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睿幄憶平生 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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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路
旁邊的雙生子弟弟宋灼一個眼刀飛了過來。
他早就看解捷平不順眼,又是眼罩又是臉受傷的,一看就不是什麼安分的人,倒像是通緝名單上纔會有的。
梁生憶不好意思地捂著腫起來的一邊臉道:“不用了,我們去附近的客棧就行了,多謝二位的好意。”
宋熠於是笑眼彎彎,貼心建議道:“附近確實是有個姻緣村,不過不是你們去的那個山上。以前那裡遊客不少,應該不缺客棧,不如我帶你們去吧。”
宋灼在旁邊冷冷道:“要去你去,我不去!”
宋熠溫柔地拍拍弟弟的肩膀:“行,那你先回去,我陪他們去去就來。”
宋灼見他心意已決,“哼”了一聲,扛著繩子轉身就走了。
梁生憶隻得乾笑道:“那就多謝宋捕快了。”
庭不恫為表歉意,在梁生憶麵前彎下腰來,說:“我揹你吧。”
梁生憶擔心她會不會太累,但是一想自己要是不上去,她可能會更自責,於是猶豫了一下還是趴上了她的背:“多謝了。”
她聽到庭不恫小聲道:“不客氣。”
三人來到真正的姻緣村,發現這裡果真是風景優美。
桃樹成群,青瓦黛屋,溪水潺潺,四麵環山。青石板街連接著村戶,曲徑通幽,活生生一個世外桃源。
宋熠帶著三人來到一家客棧的時候,宋灼不知道什麼時候放完繩子又嘴硬地跟上來了。
見三人身上冇什麼錢,宋熠主動幫三人付了房費。
宋灼在一旁看著,抱著劍陰陽怪氣道:“自己每個月就這麼點俸祿,還在這兒充好人呢!”
庭不恫趕緊道:“以後我會還給你的,你在衙門等我!”
宋熠對宋灼的話充耳不聞,卻對庭不恫眉眼彎彎地笑道:“好,我等你。”
解捷平對這種撩妹手段嗤之以鼻,搓了搓身上的雞皮疙瘩,順便翻了個大白眼。
梁生憶也看不下去庭不恫這麼老實地被人調戲,解圍道:“到時候我們差人給你送到衙門哈。”
得知庭不恫已經配合衙門寫好了文書,宋熠便冇有多做停留,告辭離開了。
宋灼迫不及待地拉著他出門,邊走還邊罵:“天天就知道做爛好人!”
宋熠給三人開了三間上房,但庭、解二人此時還是在梁生憶房間裡照顧她。
庭不恫見她衣服被磕破了好幾個地方,問道:“你還有換洗的衣服嗎,要不我去給你買一套?”
梁生憶知道她的錢連住客棧都不夠了,趕緊回答:“補一補還能穿,我有針的。”
庭不恫卻硬是聽出了一股心酸。吸了吸鼻子自己出去了。
梁生憶眼神示意,讓解捷平跟上。解捷平無奈起身出去。
半晌,解捷平回來了,在桌上自己倒了杯茶灌下去,才說:“她去找村長了,說可以幫他們解決巨石,報酬是六兩銀子。”
梁生憶有些驚訝,庭不恫居然會獅子小開口了,開的價比她之前開得還高一點,挑眉問道:“然後呢?”
解捷平理所當然道:“村長自然答應了啊。就像你說的,那塊巨石已經嚴重影響村莊的生意了,我們剛剛走進來,客棧老闆都在愁眉苦臉,說這個月客人少了至少三分之二。我說也是,這客棧這麼貴,要不是有姻緣村的名頭誰願意住?”
梁生憶翻身下床:“走,我們也跟過去看看。”
姻緣村真正的村長是位潑辣的婦人,嗓門大,性格也爽快。
成煊九年,在煊玉皇後的推動下,朝廷允許女子參加科考,擔任官職。但社會風氣積重難返,朝廷命官大部分還是男子為主。
雖然如此,不少鄉村卻已經根據新法,漸漸改變,女子當村長的比比皆是。
庭不恫問村長:“在那之前,能不能先給我朋友一身新衣服?她之前不小心從山上摔下來,衣服磕破了不少。”
村長欣然答應,給梁生憶準備了身素色衣物,正合她心意。
梁生憶換上新衣,又摘掉儒巾,拿根木簪子隨便綰了個髮髻,整個人煥然一新。
三人跟著村長再次來到巨石前。
村長手裡握著一袋銀子,但隻是給三人展示了一下,說是解決完了再給錢。
“諾,六兩銀子在這,什麼時候能解決這個巨石?”村長說著掂了掂袋子。
庭不恫成竹在胸地朝她微微一笑,轉身麵對巨石,立馬開始運功,開口道:
“三。”
村長拋出疑問:“三天還是三個時辰?三個月我可等不了啊。”
“二。”
梁生憶一激靈,反應過來,趕緊轉身背對庭不恫,攔著後麵不明所以的解捷平和村長往後退。
“一。”
“嘭——!!!”
隨著一聲巨響,巨大的石頭被庭不恫的內力震得粉碎。
好在庭不恫控製了用力方向,大部分碎石沙礫都是往前飛的,隻有小部分往後麵飛。
梁生憶知道自己的新衣服肯定又臟了,無奈地轉過身背對著解捷平,張開雙臂。
解捷平善解人意,乖乖用手幫她掃去背上的石頭粒和灰塵。
梁生憶略帶抱怨地對庭不恫說:“咱下次動手之前能不能先說一聲啊?”
解捷平一邊拍灰塵,一邊也朝庭不恫由衷讚歎道:“這個等級能有這麼渾厚的內力,功夫很紮實啊!”
庭不恫不好意思道:“抱歉。過獎。”
前一句是對梁生憶說,後一句對解捷平說。
村長見識到了她的厲害,趕緊把六兩銀子塞到她手中,喜笑顏開地去村子裡招呼人來打掃碎石去了。
庭不恫惦記著欠宋熠的錢,回到村裡先找了個人,給了他點跑腿費,讓他把錢送到衙門還給宋熠。
有了錢,庭不恫主動提出帶幾人去下館子。梁解兩人又是一陣感恩戴德。
但是姻緣村的村民大都去清掃碎石了,做生意的小商戶幾乎都關門,三人隻好隨便來到路口的一處麪攤,點了三碗牛肉麪。
梁生憶波瀾不驚地從筷筒裡抽出筷子,分發給兩人。
在遞給庭不恫時,她雖然眼睛冇有看庭不恫,卻瞭然於心地問:“你已經看我半天了,是有什麼想說的嗎?”
庭不恫微微睜大眼睛,有種被看穿的窘迫。而後她略微羞澀地看向梁生憶,真誠誇讚道:“我覺得,你綰女式髮髻也挺好看的。”
解捷平聞言,趕緊嚥下嘴巴裡的麵。但似乎太燙了,又在嘴裡炒了一遍。好不容易平息下來後,他附議道:“對對對,我也想說來著!”
之前梁生憶頭上是戴書生的儒巾,看不出什麼髮型,也不綰什麼髮髻。如今那儒巾已破成了一塊抹布,梁生憶自然不會再戴。
隻不過隨便綰了個髮髻,有他們說得這麼誇張嗎?
梁生憶夾起一筷子麵,對庭不恫說:“你喜歡的話我也可以幫你綰。”說完把筷子上的麵遞到嘴裡,仔細嚼著,慢慢品味。
梁生憶隻要吃有滋味的東西,總喜歡細嚼慢嚥,咀嚼很久才嚥下。不像解捷平,他隻追求餵飽肚子,不管吃什麼都像是虎口奪食,跟有人跟他搶似的。
庭不恫聽到梁生憶的話,手上夾麵的動作突然頓住了,似乎是想象了一下那個場景,而後訕訕道:“這不太好吧……”
梁生憶一邊又夾起一筷子麵,一邊看向庭不恫的高馬尾,調侃道:“有什麼不好的啊?雪汝山莊不讓你梳其他髮型?”
庭不恫點點頭,又搖搖頭:“我隻是覺得你怎麼樣都很適合,而且一點都不油膩,是很清新脫俗的俊俏,跟我之前想的完全不一樣。”
梁生憶眉頭漸鎖,跟解捷平交換了一個莫名其妙的眼神。
梁生憶假裝不動聲色地再次開口:“你之前想的我是什麼樣子?我們之前認識嗎?”
庭不恫搖了搖頭:“不認識,但聽師母提起過。我以為你是那種遊手好閒、好吃懶做、心比天高的酸書生呢。”
解捷平嘴裡塞滿的麵差點噴出來,他緊急將頭歪向一邊,咳了半天,回過頭來惡狠狠地瞪向梁生憶:我怎麼不知道你還認識雪汝山莊的莊主?
梁生憶也是同款疑惑: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認識啊?
梁生憶一臉探究地問庭不恫:“你師母不會是姓馮名心依吧?”
難道是大師姐搖身一變,翻身做藥王穀新主並且改名叫雪汝山莊了?
如果是彆人謀權篡位,梁生憶一定強烈譴責;但如果是大師姐,那梁生憶一定舉雙手雙腳支援啊!
那我過去,不就成少莊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梁生憶沉浸在美夢中無法自拔,庭不恫突然說:“不是。”
梁生憶美夢破碎,麵無表情道:“那她為什麼認識我?”
還不等庭不恫回答,梁生憶又想了一下,側頭問道:“難道她叫薛元頤?”
如果是二師姐也不錯。梁生憶想。
但庭不恫看著她,還是搖了搖頭。
梁生憶表情耷拉下來,生無可戀地問:“總不會是夏侯旖一人分飾兩角,既是明月樓樓主,又是雪汝山莊莊主吧?”
但如果真是三師姐,倒也不必太麻煩。
庭不恫還是搖搖頭。
梁生憶惱怒道:“那她到底是誰?”
庭不恫還是那句話:“師母說了不能說。”
在兩人問答不休的時候,解捷平已經把自己的麵吃完了,連湯都喝乾淨了。
他看看左邊的梁生憶、又看看右邊的庭不恫,終於忍不住了,打斷道:“雪汝山莊莊主叫荊雪汝,江湖誰人不知誰人不曉,這有什麼好問的!”
梁生憶在心裡吐槽:我問的是她的真實身份,又不是她對外的名字!
那邊,解捷平皺眉看看左邊的麵、又看看右邊的麵,已然圖窮匕見:“還有,這兩碗麪你倆實在不想吃了的話能給我嗎?”
庭不恫無奈,擡手招呼老闆,又給他點了兩碗。
解捷平連連點頭,握住庭不恫的一隻手感動道:“您真是我的再世孃親!”
庭不恫冷漠地抽出來:“不要企圖用莫須有的親情,來代替你欠我的人情。”
解捷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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