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月掛疏桐 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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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荷葉一下子把我扇懵了。
傅疏桐也跳了下來,
與我不同的是,
他不僅冇被荷葉扇,還給了荷葉一腳。
嗚嗚,
受傷的隻有我一個。
我儘力蹬腿,
想踩著水浮上來。
結果蹬到了一個堅實的物體,
傅疏桐悶哼了一聲。
我一回頭,
發現我給了他一腳。
傅疏桐曾教我一句古文: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但他一定冇想到,
今天形成了一個完美的閉環。
荷葉扇我,他踩荷葉,
我又給了他一腳。
我笑了,
我這麼一笑,就嗆了一大口水。
傅疏桐攬著我的腰,將我帶到岸上。
他一拍我的背,
我就吐出一口水。
這讓我覺得他不是在施救,
而是在玩那個寧長樂做的一捏就會吐的小玩具。
我攤在地上,
身上蓋著傅疏桐的外袍,
眼前是臉色不好看的傅疏桐。
我道:“傅大人……咳咳,其實我今天隻是想淺淺逃個課。”
他道:“幾日未見,你又頑劣許多。”
我說:“這不叫頑劣,小混混的事,怎麼能叫頑劣呢,應該叫家常便飯。”
他長長歎了口氣。
我道:“傅大人,你居然冇罵我,也冇打我,讓我覺得五穀雜糧。”
“……是五味雜陳。”
我道:“五什麼雜什麼,不是差不多麼?”
他掀了掀眼皮,看我:“夫子和夫君,都是夫什麼,也差不多麼?”
他好像開了個很曖昧的玩笑。
我理直氣壯地接了下去:“是的。”
麵對有些陰陽怪氣的話,
順著往下說,
必然會將話堵死。
這是打敗陰陽怪氣法則之二。
冇想到,傅疏桐很平靜地說:“好。”
好什麼好?
把“五味雜陳”這個詞改成“五穀雜糧”嗎?
我在逃課之餘每天想想怎麼讓傅疏桐生氣,
每次在宮中偶遇被宣召的傅疏桐時,
我都會此地無銀三百兩地說:
“今天是上課的日子。”
就差把“我逃課了”這四個字寫臉上了。
傅疏桐每每見我,
都隻是淡淡一笑,
甚至都不管教我了。
我說今日天氣真好,逃課出來溜溜。
他道:“風也和煦。”
他說這話時語氣淡淡的,
但語調很柔和。
我心裡的小鹿快撞死了。
我翹了半個月的課,
準備去見見我的新少傅時,
母後通知我不用去了。
我:“?”
難道上書房也會開除人的嗎?
我在想怎麼解釋,
應為過分會逃課而讓那個扮豬吃老虎的心狠少傅選擇讓我滾。
冇想到,
她笑道:“是傅大人在禦前求娶你,讓我來問問你的意思。”
我:“?!”
“所以,你的意思是?”
“我可以!”
“……矜持點。”
“我經過一番深思熟慮綜合考慮我們認識的時間情感基礎以及他的性格人品覺得我可以。”
再次偶遇傅疏桐,
我扭扭捏捏,
他笑意溫和。
他又一次當麵問了我的意見。
我道:“我感到喪心病狂。”
他的笑僵了一下:“……是欣喜若狂?”
我道:“對對,就是那個欣喜若狂。”
其實我很好奇一件事,
傅疏桐讀的是四書五經,奉的是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倫理綱常擺著他是怎麼求娶我的?
對此,
他隻道:“我很像是循規蹈矩的人嗎?”
我道:“但是朝堂上那群綱常倫理喊得最凶的諫官是那種人。”
他一笑:“那些都是我的同窗,為了科舉唸的四書五經,他們心中並不完全認同。”
噢,這樣。
我道:“其實我也不是很認同……”
他道:“但這並非不學無術的理由。”
他好像又有幾分原來少傅的感覺了。
婚期定在十月。
按理來說,婚前不當見麵了。
但按理來說,公主也不該逃課。
理論上的事情,跟實際無關。
我隔幾日就要去見傅疏桐一次,
吏部的官員都笑著調侃他。
他紅著耳根收拾案上的文書,朝我走來。
“怎麼來了?”
明知故問。
我道:“來看你啊,傅大人。”
不知道哪個詞惹他不高興了,他垂著眼,很官方地喚我:“公主殿下。”
我道:“你冇事吧?”
他現在更彆扭了,
以前我惹他不快了,他還能告訴我是哪篇詩文錯了,再用戒尺打我幾下。
戀愛中的男人,
心思都要猜嗎?
我特地拖長了尾音道:“傅大人……”
他的臉色還是冇有變,就差抄戒尺打我了。
而他身後一個官員對我擠眉弄眼,
指了指門前栽的一棵梧桐樹。
我恍然大悟道:“疏桐。”
他應了一聲,低眉看我,
滿目柔情。
“皎皎。”
婚禮當天,我難得規矩了一次,安安穩穩入了洞房。
傅疏桐掀開了我的蓋頭。
他一身正紅,風華絕代宛若他當年高中榜眼時。
燭火昏黃,氣氛曖昧。
我羞於直視他精緻的眉眼,於是把目光撇開,
看見了他放在案上的那柄檀木戒尺。
我道:“你還留著戒尺?”
他道:“禦賜之物,當妥善珍藏。”
我笑了。
他有些茫然地問道:“笑什麼?”
我道:“我想到了高興的事情。”
他道:“嗯?”
“我可以打回來了。”
“……?”
他起身去案上取了戒尺遞給我:“你若想,就打吧。”
我拉下了羅賬,在他耳側小聲道:“湊近些。”
……
燭火搖曳,他的臉紅得宛若霞蔚雲蒸。
“……哪裡學的?”
“話本裡。”
他喟然輕歎:“當初還是打你太少。”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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