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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靈還須寄靈人 第 5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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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鳥書簽帶來的衝擊,遠比風蝕穀的陷阱更深刻地撼動著溫旻的心神。父親並非拋棄,而是為了尋找治癒她的“赤陽髓”而踏上未知的險途,這個認知像一塊投入心湖的巨石,激起了滔天巨浪。多年來對父親杳無音信的委屈、埋怨,此刻被一種酸楚的釋然、洶湧的擔憂和迫切的追尋欲所取代。

她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解讀書簽上的秘密,想要立刻踏上尋找父親的旅程。這種強烈的心緒,如同脫韁的野馬,在她本就因傷勢未愈而脆弱的靈台上奔騰。

在蘇晚的精心治療和陸川明的靈力輔助下,溫旻額頭的詭異外邪能量被成功剝離,肋下的舊傷也暫時被穩定下來,不再劇痛難忍,但那種冰棱刺骨般的隱痛和靈樞深處的虛弱感依然存在,如同一個無聲的警告,提醒著她根基受損的現實。

然而,溫旻的心思已經全然不在此處。她反複摩挲著那枚冰涼的玄鳥書簽,試圖用自身靈力、用精神力、用各種她能想到的方法去激發它,解讀其上那些繁複的紋路。書簽偶爾會閃過一絲微不可查的回應,那與她同源的血脈波動讓她確信其中必然隱藏著重要資訊,但具體是什麼,卻如同霧裡看花,始終無法明晰。

這種求而不得的焦躁,與她急於找到父親、弄清真相的迫切心情交織在一起,讓她的情緒變得極不穩定。時而沉默專注,時而煩躁易怒,連體內剛剛平穩下來的靈力,都開始出現細微的、不受控製的漣漪。

“小旻,你心亂了。”陸川明擔憂地看著她。他能清晰地感覺到溫旻周身氣息的紊亂,那不僅僅是傷勢的影響,更是心神失守的征兆。“這樣下去,不僅於傷勢無益,恐怕還會滋生心魔,走火入魔。”

蘇晚也看出了女兒的異常,她放下手中的能量監測報告,歎了口氣:“小旻,我知道你著急。但你父親留下這書簽,是希望你在有能力、有準備的時候再去尋找。你現在這個樣子,連書簽的秘密都參不透,就算知道了方向,又如何應對前路的凶險?”

母親和師兄的話像一盆冷水,澆在溫旻焦灼的心頭,讓她打了個寒顫。她看著手中依舊沉默的書簽,又感受了一□□內那蠢蠢欲動的靈力亂流,終於意識到自己的狀態有多麼糟糕。被錯誤線索誤導、險些命喪風蝕穀的教訓還曆曆在目,如今麵對父親留下的、可能更為關鍵的線索,她竟然又險些被情緒左右,重蹈覆轍。

“我……”溫旻張了張嘴,聲音有些乾澀,“我知道錯了。可是……我控製不住……”那種得知父親訊息後洶湧而來的情感,幾乎要將她淹沒。

陸川明沉吟片刻,道:“此事關乎你的身世、你的傷勢,更可能牽扯極大。我們之前的行動已經證明,單憑我們兩人,力量和經驗都遠遠不夠。而且你現在的心境……需要引導。”他看向溫旻,眼神清明而堅定,“回師門吧。將一切告知師父,請他老人家定奪。師父修為高深,見識廣博,或許能助你解讀書簽,更能幫你疏導心緒,穩固境界。”

回大脈山,回師門。這是目前最穩妥,也是唯一正確的選擇。

溫旻沉默了片刻,最終緩緩點頭。她知道自己需要幫助,需要長輩的指引,才能在這紛亂的情緒和迷霧般的線索中找到方向。

兩人辭彆蘇晚,蘇晚雖萬分不捨,但也明白這是對女兒最好的安排,隻是反複叮囑他們務必小心,並將一些她研製的、能臨時穩定能量波動的藥劑塞給他們。

再次踏上返回大脈山的路途,與之前帶著“赤金礦”地圖時的急切與期待不同,這一次,溫旻的心中充滿了複雜難言的情緒。有對父親下落的渴望,有對自身狀態的憂慮,有對師門的愧疚(未能完成任務還險些出事),也有對即將到來的、向師父坦白一切的忐忑。

大脈山依舊雲霧繚繞,靈氣充盈。踏入山門的那一刻,那熟悉的、令人心安的氣息包裹而來,讓溫旻浮躁的心緒稍稍平複了一些。

師父玄塵子正在靜室打坐。他須發皆白,麵容清臒,周身氣息與整個大脈山融為一體,深不可測。見到兩個徒弟歸來,他緩緩睜開眼,目光平靜地掃過他們,在溫旻身上略一停留,便微微蹙起了眉頭。

“回來了。”玄塵子的聲音溫和,卻帶著一種直指人心的力量,“此行看來波折不小。川明,你氣息虛浮,損耗過度。溫旻,你靈台蒙塵,心火躁動,舊傷亦有反複之象……嗯?還有一股奇異的血脈牽引之力?”

師父一眼便看穿了他們的狀態,甚至連溫旻身上那微弱的、與玄鳥書簽同源的血脈波動都感知到了。

陸川明上前一步,躬身行禮,將此次外出尋找流沙圖線索,到達巴,獲得“赤金礦”地圖,以及在風蝕穀遭遇陷阱、溫旻受傷、丹藥失竊等經曆原原本本、毫無遺漏地稟報了一遍,最後提到了返回榕城求助蘇晚,以及溫旻得到其父留下的玄鳥書簽之事。

溫旻也走上前,雙手捧著那枚玄鳥書簽,遞到師父麵前,聲音帶著一絲哽咽:“師父,弟子無能,不僅未能完成任務,還險些……這是父親留下的,弟子……弟子心緒難平,請師父指點。”

玄塵子靜靜地聽著,臉上無喜無悲,直到看到那枚玄鳥書簽時,眼中才閃過一絲極淡的訝異。他接過書簽,指尖在其上輕輕拂過,感受著那微弱的幽光和奇特的紋路。

“流沙圖……赤金礦……風蝕幻象……玄鳥書簽……”玄塵子低聲重複著這幾個關鍵詞,目光悠遠,彷彿在回憶什麼,“看來,當年的那場風波,並未真正平息。而你們,已經被捲了進來。”

他看向溫旻,眼神變得深邃而溫和:“溫旻,你父親溫言,當年亦是我極為看重的晚輩。他天資卓絕,心性堅韌,其離去,確有不得已的苦衷,與你之傷勢,與一些上古秘辛關聯甚深。你得知此事,心潮澎湃,是人之常情。但修行之人,當知‘製怒如止水,定心若磐石’。你此刻心緒如沸水,靈台不清,莫說解讀這蘊含著你父親意誌與線索的書簽,便是維持自身傷勢不再惡化都已勉強。”

玄塵子的話語如同暮鼓晨鐘,敲在溫旻的心上。她低下頭:“弟子知錯,請師父教誨。”

“且隨我來。”玄塵子起身,帶著二人來到後山一處僻靜的洞府。洞府內有一眼靈泉,泉水叮咚,霧氣氤氳,蘊含著寧靜心神的力量。

“溫旻,你且在此靜坐,摒棄雜念,運轉基礎心法。川明,你在旁護法。”玄塵子吩咐道。

溫旻依言在靈泉邊盤膝坐下,深吸一口氣,努力壓下腦海中紛亂的念頭,開始運轉師門最基礎的凝心訣。起初,父親的身影、書簽的紋路、風蝕穀的恐怖景象不斷閃現,靈力執行滯澀不暢。但漸漸地,在靈泉霧氣與洞府本身寧靜場域的輔助下,在師父那平和而強大的氣息籠罩下,她的心神開始慢慢沉澱。

玄塵子並未直接出手乾預,而是如同一個耐心的導航者,在她靈力執行出現偏差、心念浮動之時,以神識傳音,發出簡短的指引,或是一個蘊含著靜心意味的音節,恰到好處地將她引回正軌。

“觀心如水,映物不留……”

“念起不隨,念落不追……”

“你父之誌,乃汝前行之力,非困汝心之枷鎖……”

溫和而充滿智慧的聲音如同涓涓細流,洗滌著溫旻焦灼的靈台。她開始真正地去正視那份對父親的思念與追尋,不再將其視為一種擾亂心神的焦慮,而是化為一種更加深沉、更加堅定的動力。她回想起父親離去時那句“保護好小旻”,想起母親這些年的隱忍與付出,想起自己身上這糾纏多年的舊傷……所有的線索,都指向一個更大的謎團,而解開這個謎團,需要的是冷靜的頭腦和強大的實力,而不是盲目的衝動。

不知不覺間,她體內的靈力執行逐漸變得順暢平和,那因心緒波動而引發的漣漪緩緩平息,連肋下舊傷的隱痛似乎都減輕了不少。靈台一片清明,雖然對父親的擔憂和尋找的渴望依然存在,但已不再能輕易撼動她的本心。

良久,溫旻緩緩睜開眼,眸中雖然還帶著一絲疲憊,但之前的躁動與混亂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沉澱後的清澈與堅定。

“師父,弟子明白了。”她向著玄塵子深深一拜,“追尋父親蹤跡,弄清真相,治癒舊傷,此誌不改。但弟子會謹記教訓,量力而行,不會再被情緒左右,亦會更加謹慎。”

玄塵子微微頷首,臉上露出一絲滿意的神色:“善。心能定,方能遠行。這枚書簽,”他再次拿出那枚玄鳥書簽,“其上紋路,確與流沙圖係出同源,是一種古老的‘意導靈紋’,非單純靈力或精神力可激發,需以特定血脈為引,輔以寧靜專注之心神,方能讀取其中蘊含的‘意’與‘象’。”

他將書簽遞還給溫旻:“如今你心緒初定,可以再次嘗試。記住,非以力取,而以心感,以意合。”

溫旻雙手接過書簽,這一次,她不再焦躁,而是調整呼吸,將心神徹底沉靜下來,摒棄所有雜念,隻是純粹地去感受書簽的存在,去呼喚那血脈深處的共鳴。靈力如同溫潤的溪流,緩緩包裹住書簽,不再試圖衝擊,而是輕柔地撫過那些繁複的紋路。

漸漸地,玄鳥書簽上的幽光再次亮起,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穩定。那光芒不再閃爍不定,而是如同呼吸般有著自然的節奏。一股清晰了許多的、帶著父親獨特氣息的能量波動融入她的感知。

沒有具體的地圖或文字,而是一段模糊的、充滿了蒼涼與古老氣息的“意蘊”——無儘的沙海,枯死的胡楊,以及沙海深處,一座若隱若現的、如同被風沙半掩的古城輪廓。在那古城的中心,似乎有一點極其微弱的、卻帶著灼熱陽剛氣息的光點在吸引著她。

同時,一個地名如同烙印般,直接出現在她的腦海深處——“塔克拉瑪乾,精絕故地”。

溫旻猛地睜開眼,看向師父和師兄,聲音因激動而微微發顫,卻不再失據:

“師父,師兄……父親留下的線索,指向塔克拉瑪乾沙漠,精絕古國的遺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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