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妻攻他冷臉洗內褲 第 2 章
馮誰轉過身,管家清亮的雙目審視地看著他。
一陣風吹來,帶起濃鬱的花香。
馮誰眨了眨眼睛:“發生了什麼?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管家沒說話,一瞬不瞬地盯著他,彷彿能透過他的假麵看進內心,馮誰在這樣淩厲的目光和刻意的沉默中,適時展露些許不安。
“一個月前,小少爺在梨灣區新開的高爾夫球場遇襲。”管家這才開了口,“傷到了手。”
破了點皮,馮誰心想,麵上震驚道:“誰啊,活夠了吧?”
“你。”管家說。
馮誰看了看管家,又瞧瞧剛見麵的小少爺,擼了把頭發:“等一下等一下……”
他深吸一口氣:“所以,一個月前有人傷了少爺,少爺懷疑是我。”
“是確定。”管家說,“少爺不會說謊。”
馮誰沉默了。
裝傻糊弄是他的下意識反應,其實在少爺話出口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處境變得極其危險。
陸氏到底多有錢,來之前他有粗略瞭解。
他十輩子都賺不到人家一天的收入。
馮誰本以為這種聲名昭著,熱衷藝術與慈善,在社會貢獻上不遺餘力,風評極佳的豪門,與那些遊走在灰色地帶的商人不一樣。
他果然對真實世界缺乏認知。
就算不是他,少爺發了話,那就是他。
馮誰知道自己不算聰明,走到如今倚仗的無非是一身蠻力。
他餘光瞥了眼四周。
管家看起來精神矍鑠,但走路時下盤並不穩,不是練家子,一招放倒。
傻子少爺,一腳。
初中生,忽略。
狗,已降服。
最近的人在中庭,黑西裝黑手套的劊子手,體型超過自己,從中庭到後院自己最快要一分鐘,他呢?
從花園逃跑,下麵是懸崖,危險的同時也意味著防守薄弱或者沒有防守……
馮誰閉了閉眼,睜開眼時,他聳聳肩,走向一直沉默著的少爺。
他想彎下腰表示自己完全尊重智力障礙人士,但傻子少爺居然比他還高半個頭。
馮誰於是仰頭笑道:“少爺,你能跟我說說,那天襲擊你的人,是怎麼出現在球場的嗎?據我所知,您這樣身份的人,出行應該都帶有保鏢,且您能出入的場所,隻怕一般人——比如我這樣的,應該沒資格進去。”
他逃不掉,即便今天撂倒所有人逃出這座豪宅,來日也逃不過陸氏。
少爺清亮的雙眸看著馮誰,聲音柔和但堅定:“他不在球場,他在牆外。”
管家補充道:“球場邊上是塊廢棄工地,中間隔著綠籬圍擋,襲擊者在圍擋外。”
他意味深長:“聽說馮先生家境清貧,恰好住在梨灣區。”
眼前閃過中庭的鮮血,盆景後麵露出的一隻腳,刺鼻的血腥味中,那時的管家恍若未見,聲調正常地叮囑他少爺的瑣事。
馮誰“啊”了一聲:“在球場外啊,那他長什麼樣,少爺還記得嗎?”
“他背對太陽。”少爺回憶了一下,“我沒太看清楚……”
馮誰點點頭,微笑著極快打斷他:“這不是少爺的錯,那您記得他穿什麼衣服嗎?或者其他特征?”
管家皺了皺眉,想要開口阻止,少爺卻突然道:“啊!我想起來了。”
馮誰的心輕了一下。
那天他以為那小孩隻是普通的有錢人,不論如何都沒想到他是陸家的少爺,如果重來一遍,他絕不會為了林叔讓自己陷入險境。
他沒有後手。
馮誰盯著少爺花瓣一樣的兩片嘴唇,看著它一開一合,聲音落入了耳中,但過了好一會兒才明白意思。
“我記起來了。”傻子眼睛亮晶晶地說,“他長得很黑。”
馮誰感覺到身後利刃一樣的目光輕了些,管家的神色有所和緩。
少爺撓了撓後腦勺,有些疑惑地看著馮誰。
馮誰從他眼中的倒影裡看到自己,天生的冷白皮,讀書時有男孩說他長得娘,被他揍得流了一地鼻血。
“當然。”馮誰雙手一攤笑道,“梨灣區的工地,想必不是什麼有錢人,日曬雨淋,哪有細皮嫩肉的。”
那個月他待在家裡,工資照發,但他還是去找了活,多賺一點是一點。一個月時間曬得黧黑,直到老闆讓他不要出去招搖,又給轉了一筆錢,馮誰才老實待在家裡跟老方鬥嘴,大半月的時間就白了回來。
“那,是我錯怪你了。”少爺擰起劍眉,“對不起啊……”
“等一下。”
馮誰的心落下又提起,管家鷹隼一樣看過來:“少爺,您剛說傷您的人是他,是認出了什麼嗎?”
死老賊,第一天認識,就是想要我的命是吧。
馮誰也作出凝神細聽的姿態。
管家走到少爺身邊,雙手搭在他肩膀上:“來,跟劉叔說說,不用怕。”
馮誰知道糊弄得了傻的,糊弄不了這個精的,這裡的活再多錢他也已經不抱希望,如今隻盼著能全身而退。
不,隻要不缺胳膊少腿就行。
咬死不承認,那片地荒廢已久,沒有監控。
居民區的路他走的監控死角。
上公交車戴了帽子口罩。
沒有證據。
接下來,隻要傻子嘴裡沒有吐出一些致命的字眼,比如聲音、身形、輪廓……
——這個人的聲音和那天那人的聲音很像。
——第一眼看到他,就感覺像那個人站在眼前,一樣高,一樣胖瘦。
——不知道,但就是感覺很像……
——不知道,反正是他……
少爺看了眼馮誰,開了口,卻是提及旁的事:“劉叔,阿水呢?為什麼這幾天沒看到他?”
管家頓了一下:“阿水要回老家結婚,所以就辭職了,前天就走了。”
少爺垂下眼,沒說什麼。
管家提醒他:“少爺?”
少爺擡頭,指著馮誰問管家:“他是接替阿水的嗎?”
管家沒說話。
少爺自顧自道:“他長得好看,我很喜歡。”
生平第一次,有人誇他好看時,馮誰沒有動怒。
“少爺,您剛才說,他是抓傷您的人。”管家沉默了會,固執追問,“為什麼會這樣說呢?”
這個人在陸家的地位與權柄,也許比自己想象得要更高,他能罔顧少爺的意思。
馮誰感覺到逼問的意味。
他明白過來,也許不是少爺隨口一說他就得死,而是管家認為他有危害少爺的可能,他就得死。
相比前者,他的死麵更大。
馮誰垂下目光。
也許不一定會死,中庭的一幕也許隻是在殺雞儆猴。
也許阿水真的回了老家,現在正在結婚呢。
馮誰想到那被血水浸透的,與劊子手身上一樣的黑西裝。
他一瞬間有些茫然,自己怎麼就站在了這裡,落入了這種境地,生死憑著一個傻子的幾句話被草草決定。
也許他應該趁早承認,道歉,賠償,跪地磕頭,畢竟隻是手上破了點皮,而且傻子看起來好像有點人情味……
“我以為他要替代阿水。”少爺出了聲,很小聲的,“如果他來,阿水就得走,那我不要他。”
馮誰擡頭,帶著海水鹹腥的風掠過花園,花架上的月季輕輕搖曳,瓷娃娃一樣精緻的小少爺站在花叢中,眉眼間有些微傷感。
管家默了默,拍拍少爺的肩膀:“阿水跟了少爺快十年,每天睡覺都恨不得睜一隻眼,他年紀大了,受不住這樣提心吊膽的日子,也比不上年輕人的精力。”
管家指著馮誰:“他叫馮誰,就是那個‘你是誰’的誰,是不是跟阿水的名字很像?”
少爺噗嗤笑了,管家也笑了:“好了,少爺休息吧,我帶阿誰先去安頓。”
管家朝馮誰示意,馮誰對少爺點點頭,跟著管家身後走出花園。
他神思還恍惚著,不知道是該覺得慶幸,還是可笑。
“我叫趙知與。”身後傳來少爺的聲音,“知道的知,我與你的與。”
馮誰的腳步頓了一下。
“馮誰哥哥。”少年嗓音乾淨,“我們以後就是朋友了,是吧?”
那是個傻子,可馮誰好像聽出言外之意:那件事在他們之間過去了。
他沒有回頭:“是,少爺。”
又趕緊加了句,以示諂媚和卑微:“是我的榮幸。”
管家帶著他,無聲穿過一道道走廊和房間。
“雖然少爺發了話。”冷不丁的聲音在前頭響起,“但你嫌疑徹底洗清之前,我不會信你。”
馮誰盯著他的後腦勺:“當然,您儘可懷疑,清者自清。”
管家回頭看了他一眼:“還挺有文化。”
馮誰笑了笑:“跟客人學的嘴,您見笑。”
管家帶他上了二樓,穿過鋪著織花地毯,掛著肖像畫的走廊,推開一間房門。
馮誰一進門,就被室內的佈置給晃花了眼,橡木四柱床,層層垂下深紅天鵝絨帷幔,一整麵牆的絲綢掛毯,上麵繪製著大概是打獵的場景,擺設一眼看過去金光閃閃、粲然生輝。
落地窗外,大海在懸崖下輕輕呼吸。
管家推開房間中的一扇門,裡麵竟是一個更大的臥室,比之這個更為奢華:“少爺的臥室。”
“二十四小時保護少爺安全,來之前應該有人跟你講過。”管家說,“但除非少爺叫你,或者緊急情況,不能隨便進去打擾他。”
馮誰表示明白。
“你休息一會,下午上崗。”
管家說完就要離開。
馮誰將行李箱放在床上,彎腰整理。
他動作很慢,看起來不急不緩,但隻有他自己知道,還沒從剛才的驚嚇中回過神。
管家懷疑他,少爺似乎並沒有糊弄過去。
這是什麼開始。
不過,好歹挺過來了。
馮誰知道,自己在這裡乾不了多久,起碼不會像阿水一樣乾上十年。
儘早脫身。
他下定了決心,一顆心稍稍定了一些。
“這是什麼?”
管家的聲音不期然響起,馮誰還未來得及反應,就感覺到對方快步走近,帶起的風拂過自己的麵頰,經年的經驗讓他一下子警覺起來,下意識就蓋上了行李箱。
他發現了什麼。馮誰知道自己身上沒有任何證據,但管家發現了什麼。幾秒鐘裡,他腦子裡隻剩這一個想法。
身上一輕,管家取走了什麼東西,卻沒有再近前一步,也沒有去管馮誰欲蓋彌彰關上的行李箱。
馮誰緩慢轉過身。
“這是什麼?”
管家拎著一個小小的掛墜,麵無表情地問馮誰。
那是一隻珠子串的小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