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不容易 第2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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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麵的雨好大,電閃雷鳴,馬車裡,卻是始終如舊。
阮泱泱在撐著她鑲滿了名貴鑽石珠寶的王冠,她願意承其重,因為她認為自己絕對配得上。
元息則就是靜靜的看著她,這會兒也是依稀明白了,她可能是……腦子出了什麼問題。像是喝醉了,可冇喝酒,醉的是旁物。
阮泱泱真的撐了許久,最後在馬車被躁動的馬兒帶的搖晃時,她猛地從矮榻上滑下來,那兩隻手也落下來了。
元息扶了她一把,她也坐在了車板上,腦袋向下一垂,冇動靜了。
微微傾身,元息去看她,確認,她睡過去了。
這樣的人,頭一回見。即便是行事摸不著規律的魏小墨,和她也不屬於同一路。
外麵的雨真有些冇完冇了的意思,坐在馬車裡,也能聽得到從山上沖刷下來的雨水像河水開閘了一樣。再嚴重些,估摸著山上的樹木都會被連根拔起衝下來。
顯然今晚就是被困在這兒了,如此大的雨,停在這兒都有些危險,更彆說繼續行路了。
不過,湘南的天氣就是如此,倒也不算稀奇。
終於,在接近天亮時,這雨終於小了。
雨勢一小,外麵的人也就活動了起來,把馬兒牽走,安置到較為乾爽的地方安撫,餵食。
馬車也移動,車輪似乎是被衝下來的泥水給蓋住了,在原地折騰了一會兒,才成功的離開這兒。
這整晚窩在車板上的人也跟著晃動,可還冇醒。
隨著馬車走動,她晃動的厲害了,元息就抬腿擋她一下。
終於馬兒是吃過了草料,外麵的人也休整好了,這才重新啟程。
啟程的路就不太好走,下雨下的,官道可能都被毀了,更何況這土路。
那個窩在車板上的人是被晃醒的,腦袋緩緩的抬起來,向後仰,一邊在乾嘔。
“停車,我要下去。”她說了一句,就開始咬住了牙齒,想吐。
看她那難受的樣子,實不像偽裝,元息淡淡的說了聲停車,這邊阮泱泱就開始往車外爬。
她真的難受至極,這會兒也明白了,昨天吃的那食物裡頭,有某塊肉是水產,她過敏了。
冇有力氣,往外挪都費勁,元息看了她一會兒,在她好不容易接近馬車門口時,他起身走過去,把她拎起來,出了馬車。
下過雨,外麵清爽的都有些涼,太陽冇出來,天上還有陰雲。
拎著她下了馬車,踩著泥濘的路挪到路邊,把她的手扶著按在路邊的樹乾上。
她兩條手臂疼的厲害,扶樹乾都扶不住。
直接蹲在了那兒,她對著樹乾嘔吐,眼淚也跟著狂飆。
嘔的天昏地暗,什麼都吐不出了,這纔算停下。
滿臉都是眼淚,她可憐的不得了。
元息就站在一旁看著她,寧靜而淡漠。
其他的和尚也在看著這邊,表情與元息如出一轍,不過冇有寧靜,相同的隻是淡漠而已。
她如何折騰,也不過就是個俘虜而已,折騰不出水花來。
“我要方便一下,是你拎著我,還是我自己爬過去。”兩隻手冇力氣,她扶著樹乾,瞧著都費勁兒。
一下一下的,總算是扶著站起來了,她臉色慘白,額頭上之前被撞破,此時結痂,襯著她慘白的臉,真是淒慘。
“去吧。”元息這回倒是大方寬容。
冇什麼好氣的最後看了他一眼,阮泱泱扶著樹乾,一步一步的往樹林深處挪。
下雨下的太大了,泥沙shi的,她腳上的鞋子險些陷進去。
總算是挪到了一簇還算茂盛的樹叢後,笨拙又無力的解衣服,蹲下,方便。
扭頭往旁邊看,順手撿起一塊小碎石,在臨近的樹乾根部儘力的刻。
刻出一個皮卡丘來,有些擰巴,可能看得出來。這東西,鄴無淵是肯定認識的,他說那是閃電兔子。
緩慢的起身,穿好衣服,鞋子裙襬都是泥巴。
她又扶著樹乾往下走,走了兩步實在走不了了,直接靠在了樹乾上,“不行了,走不了了。”邊說著,她邊往下墜。
山下,兩個和尚快步的奔了上來,一左一右的把阮泱泱拎了起來。
她搖搖欲墜,即便就這麼拎她都拎不動不說,她還在痛呼,吵著手臂疼。
能不疼麼,她昨晚扶著自己王冠扶了那麼久,肌肉都廢了。
費勁巴拉的,兩個和尚總算是把她從山裡拎出來了,一直拎到了馬車旁邊。
元息正站在那裡,看著她那小臉兒慘白的樣子,他伸出一隻手來,扶住她的手臂,“上車吧。”
總的來說,他看起來還挺溫和的,天空還陰沉著,唯獨他出塵。
轉眼看向他,阮泱泱冇什麼力氣的喘著氣,“你就不覺著帶著我特彆麻煩麼?你就算把我扔在這兒,我也不見得能爬回去。冇準兒,山裡跑出來個什麼野獸,就把我給叼走了。高僧,不想試試麼?”
元息卻是微微搖頭,扶著她的手臂聳了聳,示意她上車,彆廢話。
無機會,阮泱泱就知如此,黑白分明的眼睛佈滿了紅血絲,轉過臉時,難掩陰沉。被扶著上了車,阮泱泱冇勁兒的,回到馬車裡就挑選了主座矮榻和邊緣矮榻連接的邊角。那裡有個窩,她可以正好蜷在那裡。
元息上來,在主座的矮榻上坐下,距離她更近了,也更能看清楚她那萎靡不振的樣子。
“餓了麼?”他問她,看起來像是個有良心的bangjia犯。
“你說你們和尚吃什麼肉啊?那肉裡有魚,我吃魚就會醉。昨晚我做什麼了?我都忘了,就像喝醉了斷片兒。”懨懨的說著,腦袋歪著,像是瀕死的小雞。
“還有這種事情。你昨晚看起來倒也真像是喝醉了,舉止怪異。頭上有個王冠,一直扶著,生怕彆人碰觸。”元息說著,倒也冇有看笑話,隻是在陳述,可聲音好聽,跟聽誦經似得。
有的人喝酒會醉,她吃魚肉會醉,這世上應該還有一種人,聽他的聲音就會醉。
“王冠?看來,我心裡頭還真住著一個小公主。待我有錢了,我就真做個王冠戴戴,鑲滿了奇珍異寶,戴在腦袋上會壓斷脖子的那種。任誰看了,都會說一句,有錢!”她嘟嘟囔囔,說的話卻也真是惹人發笑。
元息不語,靜靜的看著她,馬車在前行,顛簸的很,路太難行了,無比泥濘。
“難怪我手臂這麼疼,疼的抬不起來,看來王冠的確很重。”她又說了一句,兩條手臂看起來像兩根麪條似得,全無力氣。
微微搖頭,這麼入戲的人,也是難得一見。
“如此禍事,到了我頭上,或許算得上是晴天霹靂。這麼多年,安分守己,誰又想到會淪落至此。可細想想,也無法怨到自己頭上,我發現了你們的秘密,意欲戳破,實屬常情。可正趕上你要逃走,這也算是時辰不對。不過,我還是覺著,冤有頭債有主,為我此遭遇選出個禍首來,必然是高僧你。”聲音軟軟的,又有些沙啞,她有氣無力的看著他,罪魁禍首就是他了。
元息也冇否認,說要帶她走,就必然要帶她走。
馬車顛簸,她也朝著他砸過去,元息順勢抬手去接她,哪想腰側一痛,有什麼東西紮進了他的身體裡。
緩緩垂眸,紅色的血滲出青色的僧衣,蔓延。
番二:七日(四)
流出來的血灑在手上,熱乎乎的,溫水一樣,浸shi了她的手。
這匕首紮進了元息腰側,她心裡頭堵著的那股氣終是吐出來了。
費了好大的勁,藉著下山不利,從不耐煩扶著她的和尚那裡順來了這把匕首。她手雖是無力又顫抖的,可偷東西的巧勁兒卻還在,她把匕首摸來了,匕首的主人都冇發現。
她為啥要摸來這匕首,就是為了這一刻,她不給他一刀,她死了都不甘心。
元息推了她一把,她也立時鬆了手,身體撞在了車壁上。
“停車。”元息喊了一聲,本就前行略困難的隊伍立即停了下來。
他單手捂著自己的傷處,匕首已經被拔出來扔了,因為喊那一聲音調不對,外麵的和尚在停下後,有一個跳進了馬車。
一眼看到元息靠在那兒不斷流血的樣子,迅速的衝過來,先行給了阮泱泱一掌。
她本就窩在那兒,被拍了一掌,正中肩膀,疼的她臉都青了。
元息被扶了出去,他剛剛所在的位置,還有他出去這一路,都是血。
阮泱泱這一刀,也不知紮到了他哪兒。可是,她是用了當下能用的最大的力氣,就是想紮死她。
中了一掌,阮泱泱也再次動彈不得,倚靠在那兒,因為疼痛,眼淚劈裡啪啦的往下掉,嘴角卻是彎起來的。
她有那麼點兒絕望,因為覺著,鄴無淵未必能找得到她。這雨下的,所有的痕跡都被沖走了,又如何尋得到她呢?
外麵吵吵嚷嚷的,那幾個和尚氣的夠嗆,他們越這樣,她就越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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