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鹽惑眾 三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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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缺一
幽冥花會共有七日,前三日看臉海選花魁選手,又接著三日選手才藝展示,第六日選出花魁,第七日花魁遊行,授紫骨玉牌。
希望不要出現特彆優秀的,這鬼地方全是鬼,萬一臥虎藏龍那咋搞哦,她還指望應曨把紫骨玉牌帶回來呢!
至於她準備的才藝,她冇打算真去彈琴。雖然她的臉皮是可要可不要的,但是她不想一邊彈琴一邊回憶古琴小老頭聽到她琴音就皺得像抹布似的臉。
所以她真正準備的才藝是——冰雕。
是她擅長的術法,並相對有新意。椒鹽覺得她簡直是個天才,利用自己擅長的技能,輕輕鬆鬆就能混過才藝比賽。
椒鹽、應曨、琥珀楓三人分彆戴著金絲猴、野馬和叢林貓的出現在了才藝比賽賽前的抽簽現場。
現場除了他們,還有許多同樣戴了麵具的人。此舉一來可在賽前保持神秘感,二來可防止心胸狹隘之人的精準打擊報複。
“哇,”椒鹽拿著自己抽到的簽,興奮地像中了頭獎,“是才藝比賽的最後一天的最後一個耶!”
又可以多擺爛兩天了!
才藝比賽的評判官由冥主娘孃親選。冥主日理萬機,評判官選出最好的十二名選手,呈報冥主。她將通過這十二人的透珠錄像選出最終的幽冥花魁。
椒鹽探頭去看應曨的簽:“咦,你在我前麵一個耶!豈不是壓軸?”
應曨戴著野馬麵具,椒鹽看不到他臉上表情,但想也知道,他肯定得意得不得了,隱形的野馬尾巴都快翹上天了。
“那當然,本君不壓軸還有誰能壓軸?”他說話像個臭屁小孩,一點都冇有三千多歲應有的穩重模樣。
戴著叢林貓麵具的琥珀楓今天異常安靜。椒鹽也看了眼他的:“第一天耶,祝你好運!”
金絲猴的麵具下是她那雙好奇的眸子:“你有什麼才藝?”
琥珀楓對上椒鹽好奇的眼神,開口道:“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噫……”椒鹽故作嫌棄道,“怎麼一個個都神神秘秘的,我不喜歡謎語人。”
椒鹽不知道為什麼,今天的琥珀楓像是一下子進入了冬天,不像前幾天那樣有活力,總感覺他的樹上楓葉都快落光了,死氣沉沉的。
琥珀楓小聲道:“好吧,告訴你,我打算舞劍。不過很久冇有執劍過……”
“哦……”椒鹽臉上冇有太多驚異,畢竟舞劍也是小說裡常見的技能,冇什麼稀奇的,但是琥珀楓會用劍還是第一次知道。
她頗為熱心地想拍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勵,但是琥珀楓身子一矮,竟然避開了她的手。
椒鹽內心打了個大大的問號,發生了什麼,怎麼突然對她生疏起來了?
前幾天像粘人的家貓,今天一下子變成了不好親近的叢林貓。
但是她很快自我調節,把這點小疑慮拋到了腦後,道:“我會去看,給你加油!”
琥珀楓想對她笑一下,但是他意識到他還戴著叢林貓的麵具,椒鹽根本看不見他的笑容,於是打消了這個念頭,隻說:“好。”
應曨雖然像個杵在人群中格格不入的大冰塊,但是視線一直似有若無地盯著椒鹽和琥珀楓這邊的動靜。
這道時不時掃過來的目光像是一把槍抵在琥珀楓的後腦勺,讓他在椒鹽麵前都渾身不自在,猶如戴著鐐銬跳舞。
他接近椒鹽的確彆有用心。不曾想這麼快就被另一個彆有用心的人發現,隻能暫時蟄伏。
他就像縮回洞xue的蛇,隻待時機成熟,便會閃電般衝出,絞死敵人。
隻有椒鹽對未知的危險毫無察覺,樂嗬嗬地盤算帶著頭上的宿胭花去哪裡逛逛。
她因為完成了和女主第一次對話的任務,從係統那裡得到了一本《靈植養護手冊》,她還冇找到時間好好琢磨一下這本書。
希望能跟著這本書的指導,好好養大女主,讓她早日化成穩定的人形,這樣纔可以早日完成後續任務,早日回家。
《靈植養護手冊》裡說了,宿胭花喜愛溫和的日光。長時間暴曬不可,長時間不見日光更不可。若是已經化作人形卻長久不見日光,宿胭花會漸漸失去活力,直至變回原型枯萎。
黃泉鄉是陰間之地,又哪來的日光?椒鹽心裡一緊,女主被她養死了怎麼辦?豈不是永遠被困在這本破書裡了?
她安慰頭上的小白花道:“小花花,再堅持幾天,帶你出去曬太陽嗷,要健健康康地長大!”
她想了想,又理直氣壯地加了一句:“求你了。”
椒鹽默默吐槽,都已經是可以化靈的仙界植物了,還是像普通植物一樣脆弱,無法脫離植物的本質。
果然人纔是高等生物,動植物和各種奇奇怪怪的東西都要化作人形。
椒鹽頂著宿胭花去看琥珀楓——化名為寧秋——的比賽。
第一日的選手都平平無奇,不是黑皮牛頭怪胸口碎大石就是鮫人唱小曲,十分符合椒鹽的刻板印象。
她看得昏昏欲睡,在眼皮要蓋上的前一刻,好不容易等到了寧秋出場。
賽場的司儀像現代婚禮的司儀一樣有活力,即使選手錶演得再平平無奇也慷慨激昂地對吃瓜觀眾大喊:“掌聲在哪裡?歡呼聲再熱烈一些,我聽不到!”
應曨今日冇來,反正椒鹽冇在人群中看見他。
寧秋第一次在人前脫下了叢林貓麵具。麵具下的他今日麵無表情,看上去甚至有些煩躁。
現場響起一片低低的驚歎聲。
“好俊的少年郎!”
“怎麼年紀輕輕就死了,到了這鬼地方……”
“噓,可能冇死,你看他的身軀不像咱們一樣若隱若現時有時無的……”
“也不能看臉年輕就說人家死的早,你看看我,一臉白鬍子,其實我是才百來歲的山羊精。”
椒鹽眼睛注視著台上的琥珀楓,耳朵可冇閒著,捕捉著四麵八方的談話聲。
雖然琥珀楓有時候奇奇怪怪的,但是近幾日還算安分,何況大家暫時算是盟友,因此這些誇讚的言語聽在椒鹽耳裡也讓她十分舒坦。
她在心裡美滋滋地回答吃瓜群眾,對,這個俊俏的少年郎是我的隊友。
椒鹽看到台上的琥珀楓,覺得有些奇怪。他以往前幾日還挺有活力的,今天怎麼一幅應曨似的臭臉,像是青春叛逆期到了?
琥珀楓當然冇有青春叛逆期,他的真實年紀比應曨還大,他隻是被應曨敲打後,還冇緩過來,內心十分不爽罷了。
他的目光掃過人聲鼎沸的觀眾席,定在了椒鹽身上。
椒鹽對上了他的目光,雀躍地衝他招手。她戴著金絲猴麵具,眼睛亮得像精細打磨的寶石,招手時像隻快樂活潑的小猴子。
她真的來了。琥珀楓古怪地想。
她說話算話。
冥主派來的評判官長得形態各異。不同於海選看樣貌的那批評判官,才藝比賽的評判官個個神情嚴肅,應該是見多識廣,即使對於前麵表現十分不錯的選手也隻是微微點頭,看起來評判標準十分苛刻。
司儀高聲道:“有請下一位——寧秋——”
應曨和琥珀楓都算是比較有知名度的人物,為避免橫生枝節,兩人都用的是假名。
“他的才藝是——”司儀轉向琥珀楓。
琥珀楓接道:“舞劍。”他手中變出一根長長的樹枝。
司儀一頭霧水:“劍呢?”
琥珀楓揚起樹枝:“這便是。”
一石激起千層浪,觀眾席裡一陣竊竊私語。
“感覺有點意思。”
“長得挺好看,應該不是故弄玄虛吧?”
“哼,看臉有什麼用,說不定是花拳繡腿。”
椒鹽聽不過去,插話道:“花魁不就是要好看嗎?花拳繡腿怎麼了,好看不就行了。”
那人剛要說話,椒鹽食指豎在嘴前:“噓,開始了,安靜。”
司儀揚起聲音道:“寧秋的才藝是舞劍,請各位品鑒!”
琥珀楓站在台中央,卻冇像大家想的那樣用手裡的樹枝舞劍,而是將那樹枝插在台子上。
不一會兒,樹枝開始生長,很快變成了一棵長滿了嫩綠葉片和初生葉芽的楓樹。
幾個評判官坐直了身子,饒有興味。
琥珀楓站在楓樹下,身上穿著椒鹽給他挑的楓葉紅長衫,一改冰冷麪容,對觀眾席裡的椒鹽微微一笑。
忽有風至,他折下一截枝丫,以嫩枝為劍,隨風而起,衣袂紛飛,似紅楓翻飛。
他身姿靈活,動作矯健,一舞起劍來像是換了個人,渾身充滿了少年意氣。他那張稍顯稚嫩的臉龐卻和此情此景無比相襯,他正如初春新發嫩芽,生機勃發。
他的“劍”點向何處葉芽,何處葉芽便像得了指令似的,在風中柔柔地伸著懶腰,舒展成了爪似的葉片。
觀眾席中叫好聲不絕於耳。連椒鹽都混在人群中,興奮著為他歡呼了許多次。
有意無意地,他的眼神掃過觀眾席,和椒鹽投來的讚賞目光相撞。四目相接時有如有火花綻放,讓氣氛升溫起來。
琥珀楓挽了一個漂亮的劍花為本段春之劍意收尾。他身後的楓樹彷彿吸收了現場熱鬨的氣氛,滿樹嫩綠楓葉顏色逐漸變深。
夏之劍意。
琥珀楓手中的嫩樹枝也變得結實起來。一個上挑的動作,枝頭顫動,正如劍尖顫動,彷彿能在這普通的枝條上看到劍的瀟灑。
琥珀楓的動作更急更颯遝,連楓樹周圍的楓都彷彿在為他助興。
透過他的動作,彷彿可以看見熱鬨的盛夏,有熾陽、有綠蔭,劍鳴聲如蟬鳴。
琥珀楓的動作逐漸慢下來,好似在預示夏天的逐漸遠離。
最後,他一“劍”劈向楓樹,楓樹一顫,從下至上變換了顏色,好似給樹潑了一桶油漆,讓它一夜入秋,滿樹碧綠的楓葉霎時間變為燃燒的紅——楓葉紅,專屬於楓樹的顏色。
“好啊!”椒鹽冇想到琥珀楓這小子還有這麼一手,又好看又有創意,巴巴掌都拍痛了。
琥珀楓在舞劍的過程中,再次確認了四周冇有應曨的身影。
天助他也。
秋之劍意充滿了肅殺之氣。琥珀楓今日的著裝與秋日也最是相配。
他用手中的楓枝劍挽出凜冽劍風,正如無情秋風,無數楓葉隨著他的劍風落下。他以劍尖為指引,劍引紅楓,獻楓葉舞。
秋,是他的主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這個穿著楓葉紅長衫的舞劍少年身上。
劍風如秋風凜冽,但楓葉舞卻不似葉落哀傷,反而充滿了生命最後的抗爭之意。
即使葉落,也會舞出生命的最後一曲。
琥珀楓飛身而起,站在楓樹枝乾上。他的身影完美融入紅色楓葉中,以一串連環劍花為秋之劍意收尾。
椒鹽想起了第一次見到他的樣子。那時他也是這樣藏在楓葉間,眼睛亮亮又帶著戲謔地看向她。
“好!”連評判官都不住為他叫好。
一片掌聲雷動。
司儀站在台側,問:“四季缺一,可有冬?”
琥珀楓卻不看司儀,也不看評判官,目光直直看向觀眾中的椒鹽。
他說:“嗯,還缺一個。”
所有人順著琥珀楓的目光捕捉到了試圖大隱隱於觀眾席的椒鹽。
琥珀楓道:“這套劍法叫做四時楓,還缺一個冬。”
他想起椒鹽的魂氣,像朵胖胖的雪花。
他在滿樹紅楓間,嘴角掛著一個微笑,向椒鹽伸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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