韁繩 第6章
咖啡廳裡不讓吸煙，趙雲婧倒是沒有拿著煙在抽，但還是如往常一般化了一個濃濃的煙熏妝，陸與溫看到都吃了一驚。
“你想問我小姑的事啊。”
趙雲婧狡黠的笑了笑，“我隻能告訴你關於她的一小部分。”
陸與溫還沉浸在對趙雲婧的穿著打扮無限遐想中，趙雲婧嬉笑的語氣讓他一下子回過神。
“你們不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嗎？”陸與溫不解。
“是，在我十五歲之前，後來我爸媽離婚我就跟著我媽離開了，所以她後來的事我都不太清楚。”趙雲婧手臂上的紋身在燈光的反射下若隱若現，陸與溫注視了一會兒，默默把眼睛挪開了。“我小姑…，若寒她並不是表麵看起來那麼溫順的。”
“她隻是表麵看起來讓她爸媽放心的乖孩子，其實啊，她叛逆得很，看到我這樣了嗎？她以前也是這樣的。”
陸與溫難以置信，商若寒對誰都一團和氣，外表看起來根本不是叛逆的那一種，第一次在彆人嘴裡聽到這樣的形容，陸與溫心一沉，自己這幾年真的是看錯了嗎？
趙雲婧無所謂的笑起來，露出森白的牙齒，“怎麼，覺得自己是看走眼了嗎？”
趙雲婧端起咖啡往後一靠，自在的靠在椅子上，似笑非笑的看著陸與溫，看著他的侷促和難以置信，看著他坐在椅子上坐立難安的樣子忍俊不禁。
“那，她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陸與溫有些詫異。
“嗬。”趙雲婧放下咖啡杯，“你以為都和你一樣，是在溫室裡長大的花朵嗎？你不會以為世界上所有的父母都是愛孩子的吧？”
趙雲婧的表情，似乎是在嘲笑陸與溫的天真。
“大哥，彆對我小姑太上心，當心自己陷進去出不來，她未必會像你愛她一樣愛你。”
“你見過她和爸媽打電話嗎？你見過她失態的樣子嗎？你見過她抽煙嗎？”
“她會抽煙？”
“嗬嗬多新鮮啊，若寒她會的還多著呢。”
商若寒用棉棒給嘴角的皰疹擦藥，她很少發燒，但隻要發燒就會生皰疹，附帶著腰如斷裂一般疼，可以說是痛不欲生，所以才會在迷迷糊糊地說不要救自己，大概也是受夠了這種折磨吧。
陸與溫下班沒回家，商若寒心血來潮的炒了兩個菜，她不是不善廚藝，隻是很少上心，畢竟從小就自己照顧自己，又怎麼不會做菜呢。
這天的天氣不是很好，天陰沉沉的，下著淅淅瀝瀝的雨夾雪，每每遇到這種天氣，商若寒的心就會跟著一塊陰下來，商若寒的心情沒來由的就開始低落。
陸與溫回到家的時候，桌上擺好了商若寒做的菜，陸與溫有些驚訝，在一起這許多日子，商若寒從來不進廚房，今天居然破天荒的做了飯。
陸與溫本來還有些感慨，看到商若寒端著盤子出來，他的眼睛突然就亮了起來，他快步走上前去，接過商若寒手上的盤子。
“你回來了，今天下班晚了，是加班了嗎？”商若寒語氣平淡，但是很關切。
“奧，加了一會兒。”陸與溫受寵若驚，商若寒以前對這些都是不怎麼上心的，莫非最近轉了性？
“若寒，今天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呀？”
“是感謝你對我的照顧，畢竟我生病的時候是你送我去醫院的，還耽誤你工作，做一桌菜聊表心意。”
陸與溫滿意地點點頭：“看起來不錯呢。”
“手藝一般，湊合著吃吧。”商若寒坐下來，默不作聲的吃飯，臉色忽然就沉了下來，失魂落魄一般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全然忘了餐桌對麵還坐著一個興致勃勃的陸與溫。
陸與溫應該很累吧，小心翼翼的照顧著自己的情緒，商若寒回過神看向他，陸與溫正在吃著飯，讚不絕口，外麵寒風呼嘯，陸與溫卻感覺溫暖如春。
“真的好吃嗎？”商若寒停下筷子，抵在下巴上。
陸與溫如搗蒜一般點著頭，“嗯嗯，比我做的好吃多了。”
“下個月有空嗎？陪我回趟家。”商若寒終於切入正題。
陸與溫沒有說話，腦子裡大概是在盤算下個月的休息日假期。
“我表哥結婚，我媽讓我回家參加婚禮。如果你沒空的話，就算了，我可以自己回的。”商若寒低下頭默默吃飯。
“好，我陪你回。下個月假期比較多，可以調休，時間多的很。”
商若寒咧開嘴笑了笑，“謝謝你。”
她又得回家麵對她那些姨母親戚，還有永遠不站在她這邊的父母，這也是商若寒積年累月不回家的理由。
商若寒想的出神，就連陸與溫出現在她身後都沒覺察到，陸與溫的手在商若寒的肩膀上輕輕捏了一下，“若寒，以後我都陪你。”然後俯身環抱住了商若寒。
商若寒觸電一般站起身，“我去洗碗了。”留下陸與溫愣在原地。
趙雲婧也不知道商若寒和那些親戚的恩怨，因為那時候她已經跟著母親改嫁，所以她沒什麼能告訴陸與溫的，隻和陸與溫聊了聊商若寒的童年，那破碎不堪的童年。
陸與溫隻覺得在商若寒身上發生的這些匪夷所思，他也不想在商若寒麵前提及，這種行為就像把她脫光了扔在眾人麵前沒什麼區彆。
商若寒的思緒隨著水龍頭滴滴答答的水流漂走，如果嫁給陸與溫，這輩子就可以預見，大概就是粗茶淡飯，柴米油鹽，鍋碰碗瓢碰盆的過一生，可她不想這樣，就像被圈養的金絲雀，圍著小家庭和孩子轉一生。
她想自由自在的，想無事的時候讀書旅行，而不是做飯，打掃衛生，商若寒不敢再繼續想下去，以後的歲月，幾乎都要蹉跎在家庭，商若寒搖了搖頭，打斷了自己的思緒，擦著手中濕漉漉的碗盤。
陸與溫考慮到半個月後家裡沒人，便把墨點托付給陸霆照顧，隻需他一天給墨點喂糧喂水打掃貓窩，陸霆很爽快的答應了。
商若寒的老家在洛城，距離青市開車需要三小時，回家那天陸與溫看著商若寒那沉下來的臉，隻覺得空氣都很沉重，他很想看到商若寒快樂無憂的樣子，卻一直都不曾見。
陸與溫車裡放著音樂，他希望商若寒也能快樂起來，想起上次和商若寒一起回老家，她也是這樣的狀態，難道回家對她來說，真的就是折磨嗎？
按照趙雲婧的說法，她從前和高至炘在一起的時候，明明和現在判若兩人。
從前商若寒是個急性子，做事都是風風火火，一副朝氣蓬勃的樣子，永遠一種年輕氣盛的模樣，可從大學畢業以後，和高至炘莫名分了手，也像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做事不疾不徐，滿不在乎的鬆弛。
陸與溫為自己沒見到意氣風發的商若寒而惋惜，又有點慶幸自己愛上的就是現在溫文淡雅的商若寒。
陸與溫和商若寒回到洛城，商父商母並沒有熱情迎接，見到陸與溫也隻是表麵和氣的笑了笑。
陸與溫尷尬的拉著商若寒進了門。“叔叔，阿姨，這是給你們二老買的禮物。”
“小陸不用客氣，坐坐坐，來，喝茶。”商母客客氣氣的把陸與溫迎進門，隻有商若寒，和自己的父母並不是那麼親昵，就像，陌生人。
“你鑫哥哥明天迎親，你今天纔回來，不像話。”商母嗔怪商若寒。
“阿姨，不怪若寒，若寒打算昨天回來的，我昨天還有工作沒做完，她一個人回我不放心，所以我才今天送她回來的。”陸與溫替商若寒解釋道。
“男人嘛，還是要以事業為重，小陸啊，你做的對，這時候回來也不晚。”商母笑笑，商若寒還是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她也不解釋，也不反駁，就任由商母一人唱獨角戲。
商若寒一味坐在那裡擺弄手機，就像任何事情和自己無關。
“若寒，明天的婚禮地點在悅萊宴會酒店，彆忘了啊。”商母囑咐著。
商若寒沒說話，拿著手機點了點頭，頭都沒擡。
“這孩子，真是越長大越不懂事了，小時候那麼乖，長大了怎麼這麼不聽話了呢？”商母一副怨懟的語氣。
“小陸啊，今晚就在家裡吃吧，明天再去酒店，行嗎？”商母起身準備去廚房做飯。
“都行，阿姨，我不挑食，隨便做幾樣家常菜就行了。”
“若寒，來廚房幫忙，彆光在那坐著，還把自己當成客人了？快過來，彆磨嘰了。”商母招呼著商若寒，商若寒慢悠悠地起身往廚房走去，留陸與溫和商父在客廳喝茶看電視，四目相對，兩兩無言。
“你鑫哥哥的物件還是個醫生呢，真不錯。”商母一邊擇菜，一邊和商若寒聊天。
“嗯，挺好的。”商若寒附和著。
“當初你鑫哥哥欺負你的事都是誤會，那天你鑫哥哥都和我說清楚了。”
商若寒拿著菜的手一頓，“誤會？嗬嗬。”
“那他怎麼和你解釋這個誤會的？”商若寒擡起頭定定的看向她母親，這個視姐妹比女兒還親的人。
陸與溫隻覺得廚房的氣氛有些微妙，便進廚房以幫忙的名義打了個岔。
他默默的接過商若寒手中的菜，“我來吧，這活我最擅長了，若寒你去客廳休息吧。”
商若寒撒了手，她沒有去客廳，因為她和父親也沒什麼話說，她靠在門框上看著陸與溫和母親的背影，久久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