韁繩 第24章
一年後,機場。
和去的時候一樣,一個接機的人都沒有,傅俊良最終還是選擇去了ucl,一人在異國他鄉,飲食不習慣,工作壓力也不小,她整個比起從前更加瘦削,身條看起來一陣風都能吹倒的程度。
商若寒孤身一人拖著行李箱回國,整個人的臉色有些不正常的蒼白。
走出機場航站樓,她看了一下祖國的藍天,感慨著還是熟悉的祖國好,忽然她愣了一下,陸與溫就站在那裡等,臉上堆著笑。
趙雲婧的孩子早就滿月了,告訴商若寒的時候她還在加拿大回不來,回國的日子她隻告訴了趙雲婧,沒想到來的卻是陸與溫。
“歡迎回來。”他走上前去,自然的幫助商若寒拿行李,放進後備箱,商若寒愣愣的站在那裡看著他搬動行李。
“彆愣著了,上車吧。”
商若寒盯著陸與溫看了半晌,覺得他和從前判若兩人,好像變了很多。
“那個…”兩個人異口同聲的開口說話。
“你先說。”陸與溫紳士的讓商若寒先說。
“與溫,謝謝你這一年照顧我爸媽。”與其說是照顧,不如說是幫她敷衍和隱瞞,
“不用這麼說,這是應該的。”
“若寒,你這一年,在國外還習慣嗎?我看你都瘦的不成樣子了。”陸與溫小心翼翼的說著話,不敢看向商若寒,“我知道你一直想躲著我,如果你不願聽我講話,那我不說話就是了。”
“無論在哪肯定都是不如自己的祖國好啊,不管怎麼說,我還是要謝謝你今天能來接我。”
“我們先去雲婧家吧。”
“你不用倒下時差嗎?”陸與溫關切的問。
商若寒伸了個懶腰,“習慣了,沒事,先去看雲婧吧,我這一年多沒見她了,還挺想她的。”
陸與溫握著方向盤的手用力的握了一下。“那,你在國外想過我嗎?”
“與溫,我們分手以後你沒有認識彆的女生嗎?你再想著我也沒有任何意義,我們回不到過去了。”商若寒看向他,眼睛裡帶著一些悲涼。
“那你和傅俊良,就有未來嗎?”陸與溫的語氣平淡了很多,提起傅俊良也不再暴跳如雷。
“他…和他也沒有未來。”
“和誰都不會有…”商若寒低下頭喃喃道,她早就決定這輩子一個人過了。
沒來由的心情又跌到低穀,頭暈耳鳴,心慌心悸,該死的軀體化又開始作妖了,她從揹包裡拿出常備藥,塞進嘴裡。
“若寒,你,沒事吧,你的臉色好蒼白。”陸與溫有一絲絲的緊張。
“沒事,老毛病了。”
她吃的藥也隻是緩解身上的疼痛,並沒有抑製病情加重的作用,她還是那麼想死,就像當年受辱之後不吃不喝不說話靜靜等待死亡降臨的心情一樣。
她的身體,早就被她自己糟蹋的不成樣子,無論是在國內還是在加拿大,她除了工作就是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不吃不喝不說話,不和任何人交流。
即使她的英文水平可以和母語是英語的外國人無障礙交流的地步。
在陸與溫的眼裡,她瘦的幾乎不成樣子,他恐怕都以為是自己刻意減肥吧。
商若寒甚至覺得,哪天能突然死去都是一種解脫,隻是自己的很多身後事,沒有人也沒有辦法料理。
時隔一年之久,她再次見到已為人母的趙雲婧,身材似乎並沒有多少變化,隻是給自己的感覺,似乎多了一點點人妻的味道。
趙雲婧見到她,便興衝衝的把小孩抱過來放進商若寒的懷裡,看著她小心翼翼又笨手笨腳的樣子,趙雲婧忍俊不禁,陸與溫在旁看著,眼神溫柔且含情脈脈,大概也在想著若是自己和商若寒有孩子,或許也是這個樣子吧。
“若寒,你瘦了,是不是在國外不習慣啊?”
“哪兒好也不如自己的家好啊,習慣了,反正以後也不走了,會補回來的。”
“和你小時候一模一樣,取名了嗎?”商若寒輕輕的搖著懷中的小孩,逗著他。
“取了,叫陸謹言。”趙雲婧熟練的拿過奶瓶毛巾之類的,嫻熟的接過孩子。
“謹言,挺好的。”她拿出一遝現金交給趙雲婧,算是給小孩子的紅包。
自從趙雲婧結婚後,她們兩個便再也回不到從前親密無間的相處模式,趙雲婧的生活除了陸謹言就是陸霆,商若寒的生活除了工作學習就是旅行,她們的生活就好像兩條分岔路,越來越遠的走向不同的終點。
個人選擇罷了,她選擇做賢妻良母,我又能怎麼樣呢,永遠割捨不下的孩子和一地雞毛的婚姻,商若寒永遠不會涉足。
商若寒不想讓陸與溫知道自己在星月花園的住址的,隻好找個藉口說今晚住酒店,陸與溫窮追不捨的表示要送她過去。
這時候她的身體已經很差了,她不想讓彆人知道自己生了病,在國外的一年她每三個月都會回青市待半個月,隻是這些假期裡她沒有見任何親人朋友。
不知是她刻意躲避,還是因為自己狀態不好根本沒臉見人。
陸與溫或許看出了她的不舒服,一把拉住了她的行李,“若寒,去家裡看看墨點吧。”這個要求,若是陸與溫找彆的藉口,商若寒肯定會拒絕,可是她的貓,她一定會去。
墨點,不知道還認不認識自己。
陸與溫家還是她在的時候那個樣子,佈置陳設都和從前她在的時候一樣,陸與溫剛一開啟門,墨點便在門口迎接他們兩個,就和以前一樣。
陸與溫把貓養的很好,烏黑油亮,體型都大了一圈。“謝謝你,把她照顧的這麼好,看來我當初把她托付給你是對的。”
“這是我們兩個一起養的貓,當然要照顧好了。”
“不管怎麼說,謝謝你。”
陸與溫突然抱住了商若寒,一年多沒有人這樣抱過她,即使在國外也隻是簡單的貼麵,她頓時不會動了,就愣在原地。
“若寒,我好想你。
商若寒是那種不會為了任何人輕易改變自己原則和底線的人,她一直認為傅俊良隻是還年輕不定性,認為自己是陸與溫在權衡了眾多條件下的最優解。
陸與溫兩隻手挪到商若寒的側臉,他忍不住親上她的嘴巴。
不知為什麼,商若寒很排斥陸與溫,她用力的推開他,手也開始忍不住的發抖。
很多話並不適合擺到明麵上來說,商若寒的心思沉,有什麼也不輕易外露,隻是很排斥陸與溫的親昵行為,看到陸與溫,她想起來的竟都是他的缺點。
想到他和自己的父親一樣,給自己灌輸的不配感,她就直犯惡心,這條路,她絕對不要回頭。
商若寒的神智瞬間清醒,她呼吸開始急促,身形也開始不穩,但還是強撐著走路都不穩的身體搖搖晃晃地出了門。
她很疼,哪裡都疼,終於忍不住蹲下來,就在單元樓下,她失去了意識。
她睜不開眼,但是能聽到有人在耳邊說話,她的眼珠在眼眶裡來回的轉,可眼皮好沉,她怎麼也睜不開。
“醫生,她現在怎麼樣?”
“可以看看她平時吃的藥嗎?”陸與溫手忙腳亂的從商若寒的手提包裡拿出她的常備藥,都是些治焦慮抑鬱的。
醫生眯起眼睛看了看,“果然是這樣,病人隻是受了些刺激,她的精神狀態無法承受,所以暫時暈厥了。”
商若寒自身的能量很低,不見陸與溫的那些日子也隻能算是普通的工作日,再平常不過,見到陸與溫便仿若吞下寒冬臘月的冰碴,傅俊良小太陽一般的無憂無慮似乎更能溫暖她。
“與溫,你走吧,讓我自己安靜一會兒。”
“讓我在這陪著你吧,你要有個什麼需要,身邊沒人也不行…”
“我能照顧好自己的,我在國外自己一個人也過了那麼久,沒事的,你走吧。”
她自從和陸與溫有瓜葛以後,總是三天兩頭把自己折騰進醫院,有時候想想,是不是自己和陸與溫磁場不合,才生出這許多波折,離開陸與溫的舉措,是對的吧。
終究是陸與溫不夠熱烈,怎麼樣也溫暖不了冷若冰霜的寒冬。
她一個人剛到加拿大的時候,各方麵都不適應,常常一個人去醫院輸液,這種日子她早早就習慣了。
商若寒現在的狀態已經到了似乎分不清夢境和現實的地步,記憶也越來越差,有時候上一分鐘還記得自己要做什麼,下一分鐘就忘了。
她回星月花園的那個房子的時候,家裡似乎並不像想象中那麼沒有人氣,反而像是有人長期居住在這,聯係房東的時候才知道,房東大姐每個月都會來給她清理衛生,知道她每隔幾個月就會回來小住,所以一直維持的很好,並沒有像那些無良房東一樣,趁商若寒不在,把房子二次出租收兩份錢。
商若寒離開醫院後還是去優佳每日上班下班兩點一線,她還是會想起傅俊良,想起兩個人曾經一起玩的日子,還是會在路過月鷺灣的時候,不自覺的看向傅俊良家所在的方向。
一年多了,傅俊良還是聽自己的勸去了英國,雖然兩個人初到國外的時候都會互相聯係,可到底是敵不過歲月,一直到歸期將近,兩個人卻聯係甚少,甚至可以說是形同陌路。
她竟不自覺的走進月鷺灣小區,那棟房子的柵欄還是和去年一樣,古銅色的漆並沒有掉多少,她站在那裡看了一會,知道這個門裡不會有人出來,便想觀望一會就走。
這棟房子,就像傅俊良去加拿大尋她的時候兩個人一起住的閣樓,她觸景生情,又想起傅俊良。
“吱呀。”門開啟了,傅俊瀅走出了門,商若寒轉過身,想離開,傅俊瀅眼疾手快的招呼了一聲。
“商小姐?”傅俊瀅笑著走出來。
“傅小姐,你好。”商若寒轉過身麵露尷尬的應了一聲。
“俊良三天後的飛機回青市,去機場接他嗎?”傅俊瀅笑盈盈的盛情邀請,像是在給傅俊良爭取機會。
三天…
再次見到傅俊良又會是個多麼尷尬的局麵?可對傅俊良,確實有些思念。
“我就不去了,我還有工作,就先告辭了。”
“如果你去的話,俊良會很高興的,你放心我爸媽和我哥不會去的,不用有那麼多顧慮。”
上次和傅俊良不歡而散是因為什麼呢?是在溫哥華,傅俊良和商若寒做-愛做到興起時,傅俊良卻想讓商若寒生個他們兩個的孩子。
商若寒的精神本就不太好,聽到這裡更是暴跳如雷,對著傅俊良大發雷霆,傅俊良便不再提及此事,兩個人的聯係也越來越少。
“若寒?在聽嗎?”傅俊瀅在發呆的商若寒麵前擺了擺手。
商若寒還沒做好再見到傅俊良的準備,她背著包落荒而逃。“傅小姐,我就不去了,你們姐弟許久沒見也該好好敘敘舊了,我還有點工作要處理,就先走了。”
商若寒第一次認真考慮過年齡和家庭生活差距,她今年二十七,傅俊良卻隻有二十二,一個苦兮兮的打工仔,一個留學歸來就要掌管家裡企業的少爺。
怎麼可能會走到一起,真是可笑啊,商若寒自嘲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