血氣息。
他就是魔都聚集地的最高指揮官，秦山將軍。
“你們來了。”秦山轉過身，他的目光在四人身上一一掃過。
“將軍好！”李偉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李偉同誌，歡迎歸隊。”秦山回了一個禮，然後將目光落在了陳默身上。“你就是陳默吧？”
“是。”
“很好。”秦山點了點頭，他的臉上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我在帝都龍振國那老家夥的報告裡，已經看過了你們的事跡。從紐約到魔都，三萬公裡，你們乾得不錯。”
他的誇獎很平淡，沒有龍振國那麼熱情，但卻帶著一種軍人特有的直接和分量。
“坐吧。”秦山示意他們坐下。“我知道你們剛和家人團聚，本不該這麼快就打擾你們。但時間緊迫，有些事情我必須當麵和你們確認。”
他沒有繞圈子，直接進入了正題。
“帝都那邊傳來的情報，我已經看過了。關於北美大陸的那些特殊變異體，你們的資料非常詳儘，價值巨大。”秦山的目光變得犀利起來。“但我想知道的不是這些。”
他停頓了一下，看著陳默的眼睛。
“我想知道，在你們橫渡白令海峽以及穿越西伯利亞的途中，有沒有遇到過……其他的人類勢力？我是說，除了我們之外的、有組織的、成建製的，甚至是……國家級彆的力量？”
這個問題讓陳默的心頭一跳。
他想起了在西伯利亞鐵路上遇到的那列詭異的軍列，想起了那些從車廂裡爬出來的、如同鐮刀般的黑色怪物。
也想起了在勒拿河畔，那場如同神話般的、由黑色怪物和白色獸潮上演的種族戰爭。
他還想起了在馬加丹那個被綠色冰層封鎖的港口。
這些資訊，因為太過匪夷所思，而且缺乏直接的證據，他在給帝都的報告中隻是簡單地提了一句，並沒有詳細描述。
他看著秦山將軍那雙深邃的眼睛，知道對方問這個問題的目的絕不簡單。
“將軍，您為什麼這麼問？”陳默反問道。
秦山沉默了片刻，然後從桌上拿起一個軍用平板，調出了一段視訊。
視訊的畫麵是在深夜，拍攝地點像是一個位於海岸邊的雷達站。畫麵中，漆黑的海麵上，一個巨大的黑影正在向著海岸線靠近。
隨著鏡頭的拉近，陳默看清了那個黑影的輪廓。
那是一艘航空母艦。
一艘艦身上沒有任何國籍標識、通體漆黑、造型科幻、充滿了壓迫感的航空母艦。
“這是三天前，我們東海前哨雷達站拍攝到的畫麵。”秦山的聲音低沉而又凝重。
“它就那麼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我們的雷達上，無視了我們所有的警告，在距離我們領海基線十二海裡的地方停留了六個小時。”
“然後又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我們不知道它從哪裡來，也不知道它要去哪裡。我們甚至不知道，它到底是敵是友。”
秦山關掉了視訊，抬起頭看著陳默。
“現在，你能回答我的問題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