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裁縫日誌 第24章 第 24 章 補什麼東西?
補什麼東西?
“你要試試自己做麵鼓嗎?”
林秀水如此問朱七娘。
朱七娘麵上些許驚愕,
她從沒有想過,抱著鼓猶豫地說:“可你不是做縫補營生的?怎麼會”
話裡未儘的意思是,做鼓真的能行嗎?又或者朱七娘看走眼了,
眼前這個小娘子實則是個鼓匠?
她小心發問:“小娘子家裡有人做鼓的?”
“不是啊,我連鼓都沒摸過幾回,”林秀水在翻找她的布簍子,
想找一塊合適的絹布。
朱七娘已經有些後悔,又自認喝了人家的茶水,不好扭頭就走,隻好按捺住,
看林秀水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林秀水說的鼓很簡單,是麵手鼓,一個竹圈,
一張布,再來瓶鰾膠水便能做。
她找張木匠拿了個竹木圈,是從竹筒頂鋸下來的,她把絹布和鰾膠水放在桌子上,跟朱七娘說:“把絹布蓋在竹圈上,邊緣塗鰾膠水就行,我會把它箍緊的。”
朱七娘啊了聲,
“這樣做出來是鼓?”
“對呀,
這種是簡單的手鼓。”
朱七娘半信半疑,
她不大會駁彆人的麵子,
放下自己的鼓,坐在凳子上,笨拙地擺弄,將鰾膠水塗在竹圈邊上,
一點點把絹布粘上去,粘到整張絹布變得緊繃。
這種做法實在簡單,她做完也仍不相信,林秀水不管她信不信,用繩子緊緊裹住竹圈,絹布極為平整而緊繃。
“你試試拍拍看,用手掌拍在布上,”林秀水將簡易手鼓遞過去。
朱七娘接過來,她看了眼這被五花大綁的竹圈,伸出手輕輕地拍在絹布上,當她手掌拍上去時,傳出的不再是她熟悉的聲音,不是那種屬於木鼓沉悶的咚咚聲,而是帶點輕盈的嘣嘣。
她忽然有了興致,用手拍了好些下,完全不同的鼓聲刺激著她,按韻律地打拍。
“這居然真的能拍出聲來,跟木鼓全然不同,”朱七娘有些驚訝,又有些興奮地說。
林秀水告訴她,“還有更不同的,你可以試試在底下加串鈴鐺,或是加在手鼓竹圈裡頭,亦或是換做皮子蓋在上頭,擊打出來的聲音都不同。”
眼下時辰還早,她又帶著朱七娘試了試在上頭加一層布料,或是放把剪子,或底下再糊絹布,朱七娘驚喜地發現,所有聲音全然不同,她從未聽過。
“我從前隻知打鼓,分給我什麼樣的鼓,我隻管打鼓跟唱,那麵跟了我**年的鼓壞了,再換其他的鼓,我就怎麼也唱不好了,”朱七娘低頭摸鼓,“原來一個簡單的布鼓竟也有這樣多的名堂,我卻這般,哎…,實在慚愧。”
林秀水將自己的布疊放好,轉過身來說:“有句話叫舊的不去,新的不來,這放在鼓上也是同樣的。”
“雖然我們做縫補的,總是說補補還能用,但實在補不好的東西,時常執拗於它壞了,其實是在跟自己較勁。”
“鼓壞了便是壞了,再做新的也不是從前那麵鼓了,”林秀水說,總要接受一樣東西的離開,人也是啊。
“做這麵手鼓,也是想告訴你,既然換了很多鼓都不滿意,可以自己試著做一麵新的鼓,自己做的總歸不一樣。”
林秀水話言儘於此,其實她跟人家也不相熟,本不應該說這麼多話的,隻是有時候人鑽牛角尖,她幫忙鑽一鑽也好。
朱七娘看這麵手鼓,又看林秀水,站起來道:“多謝小娘子,這**年日日在手的東西,突然壞了,便覺得哪哪都不對勁,心裡空落落的。其實確實什麼鼓也不是從前那麵,不如尋麵新的。”
她趕緊掏錢袋,忙問道:“耽誤小娘子你做買賣了,這麵鼓多少銀錢?”
“鼓是你自己做的,竹圈是彆人給的,布一文錢也算不上,給我錢做什麼,”林秀水擺擺手,“你拿走吧,哪日能唱好了,給我唱段耍曲兒便是。”
又跟朱七娘拉扯了會兒,林秀水低頭整理自己的攤子。
其實這世上有喜新厭舊的,有長情念舊的,按她說,各有各的好吧。
而她還真認識個念舊的,什麼東西壞了也不捨得扔,說買它們來時歡歡喜喜,怎麼好壞了就給扔出去。
在她攤子上補了十八樣東西了,有戴了十幾年的絹花、家裡的舊席子、舊破罩子,亂七八糟的什麼都有。
這不,剛卯時鐘鼓敲響,張大娘又來補她的更新會在明天晚上十一點半,不好意思[求求你了][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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