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戈玉露照傾城 第4章 曲江春宴 暗布羅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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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的曲江池,碧波映著桃紅柳綠,暖風捲著花香,將畫舫內的檀香襯得愈發清雅。趙靈樞身著水綠色襦裙,指尖摩挲著慕容瑾贈予的海棠玉佩,眼底漾著藏不住的笑意,卻始終帶著幾分公主的矜持。
慕容瑾坐在她對麵,親手為她添了一盞雲霧茶,目光溫柔得能溺出水來:“靈樞,嚐嚐這新泡的茶,比昨日的更添了幾分清甜,該合你口味。”
靈樞淺啜一口,茶香在舌尖縈繞,回甘悠長。她抬眼看嚮慕容瑾,心中暖意融融,卻仍保持著分寸:“多謝你這般細心,確實合我心意。”
“你的喜好,我自然要記在心上。”慕容瑾凝視著她,聲音低沉而深情,“靈樞,與你相處越久,便越覺得,世間所有美好的事物,都不及你眼底的星光。”
這般直白的告白,讓靈樞臉頰瞬間染上緋紅,連忙垂下眼簾,避開他灼熱的目光,指尖無意識地卷著裙襬。案幾上的《春日遇仙賦》靜靜躺著,清雋的字跡映入眼簾,字裡行間的愛慕讓她心跳漏了一拍,卻也讓她生出幾分慌亂。
“這首賦寫得極好,”靈樞輕聲打破沉默,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隻是……慕容皇子過譽了,我愧不敢當。”她刻意喚回“皇子”的稱謂,悄悄拉開了些許距離。
慕容瑾心中瞭然,卻並未急於逼近,反而順著她的話鋒笑道:“我說的都是肺腑之言,絕非虛讚。靈樞,你可知,每次與你相處,我都盼著時光能慢些,再慢些。”
他微微前傾身l,指尖不經意間拂過她的手背,溫熱的觸感讓靈樞像觸電般縮回手,臉頰紅得更甚。慕容瑾見狀,眼底笑意更深,語氣卻愈發真摯:“靈樞,待兩國達成和平盟約,我便向陛下求旨,娶你為妻,一生一世護你周全,可好?”
這句話像一塊石子,投進靈樞的心湖,激起千層浪。她抬眼看嚮慕容瑾,他的眼神真摯而堅定,記是期盼,讓她心頭微動。可轉念一想,他是北朔皇子,自已是大靖長公主,兩國雖暫息乾戈,卻終究隔著國仇家恨;更何況,父皇母後是否會應允,朝中大臣是否會反對,種種顧慮湧上心頭,讓她無法輕易點頭。
“慕容,你……你彆這樣說。”靈樞的聲音帶著幾分慌亂,還有幾分猶豫,“兩國邦交為重,兒女情長之事,太過遙遠了。再說,父皇母後自有安排,我……我不能擅自應允。”
她的拒絕委婉卻明確,慕容瑾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失落,卻很快掩飾過去,依舊溫柔地笑道:“是我唐突了。”他輕輕收回手,冇有再逼迫,“我隻是太過喜歡你,一時情難自已。你放心,我不會讓你為難。無論多久,我都會等,等一個能光明正大娶你的機會。”
他的l貼與退讓,讓靈樞心中的愧疚油然而生。她知道慕容瑾的心意,也明白他的不易,可身份與家國的鴻溝,讓她無法輕易跨越。“謝謝你,”靈樞輕聲道,“你是個好人,隻是我們……”
“我懂。”慕容瑾打斷她,語氣帶著恰到好處的包容,“不說這些了,免得掃了你的雅興。”他轉而談起長安的春日盛景,說起北朔的風土人情,言語風趣,巧妙地轉移了話題。
靈樞鬆了口氣,卻也暗暗鬆了口氣。她不得不承認,慕容瑾的溫柔l貼讓她心動,可理智告訴她,這份感情太過渺茫,也太過危險。她沉浸在這份小心翼翼的甜蜜與糾結中,全然未曾察覺,這場春宴背後,早已暗流湧動。
而此刻,曲江池不遠處的柳樹叢後,蕭徹一身粗布短打,喬裝成市井商販的模樣,正透過枝葉,冷眼看著畫舫內的一幕。他的指尖緊緊攥著,指節泛白,卻冇有半分要上前的意思。
昨日收到手下密報,李嵩將趁曲江春宴,把完整的邊防佈防圖交給慕容瑾的人,他便立刻讓了部署。他深知靈樞此刻對慕容瑾心生好感,卻並未完全深陷,若是貿然上前對峙,不僅拆穿不了陰謀,反而會被慕容瑾倒打一耙,更讓靈樞厭惡自已。
與其當眾爭執,不如暗中佈局,拿到確鑿證據——這是蕭徹此刻唯一的念頭。
“公子,李嵩已經離開了畫舫,正朝著西邊的渡口去,慕容瑾的侍衛在那裡接應。”心腹護衛低聲稟報,語氣帶著幾分急切。
蕭徹眼中閃過一絲厲色,壓低聲音:“按原計劃行事,堵住渡口,務必人贓並獲,彆讓任何人跑了!記住,儘量不聲張,拿到佈防圖和人證即可。”
“是!”護衛領命,立刻悄悄退去,召集埋伏在四周的人手。
蕭徹依舊守在柳樹後,目光銳利地盯著渡口的方向。他知道,這場暗戰,容不得半點差錯。慕容瑾心思縝密,李嵩又是朝中重臣,若不能一擊即中,日後再想找到這樣的機會,難如登天。
他想起昨日在驛館外撿到的碎紙條,上麵模糊的“邊防”“糧草”字樣,還有北朔特有的印章印記,心中愈發堅定——慕容瑾絕不是來求和的,他的溫柔l貼、深情款款,全都是為了竊取大靖情報、拉攏人心的偽裝。
而靈樞,此刻正被這層偽裝迷惑,在心動與理智間掙紮。想到這裡,蕭徹心中一陣刺痛,卻也更加冷靜。他必須儘快拿到證據,揭穿慕容瑾的真麵目,不僅是為了家國,更是為了護靈樞周全。
另一邊,李嵩果然鬼鬼祟祟地來到西邊渡口,一艘不起眼的烏篷船早已等侯在那裡。他左右張望了一番,確認無人注意後,才快步上船。
“東西帶來了?”船上的黑衣侍衛低聲問道,正是慕容瑾的貼身護衛。
李嵩點了點頭,從懷中掏出一支精緻的玉簪,遞給侍衛:“都在這裡麵了,務必親手交給慕容皇子,千萬彆出岔子。”
侍衛接過玉簪,剛要說話,船外突然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蕭徹帶著心腹護衛,迅速包圍了烏篷船,手中的長刀出鞘,寒光凜冽。
“李侍郎,深夜密會北朔奸細,還攜帶邊防佈防圖,你通敵叛國的罪證,可是確鑿無疑了。”蕭徹的聲音冰冷,不帶一絲感情。
李嵩臉色大變,驚慌失措地想要跳船逃跑,卻被蕭徹的護衛一把按住。黑衣侍衛見狀,立刻拔出匕首,朝著蕭徹刺來,卻被蕭徹側身避開,反手一掌拍在他的胸口,將他打倒在地。
蕭徹撿起掉落的玉簪,用力一掰,玉簪裂開,裡麵果然藏著一張卷得極細的羊皮紙。他展開一看,上麵清晰地畫著大靖北境的關隘佈防、守軍數量、糧草儲備,正是完整的邊防佈防圖!
“人贓並獲,你還有何話可說?”蕭徹拿著佈防圖,怒視著李嵩。
李嵩癱倒在地,麵如死灰,嘴唇哆嗦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黑衣侍衛還想反抗,卻被護衛們死死按住,動彈不得。
“把他們帶下去,嚴加看管,彆讓他們自儘,也彆讓任何人靠近。”蕭徹沉聲吩咐,語氣不容置疑。
“是,公子!”護衛們立刻將李嵩和黑衣侍衛押走,隱蔽地朝著將軍府的方向而去。
蕭徹收起佈防圖,小心翼翼地貼身藏好。他抬頭望向曲江池上的畫舫,那裡依舊燈火通明,隱約能看到靈樞低頭沉思的身影。
他冇有立刻離開,而是在暗處多待了片刻。看著靈樞臉上覆雜的神情,蕭徹心中五味雜陳,既有擔憂,也有不甘,卻更多的是堅定。
他不能讓靈樞一直被矇在鼓裏,但也不能急於一時。現在,他有了佈防圖,有了李嵩和黑衣侍衛這兩個人證,隻要將這些證據呈給陛下,慕容瑾的陰謀便會不攻自破。
到那時,靈樞自然會看清慕容瑾的真麵目。
蕭徹轉身,悄無聲息地離開了渡口,朝著將軍府的方向走去。夜色中,他的背影挺拔而堅定,每一步都沉穩有力。
而畫舫內,慕容瑾似乎察覺到了什麼,目光不經意間掃過西邊渡口的方向,眼底閃過一絲疑慮,隨即又恢複了溫柔的模樣,對靈樞笑道:“靈樞,時間不早了,我送你回宮吧,免得皇後孃娘擔心。”
靈樞點了點頭,心中依舊縈繞著方纔的糾結與暖意,輕聲道:“好。今日……多謝你陪我。”
“能陪你,是我的榮幸。”慕容瑾凝視著她,心中卻在盤算著——李嵩遲遲未歸,恐怕是出了變故。但他並未表露分毫,依舊溫柔地護送靈樞上岸,看著她的馬車消失在夜色中,眼底的溫柔才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絲陰狠。
他轉身對身後的侍衛低聲吩咐:“去查,李嵩那邊出了什麼事。若是被人截了,立刻想辦法補救,絕不能讓證據落到陛下手中!”
“是,殿下!”侍衛領命而去。
一場冇有硝煙的暗戰,已然分出了第一輪勝負。蕭徹手握確鑿證據,即將麵見陛下;慕容瑾察覺變故,開始緊急補救;而靈樞,仍在心動與理智的邊緣徘徊,對這場關乎家國安危的陰謀,一無所知。
長安的夜色,看似平靜,實則暗流洶湧。接下來的較量,將更加凶險,也將徹底改變所有人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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