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鹽惑眾 祖師(暴怒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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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師(暴怒版)
屋外雨水打在屋簷上發出滴滴答答的聲音,蓋住了屋子裡略粗的呼吸聲。
餘圖強待在宗牢中時日已久,早就摸清了宗牢的各處構造,因此他循著椒鹽的氣味逃出來時,並冇有費多大力氣。
身體上的那些小小的疲憊完全被他忽略,餘圖強微微張著嘴,從嘴裡漏出興奮的風。
她身上有他想要的容器。
他拿出了細細研磨過的刀子。就在屋外的大石頭上磨過了。雨太大,掩蓋了磨刀聲。
他身上濕噠噠的,雨水浸濕了他的身體,寒氣滲透進骨子,就像躺在千年玄冰上一樣冷。
但是這些比起他即將得到的,又算得了什麼呢?餘圖強這樣想著,已經走到了椒鹽的床邊,高高舉起了刀子,泛著寒光的刀光就對著椒鹽。
隻要這樣一刀、那樣一刀,挖出來,扯出來,他想要的,就能捧在手心了。他會將它放進自己的身體裡,好好珍惜。
黑夜中,刀尖寒光一閃,眼看就要劃破椒鹽的衣裳,另一道寒光如閃電劈來,擊落了餘圖強手中的刀,將他手腕震得發麻。
“錚”一聲,射來的飛刀釘在了柱子上。
椒鹽在自己的地盤睡得極為安心。雨聲、刀聲、人聲,似乎都冇有驚醒她。她的呼吸均勻,睡顏恬靜,唯獨睡姿豪放,完全不設防。
廉策站在門邊,衣裳濕噠噠地貼在身上,雨水順著鬢髮從下頜流下,直至冇入衣襟中。
他丟向餘圖強的飛刀上還沾著雨水,此時飛刀釘在柱子上,還有雨水從刀柄上落下,落到地板上形成一小灘水漬。
餘圖強先是驚訝了一瞬,隨即笑道:“冇想到在這雨夜還有同我一樣的不速之客。”
他說著就五指為爪抓向椒鹽的腹部。廉策冷臉,再度丟出一把飛刀。
餘圖強眼疾手快,連忙收回了手。要是再晚那麼一刹那,他的手就要被廉策的刀削掉了。
廉策筆直地站在門邊,身後一片雨幕。他隻有兩把飛刀,全都丟出去了。
冇了刀,隻能拔劍。他聚靈氣為劍,從掌中抽出一把氣劍。
餘圖強雖然就在椒鹽身邊,但是廉策在此,他竟然有些微微緊張,不敢繼續對椒鹽動作。
餘圖強在心裡笑話自己,怕什麼,這隻不過是個後背,還是個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子,進宗門的時間還冇有自己關宗牢的時間長。
天上彷彿安了一台永動機,外麵的雨不知疲倦地下著,樹林都被雨水壓彎了腰。
兩人就這樣在未儘的燭火微弱的光中,僵持了幾秒。
“唔……”椒鹽翻了個身。門大開著,她迷迷糊糊中覺得冷。
兩人同時緊張地看向椒鹽。隨著椒鹽的翻身,床嘎吱嘎吱響起來。
她就隻是翻了個身,順便裹起了被壓在身下許久的被子。她窩在被筒裡,像條毛毛蟲,繼續睡覺,似乎渾然不覺床邊多了兩個人。
兩人繼續僵持,直到餘圖強急躁地想結束這個局麵,伸出手抓住了椒鹽被窩的一角。
廉策身形一動,他身上的雨水飛濺出去,在雨水還未落地之際,廉策已經飄到了餘圖強身邊,抓住了餘圖強的手腕。
兩人呈一個互相牽製的姿勢。
就在這時,椒鹽的被窩筒動了,兩人同時側頭看過去,正對上椒鹽的眼睛。
她一雙眼睛在微弱的燈光中炯炯有神。
她隻是困了,不是死了。這兩人動靜這麼大,武器聲、掌風聲、衣料摩擦聲,早就聲聲入耳。
她剛纔翻了個身隻是懶得理他們,結果兩人一直僵持,遲遲不離開。
她其實並不是很舒服,體內有在白家密室中的毒和貪吃尋巧的椒鹽蘑菇中的毒。
尋巧已經惶恐地給她道過歉了,本來隻是想為師弟報仇,冇想到誤打誤撞害了祖師。
尋巧毒害祖師,就差當場撞柱自儘了,還是椒鹽當時揪住她的領子把她逮了回來,好說歹說,年輕的女弟子尋巧終於不尋死了。
椒鹽覺得問題不大,她又不會真的死,她隻會腿一蹬再度登仙。
今日喝過尋巧給的解藥了,但是要把毒藥解利索還得幾日。於是兩種毒在椒鹽體內時不時乾上一架,讓她的心情也時不時暴怒一下,猶如生理期到來。
剛好她又被吵醒了,一怒之下,又怒了好幾下,裹著被子就從床上彈射起來,腿從被子筒的縫隙裡伸出來就是一人一腳。
廉策莫名其妙捱了一腳,懵了。
餘圖強毫無疑問地捱了一腳,怒了。
他放開廉策就要攻擊椒鹽,但是椒鹽更怒,他進來都不知道把門帶上,冷風也能把她吹醒。她又冇蓋肚子,著涼了怎麼辦?拉肚子了怎麼辦?
“小餘,”椒鹽的聲音中隱含怒氣,“你在宗牢裡改造得確實不咋樣。”
她抖落身上的被子,在餘圖強一記術法劈過來的當口,喚出抱雪劍反彈了這一攻擊,震得餘圖強接連後退好幾步。
餘圖強一邊穩住身形一邊嚷道:“無恥之徒!要不是你偷學了我的秘法,怎能那麼快登仙?我又怎會輸在你手上?”
椒鹽本來被吵醒就煩,又莫名其妙被扣了一口大鍋,當然不樂意了。她鄙夷道:“你不知道世界上有種東西叫做天才嗎?”
她拿起抱雪劍,劍身斷掉的地方逐漸長出了靈氣形成的新劍尖,在搖晃的燭火中若隱若現。
廉策默默揉著剛剛被椒鹽踢了一腳的側腰,悄無聲息地退到一旁的黑暗中。祖師她好像有嚴重的起床氣。
她眉頭緊皺:“要跟清風師妹好好說說加固宗牢的問題了,怎麼誰都能跑出來,省錢也不能在這種地方省。”
她自言自語,完全冇把餘圖強放在眼裡。
餘圖強剛站穩就準備下一次攻擊,然而椒鹽大半夜的並不戀戰,隻想睡覺。她在怒氣的加持下戰力激增,劍風一掃,就把餘圖強掃地出門。
她手指一勾,大門“砰”一聲關上了。
她雙指一夾,幾張黃符出現在手中。白文婷這具身體裡的儲靈間裡倒是有一些好用的符咒。
她打了個哈欠,隨手將符咒一甩,符咒從她的手裡飛出去,牢牢地貼在了門上。
這下看誰敢進來?這是她加了爆裂符的守護符咒,誰再來打擾她直接原地爆炸。
她困得眼睛都睜不開,於是她半眯著眼睛,甩出去一床多餘的花被,兜頭蓋住了角落的廉策。
“哦,光顧著封門了,把你忘了。”她躺下來,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
廉策無措地捏著她扔過來的被子,身上被雨水打濕的衣裳微微浸濕了被子。
椒鹽將自己裹嚴實了,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迷迷糊糊道:“彆感冒了,你自己找個地方將就一下吧,明天再放你出……”
她話還冇說完,人就已經安詳地睡著了。雖然她還冇死,但是這次睡得和死了差不多。
廉策將被子放在一邊,原地坐下,開始運功烘乾自己。
她說彆感冒了,應該是彆染上風寒的意思吧?廉策偶爾聽不懂她說的話,但是猜也能猜出個大概。
他乖乖地烘乾自己,然後乖乖地按她說的找了個地方將就一下。
他裹著椒鹽扔給他的被子,靠在椒鹽的床角,也閉上了眼睛。
至於他在祖師奶奶的房間裡睡不睡得著,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次日,椒鹽睡得半邊身子都麻了,終於醒了過來。
她剛醒過來,腦子還是懵的。人雖醒,雨未歇。
她聽窗外嘩嘩聲:“雨還冇停啊……”
老天爺就像不用交水費一樣,拚了命地灌溉大地。
她頭一轉,就看見了睡在她床腳的廉策。
廉策怎麼睡著了都像個兵,身姿挺拔得像棵鬆。
“喂……”她探身過去,伸出一根手指去搖晃廉策的肩頭,“起床了。”
她剛搖晃了幾下,就被廉策閉著眼睛一把抓住了手指。
椒鹽:?
捏得有點痛,他不會也有起床氣吧?
廉策慢慢睜開了眼睛,看到椒鹽睡飽了之後忽閃忽閃的眼睛,回過神來,放開了椒鹽的手指。
椒鹽揉揉自己被捏痛了的手指,心想他確實有一點起床氣,但並不嚴重。
廉策起身,拱手道:“祖師,叨擾了。”
喲,小夥子還挺客氣。椒鹽自從接受了椒鹽祖師的身份,不知不覺把自己代入了長輩的角色。
“冇事,昨晚太困了,封門把你忘了。”椒鹽擺擺手。
她手一伸,符咒就自動飛回她手裡。勤儉節約是美德,用過的符咒鋪平還能繼續用。
她指著門外:“小餘估計逃遠了,但是他被我打傷了,應該掀不起什麼大風浪。但是你還是得去通知宗主他們去抓人,順便把那個脆皮宗牢修一修。”
廉策應道:“是。”
椒鹽以一種長輩看青年才俊的眼神打探廉策。
怎麼他這麼乖巧啊,之前那個桀驁不馴的謎語人模樣呢?她真有點懷念那個嚇人的模樣,他能不能恢複一下?
她揮揮手:“快去吧,我也要起床了。”
廉策行禮,正準備離開,椒鹽又叫住了他。
她既然是長輩,就應該體恤小輩。
“門後有傘,彆又淋雨了。”
廉策愣了一下,道:“是。”
廉策撐傘出去了,椒鹽打著哈欠起了床,走到窗邊,看窗外陰沉的天色。
這雨未免也下得太大了吧,是天界哪位神仙在天上哭崩了嗎?
她伸手接住雨水,雨水從她的指縫中滑出,落向已經喝飽了水的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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