韁繩 第5章
商若寒回到家,家裡果然沒有人,陸與溫去上班了,開啟門隻剩墨點湊過來蹭她的腿。
對於傅俊良的示好,商若寒是無感的,這種海王小弟弟,上大學時不知拒絕了多少,她很清楚這種小屁孩的尿性。
商若寒受父母影響太深,一直被灌輸讀大學出來就是應該找坐辦公室這種工作,其他的都不入流,這種心態真的是荼毒不輕。
她以前覺得沒什麼,現在想想,那時候還是太年輕,什麼讀書人的傲骨,什麼孔乙己的長衫,都隻不過是用來束縛自己的藉口罷了。
商若寒從酒吧回來就感冒了,果然這精神小妹不好當啊,商若寒心想,她吃了點感冒藥便準備睡下。
可不厭其煩的視訊邀請響個不停,商若寒拿起手機看了看,又是她媽,她本想裝聽不見,架不住對麵鍥而不捨。
“喂,媽,什麼事?”商若寒裝作病弱的樣子靠在床頭。
“若寒,你今天沒上班啊?”
“沒有,下午請了假。”
難道沒有看出商若寒病懨懨嗎?難道沒聽出來商若寒鼻音很重嗎?
“媽打電話是想和你說啊,你表哥下個月中旬結婚,你回來一趟吧?”
“你不回來也行,咱家得隨份子…”
原來是在這等著我呢,商若寒沉默,不接話茬。
“你不舒服啊?”你才發現啊?商若寒心想。
“沒事,就是有點感冒。”
“這個天氣還能感冒嗎?你啊,就是從小太嬌氣了。”商若寒的爸爸不知道從哪冒出來說了一句。
商若寒沉默不語,隻覺得眼睛在蓄淚。
“那個,爸媽,我剛吃了藥,有點困了,我想先休息休息了。”
“好好好,記得吃藥,和小陸好好的處,在外邊照顧好自己啊。”
商若寒掛了電話,隻是一句不痛不癢的關心,生病被說嬌氣,忽然就覺得委屈從心底升起。
從小因為父親的重男輕女,就比同齡的孩子受關愛少,她姐姐因為是第一個孩子,即使父母重男輕女也會重視,可她不一樣,作為父親期盼生兒子卻得來的二胎女兒,理所當然的成為了不受歡迎的物件。
商若寒頭疼的很,隻感覺自己就要爆炸了,最後也扛不住藥勁兒,沉沉的睡過去。
陸與溫下班回到家,發現商若寒已經睡著了,他心安了一下,仔細端詳發現商若寒臉色有點發紅,他上手一摸,發現好燙。
“若寒,若寒!醒醒!”他輕輕拍打她的臉頰,商若寒迷迷糊糊睜開眼,“你發燒了,走,我帶你去醫院。”
“嗯?我不去醫院。”商若寒哼哼唧唧的。
陸與溫第一次見商若寒這副樣子,她也會撒嬌,也會有不清醒的時候。
“乖,聽話,去醫院輸液好得快,再燒下去你會暈過去的。”陸與溫將商若寒抱起下樓,放在車後座上。
商若寒的臉像個紅透的蘋果,陸與溫車裡的暖氣開得很足,商若寒覺得很熱,在不耐煩的扯衣領,又因為從身體裡向外散發著冷讓她難受,她開始痛苦的嗚咽,呼吸都開始變得急促。
“若寒,再堅持一下,我們馬上到了。”
“不,彆管我,讓我安靜地死去。”商若寒開始說胡話。
陸與溫抱著商若寒一路跑進醫院。
輸液輸了將近一夜,商若寒做了一夜的夢,終於幽幽轉醒,她睜開眼,看到陸與溫趴在床邊。
這個姿勢不太舒服,陸與溫也恰巧醒了,看到商若寒醒了,他起身摸了摸商若寒的頭,“嗯,終於不燒了。”
“一共多少錢,我轉給你。”
“若寒,我們沒必要算的這麼清楚吧。”陸與溫苦笑。
睡著前總有個事堵在心裡,是什麼來著,商若寒想不起來。
是她那個表哥下個月結婚。
她心裡突然升起一股惡毒的詛咒:“就那個男人,居然能娶上老婆,他去取個快遞都不一定給他!”
她不想和那些無關緊要的親戚有任何人情往來,更何況是這些曾經中傷過她的,逼的她不得不遠走他鄉。
可事情總得解決,商若寒逃不了,隻要有她媽在,她永遠都是走不掉。
“若寒,在想什麼呢?看你發呆了好一會兒了。”陸與溫請假沒去上班而在醫院裡照顧她。
“你今天請假了啊?”
“嗯,你比較重要嘛。”陸與溫給她倒了一杯溫水。
“與溫,你小時候,挨過打罵嗎?”商若寒突然想起她的夢,問出這麼一句話。
“沒有啊,怎麼啦,有人打你嗎?”
“沒有,沒有啦。”商若寒不肯承認,可思緒永遠停留在那裡。
上中學的時候隻因為上課的時候沒認真聽講,就被當時的班主任老師狠狠地打了兩個響亮的耳光,商若寒永遠都忘不掉,至今想起來臉上彷彿還能感覺到痛,回到家也不敢告訴父母,隻覺得當時是理所當然,現在想想,當時還真是幼稚的可笑。
商若寒把水杯放回床頭櫃上,一不小心卻放了個空,“叮啷。”
杯子碎了,商若寒一驚,她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自己會被正常摔碎東西,隻是聲音稍微大一點的時候就嚇到,心臟砰砰跳,她覺得自己多少有點神經質了。
“沒事沒事,若寒,我來收拾。”陸與溫沒有出言責備。
打破東西不被責罵的感覺,原來是這樣,是我見識的太少了嗎。
“你想吃點什麼?我去買。”陸與溫邊拿著掃把邊收拾殘局邊問。
“都好,我都可以吃。”
也是,商若寒一貫是個沒脾氣不挑剔的人,即使有自己不喜歡的東西,不喜歡的人,她也輕易不會表露,所以她纔是眾人眼中的一個乖乖女,老好人。
陸與溫買了清粥和小菜,又把病床升起,把早餐放在床板上。
小心翼翼的吹了吹,才把粥遞到商若寒嘴邊,商若寒氣色很差,嘴唇沒有血色,跟酒吧裡的樣子判若兩人,她伸出手接過勺子,不小心扯到針頭,她縮回了手,又換另一隻手,她還是不習慣彆人這麼照顧她。
陸與溫卻執意要喂,爭執間不小心把粥灑到了商若寒胸前的衣服上,陸與溫趕緊拿紙,手忙腳亂的擦起來。
商若寒卻像觸電一般:“彆碰我!我自己來。”
陸與溫鮮少見到商若寒如此這般,隻覺得有些怪異,還是收回手,讓商若寒自己弄。
商若寒大驚失色,手忙腳亂的用力擦著衣服上的汙漬,彷彿慢一步就要永遠帶著這個汙點。
“要不是你不知檢點,怎麼會這樣?都是你的錯!一看就是她,蓄意勾引,肯定是她,長了一副好皮囊,天生一副狐貍精的樣子!”
這些話彷彿在商若寒腦海響起,她用力擦著,直到手指脫力,那片汙漬也沒有完全消失。
商若寒像失了神,她的手慢慢的放下來,抱住了雙腿。
明明不是她的錯,為什麼最後卻是她受詆毀?商若寒想起這些都覺得心像堵了一塊大石頭,和陸與溫這些年不敢與他有過度的身體接觸,隻要一有近距離接觸都會讓她想起那些不堪。
“若寒,你,沒事吧。”陸與溫湊上前小心翼翼的問。
商若寒不想提起,但臉色還是不好看,陸與溫猜到有事,但是考慮到商若寒的性格肯定是不會自己說,便也作罷了。
“醫生說多久可以出院?”商若寒岔開話題。
“已經退燒了,觀察一天,今晚上就可以了。”
“與溫,謝謝你。”商若寒笑了笑。
“跟我還客氣什麼呀。”
商若寒隻覺得自己的心臟在刺痛,不知道該怎麼回應陸與溫。
商若寒性格彆扭,自幼不與人親近,和陸與溫的擁抱接吻已經是破天荒了。
“若寒,我想…”陸與溫開車帶商若寒回家,他撇過頭看了一眼坐在副駕駛的商若寒,發現她在閉目養神,他隻好自動靜音,自覺把音量降到最低。
“有什麼想問的你就問吧。”商若寒眼睛都不睜。
“你究竟經曆過什麼,讓你這麼排斥和人接觸?”
商若寒有點吃驚,她睜開眼,看向專心開車的陸與溫,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有些話,說出來就像把自己以前的傷疤再揭開一次露給彆人看。
“就是被彆人霸淩過罷了。”商若寒雲淡風輕的說。
是霸淩嗎?陸與溫把持著方向盤,麵色凝重,恐怕商若寒遭受的遠遠不止這些,可她總是把話堵死,以至於陸與溫不知道該怎麼問下去。
商若寒這樣的性子,恐怕不會輕易的說出自己的苦,她不想把自己的一切暴露在任何人麵前,也習慣了自己一個人扛下所有,也許是從小一個人獨立習慣了,也許僅僅是因為說出來沒有任何意義,所以就懶得說。
商若寒很快就昏昏欲睡,因為她是一個認床的人,在陌生的環境裡她很難睡踏實,她靠在座椅上,即使這個姿勢很不舒服,她也很快的睡了過去。
“小趙,我有件事要問你。”
陸與溫停下車,靠在車窗邊發訊息,他想解開商若寒身上的包袱和心結,問趙雲婧是最合適的。
趙雲婧卻把電話打過來。
“你是說,若寒以前發生了什麼事嗎?這個,電話裡一句兩句的也說不清楚,若是真想瞭解,改天當麵聊吧…”
“不好意思與溫,我睡太久了,已經到家了。”商若寒開啟車門打斷了陸與溫。
“你在打電話啊?不好意思。”商若寒總是這麼客氣。
陸與溫默默結束通話電話,他笑了笑,“工作電話,已經解決了。”
“週五下午五點半,我在初遇咖啡廳等你。”趙雲婧或許也想和陸與溫和盤托出,約了陸與溫出來。
陸與溫見到趙雲婧的那一刻,幾乎驚掉了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