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恨寄生蟲的我毀了她的人生,我選擇分離 第6章 暗流洶湧
暗流洶湧
朔方城的守軍在北狄退兵後獲得了短暫喘息。城牆上下,士兵們忙著修複工事、救治傷員、清點戰損。空氣裡混雜著血腥、煙硝與初雪的清冽氣息。
嶽無燼的傷口經過軍醫處理,已無大礙。她坐在東門箭樓內,就著油燈檢視戰損清單。首日攻防,朔方軍陣亡二百三十七人,傷五百餘;斃敵估計超過一千,摧毀攻城車一輛。數字冰冷,背後是一條條鮮活的生命。
“嶽統領,楚將軍請您去軍議廳。”親兵在門外稟報。
軍議廳內燈火通明,將領們個個麵帶疲色,卻無人敢鬆懈。楚雄端坐主位,楚驍立於身側,趙副將等人分坐兩旁。嶽無燼尋了個末座坐下,聽楚雄分析戰局。
“阿史那圖今日雖退,但主力未損。”楚雄手指敲擊地圖,“他必會再攻。問題是,下次會攻哪裡?何時攻?”
趙副將粗聲道:“北門今日受損最重,城牆裂了三處。若我是阿史那圖,必再攻北門。”
“未必。”一位瘦高將領搖頭,“阿史那圖狡詐,今日攻北門受挫,可能改攻西門或東門。”
楚驍看向嶽無燼:“無燼,你怎麼看?”
眾人的目光聚過來。嶽無燼起身走到地圖前,手指劃過朔方城周邊地形:“阿史那圖今日攻城,看似全麵進攻,實則有側重點。他選北門,是因為知道那裡城牆最薄。”
“你是說,他確實掌握了我軍佈防?”楚雄沉聲問。
“不止佈防。”嶽無燼指向城外幾條路線,“今日北狄騎兵的排程極為精準,何時佯攻,何時主攻,配合默契。若非我軍及時焚毀攻城車,北門恐已破。”她頓了頓,“這需要有人從高處指揮,並熟知我軍反應。”
楚驍眼中寒光一閃:“你是說,有人在高處為北狄軍傳遞訊號?”
“可能。”嶽無燼點頭,“而且此人必在我軍之中,才能實時傳遞訊息。”
廳內一陣嘩然。內奸之事雖早有猜測,但如此明目張膽通敵,仍讓人不寒而栗。
楚雄沉默良久,下令:“今日起,全城戒嚴。各門守將輪流值守,不得擅離。楚驍、嶽無燼,你二人暗中調查,務必揪出此獠!”
“遵命!”
散會後,楚驍與嶽無燼並肩走出軍議廳。夜色已深,寒風如刀,捲起地上殘雪。
“你懷疑誰?”楚驍低聲問。
嶽無燼搖頭:“無憑無據,不敢妄言。但此人必居高位,且能自由行動。”
“城中能居高望遠的,無非幾處:四門城樓、將軍府望樓、鐘鼓樓、還有”楚驍忽然停住,“糧倉旁的瞭望塔。”
兩人對視一眼,默契地向糧倉方向走去。瞭望塔高約五丈,平日用於警戒火情,戰時亦可觀察城外動靜。塔下有士兵值守,見二人前來,忙行禮。
“今日誰當值?”楚驍問。
“回將軍,是王校尉。”士兵答道,“申時交班後,一直未下來。”
楚驍眉頭一皺,與嶽無燼快步登塔。木梯吱呀作響,越往上走,越覺寒風刺骨。登上塔頂時,隻見一名中年軍官正憑欄遠望,手中拿著單筒望遠鏡。
“王校尉好興致。”楚驍聲音平靜。
王校尉渾身一震,轉身時險些摔倒:“楚、楚將軍,嶽統領末將在觀察敵情。”
嶽無燼掃視塔頂。空間不大,一覽無餘。欄杆旁有個炭盆,炭火將熄;地上散落著幾個空酒壺;望遠鏡放在木桌上,旁邊還有紙筆。
“觀察敵情需要喝酒?”楚驍踢了踢酒壺。
“天寒喝點暖暖身子。”王校尉強笑道。
嶽無燼走到欄杆邊,向外望去。從此處可清晰看見北門戰場,也能望見城外北狄營地。若用旗語或鏡片反光,確實可以傳遞資訊。
“王校尉今日何時登塔?”她問。
“申時交班後便來了,一直在此。”
“可曾看見異常?”
“沒、沒有。”王校尉額頭冒汗,“一切正常。”
嶽無燼忽然俯身,從炭灰中撿起一片未燒儘的紙角。紙上隱約可見墨跡,她小心展開,隻見上麵畫著簡略的城防圖,標注著換崗時間和兵力部署。
“這是什麼?”楚驍接過紙片,臉色陰沉。
王校尉撲通跪倒:“將軍饒命!末將末將也是被迫的!”
“說!”楚驍厲聲喝道。
“是是京城有人傳信,說若我不配合,便殺我全家。”王校尉涕淚橫流,“他們讓我在塔上觀察,用銅鏡反光傳遞訊號。今日北狄攻城時間、主攻方向,都是我傳遞的”
“京城何人指使?”嶽無燼追問。
“不、不知信使每次都蒙麵,隻說主人姓杜”
杜。嶽無燼心頭劇震。杜成峰!果然是他!
楚驍顯然也想到此節,麵色鐵青:“你還傳遞了什麼?”
“還還有軍械情況、糧草儲備”王校尉不敢抬頭,“末將知罪!求將軍饒我一命!”
楚驍閉眼片刻,再睜開時眼中隻剩冰冷:“押下去,嚴加看管。此事暫不外傳。”
兩名親兵上前,將癱軟的王校尉拖走。塔頂隻剩楚驍與嶽無燼二人,寒風呼嘯,吹得火把明滅不定。
“杜成峰的手,伸得太長了。”楚驍一拳砸在欄杆上,“通敵賣國,他就不怕遺臭萬年?”
嶽無燼沉默。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杜成峰的狠毒。為達目的,此人無所不用其極。
“無燼,”楚驍忽然轉身,“你似乎對杜成峰很瞭解?”
這一問猝不及防。嶽無燼心頭一緊,麵上卻不動聲色:“師父曾分析朝中局勢,說杜成峰權欲熏心,早晚是禍害。”
“慧明大師看得透徹。”楚驍歎道,“隻是沒想到,他會做到如此地步。通敵賣國,這是要毀了大夏根基。”
兩人下塔時,已是子夜。楚驍送嶽無燼回營房,在門前停步:“今日之事,多謝你。若不是你心細,不知還要被他害死多少弟兄。”
“將軍言重了。”嶽無燼低頭,“若無他事,弟子先告退。”
“等等。”楚驍叫住她,從懷中取出一隻小瓷瓶,“這是軍中秘製的傷藥,對刀劍傷有奇效。你的手臂,記得換藥。”
嶽無燼接過,瓷瓶還帶著他的體溫:“多謝將軍。”
“私下裡,不必總叫我將軍。”楚驍微笑,“叫我楚驍即可。”
嶽無燼一怔,隨即搖頭:“禮不可廢。”
楚驍也不勉強,點頭離去。嶽無燼看著他背影消失在夜色中,握著瓷瓶的手微微用力。這些日子,楚驍的信任與關照,她感受得到。但越是如此,她越不敢靠近。她的路太危險,不能連累任何人。
回到房中,嶽無燼點亮油燈,取出父親的玉佩和母親的玉簪。燭光下,玉石溫潤,卻照不亮她心中的陰霾。杜成峰通敵之事已基本確定,但如何揭露?如何讓天下人相信?僅憑王校尉一麵之詞,遠遠不夠。
她需要證據,鐵證。
正沉思間,窗外忽然傳來極輕的腳步聲。嶽無燼瞬間吹熄油燈,閃身到門後。斷水劍悄然出鞘,在黑暗中泛著微光。
門縫被輕輕撥開,一道黑影潛入。嶽無燼屏住呼吸,待黑影完全進入,突然出手,劍尖直指對方後心。
黑影反應極快,側身避開,反手一刀劈來。黑暗中,兩人瞬間交手數招。嶽無燼感覺對方刀法淩厲,絕非尋常刺客。她故意賣個破綻,引對方近身,然後劍勢一變,使出驚雷劍法中的殺招。
“叮”一聲,對方刀被震飛。嶽無燼劍尖抵住對方咽喉,同時點燃火折。
火光映出一張陌生的臉,三十歲上下,麵容普通,眼中卻無懼色。
“誰派你來的?”嶽無燼冷聲問。
那人冷笑:“要殺便殺,何必多問。”
嶽無燼劍尖下移,挑開他衣襟,露出胸前一塊刺青——狼頭圖案,與黑石峪繳獲的銅牌一模一樣。
“你是北狄細作。”她心中明瞭,“杜成峰派你來的?還是傅世軒?”
那人瞳孔微縮,雖未答話,反應已說明一切。
“不說也無妨。”嶽無燼收劍,“你回去告訴你的主人,蘭燼還活著。讓她等著,我自會去找她討債。”
那人一愣:“你你不殺我?”
“殺你何用?”嶽無燼淡淡道,“留你一條命,傳個話。滾吧。”
那人深深看她一眼,轉身躍窗而出,消失在夜色中。嶽無燼重新點亮油燈,坐在桌邊,心潮起伏。她故意放走細作,就是要讓杜成峰知道——她回來了。她要讓仇人在恐懼中等待,等待她複仇之劍落下的一刻。
但此舉也風險極大。杜成峰得知她未死,必會加緊追殺。今後每一步,都需更加小心。
敲門聲忽然響起,楚驍的聲音傳來:“無燼,你沒事吧?守衛說你房中有打鬥聲。”
嶽無燼開門:“無事,剛在練劍,失手打翻了東西。”
楚驍狐疑地掃視屋內,目光落在窗台上——那裡有幾不可見的泥腳印。但他什麼也沒說,隻點頭:“那就好。夜裡涼,記得關窗。”
“是。”嶽無燼目送他離開,心中複雜。楚驍顯然不信她的說辭,卻沒有追問。這種信任與尊重,讓她既感激又愧疚。
關上門,嶽無燼再無睡意。她攤開地圖,開始籌劃。杜成峰通敵之事必須揭露,但需要時機與證據。北疆戰事是關鍵——若楚家軍大勝,阿史那圖敗退,杜成峰通敵的價值便大打折扣,甚至可能被北狄反咬一口。
所以,首先要助朔方城守住,擊敗北狄。
其次,要收集證據。王校尉是突破口,但他所知有限。必須找到杜成峰與北狄往來的書信或信物。
最後,要強大自己。隻有手握權柄,才能將仇人繩之以法。
窗外,朔方城的燈火在寒夜中搖曳。更夫敲響三更梆子,聲音在空曠的街道上傳得很遠。嶽無燼握緊斷水劍,望向東南方——那是京城的方向,是仇人所在的方向。
“快了。”她低聲自語,“父親,母親,再等等。女兒一定會為你們討回公道。”
夜色深沉,北狄營地卻未平靜。中軍大帳內,阿史那圖正聽取細作的彙報。這位北狄大汗年約四十,麵容粗獷,一雙鷹目銳利逼人。
“你說,蘭鶴年的女兒還活著?就在朔方城中?”阿史那圖把玩著手中的玉扳指。
“是。她自稱蘭燼,還讓屬下傳話給杜大人。”細作伏地稟報。
阿史那圖大笑:“有趣!杜成峰那老狐狸,若知道當年沒清理乾淨,不知是何表情。”他起身走到帳外,望向朔方城方向,“蘭鶴年可惜了。若他肯歸順,我北狄何至於此。”
“大汗,要不要加派人手,除掉那女子?”
“不必。”阿史那圖擺手,“讓她活著。杜成峰有把柄在我們手中,才更好操控。傳令下去,明日暫停攻城,讓兒郎們休整一日。”
“是。”
阿史那圖望向南方,眼中閃著算計的光芒。大夏朝內鬥越激烈,對北狄越有利。蘭燼的出現,或許是個契機
朔方城內,嶽無燼不知自己已成多方關注的焦點。她伏案疾書,將今日發現與推測整理成密報,準備伺機傳給慧明大師。師父在京城有些人脈,或許能暗中調查杜成峰與北狄的往來。
寫完最後一字,天色已微明。嶽無燼吹乾墨跡,將密報小心封入蠟丸。她推開窗,晨風帶著寒意撲麵而來,卻讓她精神一振。
新的一天,新的戰鬥。
無論前方有多少暗流洶湧,她都會一一踏過。因為她是嶽無燼,是從血火中重生的複仇者,也是逐漸找到守護意義的戰士。
遠處傳來晨練的鼓聲,朔方城在黎明中蘇醒。嶽無燼穿上鎧甲,佩好長劍,走出營房。陽光刺破雲層,照亮她堅定的臉龐。
複仇之路,守護之責,她都將一肩承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