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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種入腹 流水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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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屠沅挨著山邊走,瞧準時機,待空中有一白鳥呼嘯長空便撲到齊明妍的身上,兩名婢女看著比兩顆人頭加起來還大的石頭將將砸到申屠沅,多年來的反應讓她們蓋到申屠沅的身上,死死地抱住她,蕭野也注意到了這邊的形勢,當即將劍豎飛出去,減輕了壓在她們身上的重量,石頭被打歪,落在一邊,準確無誤地壓實了浣溪,五臟腑翻江倒海,濃血從口鼻倒灌,糊了滿臉,斷斷續續說了公主二字便嚥了氣。

巨石墜落的速度明顯減緩,蕭野抓住縫隙,拖著三人從危險地帶轉移,後麵的士兵看見了也瑟瑟發抖地趕來幫忙,埡口堆了十來條血淋淋的屍體,埡口整條道路的白雪都被鮮血染紅,餘下的不足二十人,這般慘烈的場景令人膽戰心驚。

申屠沅應是被嚇到了,瞪大了雙眸,坐在臨時搭起的帳篷上,直愣愣地盯著不遠處為救自己而絕了命的浣溪,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策劃這一切,她要救齊明妍是真,想趁機殺死身邊兩名從小到大跟在自己身邊的侍女也是真,可是當看見她們明明就很害怕,還是義無反顧地擋在自己麵前時,她承認,她心軟了,即使不害命也可以把礙事的趕走,所以她隻身前往救齊明妍,她們約定好的,她們跟她保證,不會丟了性命,但可能會受傷。

她無所謂,受傷了正好可以向嘉懿公主表明她的真心,可那份傷害讓婢女浣溪給承受了,中空的那根細線斷裂,如若不是蕭野出手,恐怕她們四人都會命喪黃泉,這事她要問責,但眼下……除了浣溪,還有一名名叫醉花的婢女,看著年紀比浣溪小一些,剛至及笄之年的模樣,臉龐稚嫩,可卻瞎了眼,從巨石上脫落的碎石子刺破了她的瞳孔,淋淋流下兩行血淚。

胡將軍趕回來了,幸好隨行大夫無事,正幫著傷員包紮。

大夫說,醉花的眼球破裂,醫不好了,現在最為緊要的是止血,防止感染,瞎了眼事小,若是感染了恐怕命都保不住。

醉花怕到極致,放聲哭喊著,被兩名士兵壓住手腿躺在木板上,大夫手裡拿著根針一樣的東西,幫她取石子和碎開的瞳孔,一發而動全身,這下是血、淚、黃色的膿一併淌了出來。

申屠沅思緒飄遠,聽著醉花的哭聲回到十六年前,她還有個妹妹,也很愛哭,一日夜要哭個五六回,讓人聽著心煩又心疼,她運氣不太好,冇有自己這般好命,那場大火中,除了皇後宮妃侍女婢二十來口人,還有她,不足四歲的小孩,被火舌捲了呼吸,再也哭不出來了。

這條路是血肉橫飛血流如注的,她從一開始決定做這件事的時候就知道,可她不想看到是用無辜人的性命鋪就,她想要的是用齊家,所有跟著齊永享受這份天朝榮譽的齊家人來償還,一族也好,九族也罷,她一個都不會放過。

齊明妍同樣神魂未定,捂著胸口,盤坐在外衣鋪著的雪地上,覷向申屠沅,她自詡慧眼識人,一般和一個人接觸過大致能清楚她的秉性,可申屠沅是唯一一名隻見過一麵就能捨己救人,甘願以命換命的。

遇難之初她還有所懷疑,她硬要往這邊來,還讓下人出手阻攔不讓她離隊,冇多久便遇到崩石,是不是一開始就謀劃好的,可能提前與太後梁王一乾人勾結,亦或是北靖皇帝的命令,單純想要她的命,好再次出兵攻打東旭。

但如果是有意為之,她冇道理要用自己的命來演一場戲,大可令身邊的下人來裝一裝,反正死了一個還有一個,可申屠沅是唯一,她連下人的命都如此看重,會是那等凶惡之人嗎?她攤開手心,有幾撮長短不一的細線,細軟強韌,曲而不斷,削鐵如泥,正是她在躲避巨石之時從上麵拾掇下來的,若今日之事,為人為製造,那會是誰呢?蕭野將細線綁在兩棵矮木上,先是命兩名士兵搬來一顆未沾血跡的石頭,緩緩地往下壓,發現細木都要折了細線還不見斷裂之態,他又用劍,細線被斬斷了,可同時,劍身多了一道豁口,噹噹是一件殺人於無形的武器。

他走到失魂落魄的申屠沅麵前,丟下這一堆東西,語氣如冰窖,令人生寒:“這是什麼?”申屠沅的麵紗缺了口子,麵中的痣響噹噹地顯露,她垂著頭,一名婢女手裡拿著個粉色的無絲邊狀的麵紗小跑過來,申屠沅揭下麵紗,右側的半張臉緊密的紅疹子很是晃眼,昨夜蕭野瞧過,明明顏色都暗了下去,快好起來了,竟又複發起來,他移開眼,申屠沅吞了吞口水,乞憐地望向他,小聲道:“我不知道。

”“今天發生的所有事都出乎我的意料了,”她撿起其中一根:“這不是我指使的,我不認得這是什麼東西。

”她複低頭,再仰頭時乾涸的淚痕重新淌了活水,一串一串地往下掉,嗓音沙啞,喉頭哽咽,吸了吸鼻子:“我是想著如果能有最好,冇有也不強求,你剛剛也看到了,如果不是浣溪,我就冇命了……”蕭野愈發看不懂她,比天書還難理解,他一錯不錯地盯著她凝了兩瞬,給那堆東西收起來,細心地放進一方布包:“好好休息。

”胡將軍領著十名小兵,清理埡口上的屍體,就地掩埋,並一一記下戶籍姓名,由胡將軍代領慰問補償之責,回北靖後,好好安撫這些為主丟命的人的家人。

擔心再有意外,蕭野齊明妍達成一致,返回去,往來的那條路走,行了三公裡,果真有十來棵幾十上百年的大樹擋路,不過看著斷口,不像是被風吹斷的,平平整整地,一看就是人為拿利器切倒的。

“夜太黑,我冇注意到這些。

”蕭野解釋道。

齊明妍弓著腰在尋找什麼,冇有怪他的意思,讓他派人在周邊找找,有冇有發現什麼線索。

十來個人摸索著,手被凍得青紫,除了雪還是雪。

“算了,先把這些樹搬走吧。

”因為路上碰到的事情,延誤了一天,正月十六晌午之時纔到東旭都城門,恰逢西拓車隊要離旭,兩國相撞,由於三年前的那場“誤會”,氣焰高漲,誰也不肯讓誰,堵在都城門主乾道上,外圈圍滿了看熱鬨的百姓。

齊明妍風塵仆仆,臉上堆了薄薄的一層土,先前的盔甲衣裳破爛不堪已不能上身,渾身上下穿的是申屠沅從北靖帶來的服飾,高挺的髮尾紮了條牛辮子,戴著繁複的頭飾,拉著兩條觸肩的耳飾,令站在城門口的梁王齊錚感到陌生。

馬背上的人感受到上方的視線,微微抬眼,不屑地譏嘲一聲。

北靖送親的車隊離都城十五裡之時,她已派人來通知這守城的官兵,還特意壓下梁王搶奪迎西拓使臣的不滿,字字和善地於他修書一封,冇曾想這醃臢小人不避不疏,故意讓兩國撞上。

守城的官兵難做,她身為陛下欽點的典客卿,若是讓二國起了衝突,她不僅無功,還會受懲戒,這齊錚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阿野,外麵可是發生了何事?”申屠沅斜躺在馬車裡正閉目小憩,察覺到不再往前,就掀開車窗簾來看,當空的日光刺進來,她眯縫著雙眼,狹長的眼睫撐起了兩把扇子,風嗚嗚颯爽,她瞧著候在馬車兩邊的士兵都捏緊了佩刀,一副嚴正以待的模樣。

蕭野原本和翎王齊駕,快至旭都城時稍後一步,換成胡將軍和翎王並肩,故而離申屠沅的馬車近,她一喚,他便聽見了,惡狠狠地刨了為首的西拓使臣一眼,跳下馬背,往馬車走去。

“公主,是西拓,我們和他的車隊撞上了。

”申屠沅低語兩句,纖纖細手搭上蕭野的手臂,讓他扶著自己下去:“阿野,我去看看。

”“我們此番是來和親,是為兩國未來大計,不可因舊恨不顧大局。

”這番話,讓蕭野找回了一絲寬慰,這纔是他印象中的公主,靈犀殿下——溫柔、美麗,善良,寬容。

“屬下明白。

”申屠沅在蕭野的攙扶下,身著一身喜服,佩戴北靖皇後特賜的十二步搖,斜斜入鬢的青黛覆蓋一雙流轉靈活明眸善睞的雙眸,雋秀露粉的翹鼻猶如山水間的一座小橋,與山間水色相得益彰,露出來的膚潤如珠,色比玉塵,即使被輕薄麵紗隱去了半張臉也頓時引起一陣轟動。

這西拓派來賀禮的是朝中得力能臣郝遠湖,據說此人肚量寬宏,有宰相肚裡撐船之態,對於家中小侍盜竊行為,第一不是辱罵,不是懲罰驅趕,而是事先問清,家中可有難處,若有難處,還會自撥俸祿補貼下人,如果是由行為不端而造成,他則會趕去田裡做事,什麼時候知錯悔改,寫下保證書,亦可回府做事。

五年前,郝遠湖無意發現自家弟弟與夫人解衣相纏於帳中,第一反應是惱怒,拾著棍棒要將赤身**的弟弟給趕到大街上供百姓觀賞,瞧瞧這懂四書五經恪禮義孝道的探花郎是如何勾引自己的夫人,可轉念一想,他與自家夫人自小便識,可以說是青梅竹馬的情分,對方的脾氣秉性處事作風都摸了個透,妻子不像是會做出私通之人。

按下心中的不適,讓兩人穿好衣服,攆弟弟會旁院去,決意問清楚事情真相。

原來,妻子心有所屬的一直都是自己的弟弟,隻是當初郝遠湖已為朝中四品官員,而弟弟則遊手好閒不思進取,連落三屆科舉,夫人的父母逼著她嫁給了郝遠湖,但兩人的情誼一分不見,反而因不能時時相見而愈發思念,一朝飲酒,鑄下大錯。

妻子於夫有愧,自請休書一封,郝遠湖卻遲遲不肯答應下來,正當私通的二人以為丈夫、哥哥會將他們拆解衣裳,押至四方籠中遊街時,郝遠湖做了一個驚天動地的決定,他寫了一封和離書,自願給妻子自由,她若是還與弟弟有情,便講通父母,他會領著弟弟上門提親。

如此高門,出了這檔子事,被郝遠湖處理得漂漂亮亮,絲毫不影響兩家之間的感情,一切如初,無人不感歎他的虛懷若穀,即使是自己的妻子,也甘願犧牲自我,成人之美。

可又另有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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