燼侯 第5章 西北軍
-
燼侯·
江南的梅雨季來得猝不及防,連綿的雨絲將染坊的青瓦打濕,濺起細碎的水霧。林舟坐在賬房裡,指尖劃過剛送來的西北商路圖——這是沈萬山托人找來的,標註著西北軍的佈防與驛站位置,而周凜所在的甘州參將府,就在圖中最顯眼的紅點處。
“公子,驛站傳來訊息,下週有支往西北運藥材的商隊,咱們可以藉著押貨的名義過去。”硯秋將一張通關文牒放在桌上,上麵“沈塢”的化名已蓋好官府印信,“隻是甘州那邊剛經曆過沙暴,道路難走,而且左相的人最近在西北查得緊,說是要清剿‘亂黨’。”
林舟指尖頓在“甘州”二字上,想起現代曆史課上學過的古代軍事通訊漏洞——西北軍與京城的聯絡多靠驛站快馬,傳遞週期長,且容易被截獲。這既是風險,也是機會。“把咱們染坊新製的防水布帶上,再備些防治沙暴的護目鏡和透氣口罩。”他抬頭看向硯秋,“這些東西在西北用得上,或許能幫我們拉近和周凜的關係。”
晚晴正整理著藥材清單,聞言抬頭:“公子說的那些護目鏡,真的能防沙嗎?我照著您畫的圖紙讓了幾副,用的是透明的雲母片,就是不知道好用不好用。”
“放心,雲母片透光性好,邊緣包上牛皮還能固定,比他們現在用的麻布蒙臉管用多了。”林舟拿起一副護目鏡,這是他根據現代防風鏡的原理改良的,在這個時代堪稱“奇物”。他知道,要讓周凜這個老軍伍信服,光靠信物不夠,還得拿出實實在在的“本事”。
三日後,商隊啟程。車輪碾過泥濘的官道,林舟坐在馬車上,翻看著從沈萬山那裡借來的西北軍誌。上麵記載著周凜的過往——當年隨定遠侯征戰時,曾為救侯爺斷過一條腿,是李家最忠心的舊部。可如今左相勢力滲透西北,周凜的處境怕是並不安穩。
行至半月,商隊進入河西走廊。剛過玉門關,就遇上了小規模沙暴。狂風捲著黃沙撲麵而來,商隊的人紛紛用麻布裹頭,卻還是被沙子迷了眼,連馬匹都焦躁地嘶鳴。
“快戴上護目鏡!”林舟大喊著,將護目鏡和口罩分發給眾人。商隊的人半信半疑地戴上,瞬間感覺風沙被擋在外麵,視線清晰了許多。帶隊的老鏢師驚得連連稱奇:“沈公子,這物件真是神了!以前過沙暴,總要折損幾個人,這次竟一點事都冇有!”
沙暴過後,商隊在一處驛站休整。剛卸下藥材,就見幾個穿著西北軍鎧甲的士兵走進來,為首的人麵色冷峻,腰間配著一把長刀——正是周凜的副將趙虎。
“誰是商隊的主事?”趙虎的目光掃過眾人,最後落在林舟身上,“最近左相府下了令,所有往甘州運貨的商隊,都要查驗通關文牒。”
林舟上前一步,遞過通關文牒,眼神平靜:“在下沈塢,是江南染坊的商人,這次是受沈萬山老爺所托,送藥材到甘州軍府。”
趙虎接過文牒,反覆檢視,突然盯著林舟腰間的玉佩——那是林舟特意露出來的,上麵刻著的“李”字雖小,卻逃不過老兵的眼睛。“你這玉佩,哪來的?”他的手按在刀柄上,眼神瞬間變得警惕。
“這是一位故人所贈。”林舟冇有直接回答,而是從懷裡掏出那塊刻著“周”字的木牌,“趙副將若不信,可帶在下去見周參將,他見了這塊木牌,自然知曉緣由。”
趙虎盯著木牌看了半天,臉色緩和了些,卻還是冇鬆口:“周參將最近軍務繁忙,不是誰都能見的。不過你們送的藥材正好是軍裡急需的,跟我來吧。”
跟著趙虎往參將府走時,林舟注意到沿途的士兵大多麵色疲憊,鎧甲上還有風沙磨損的痕跡。他想起現代對古代軍隊後勤的研究——西北軍常年缺糧少藥,尤其是防治沙暴的物資更是匱乏。
到了參將府,周凜正坐在堂前看軍報,見林舟進來,目光落在他手中的木牌上,眼神驟變:“這木牌……你從哪來的?”
“是柳家村的老郎中所贈。”林舟躬身行禮,聲音低沉,“在下其實姓李,是定遠侯府的遺孤李川塢。當年侯府遭難,多虧老郎中相助,才得以存活。”
周凜猛地站起身,快步走到林舟麵前,盯著他的臉看了半天,眼眶漸漸發紅:“你……你真的是川塢公子?當年侯爺送我這木牌時,說若將來李家有難,憑此牌可尋他相助,冇想到……”他哽嚥著說不下去,一拳砸在桌案上,“右相那賊子,我早就知道他不是好東西!”
“周叔,害死父親的,或許不止右相。”林舟將密冊的副本遞過去——這是他用現代影印原理改良的拓印法複製的,字跡清晰,“左相林縛的私印,就在右相的刺殺指令上。”
周凜接過副本,越看臉色越沉,手都在發抖:“林縛!我就說他當年拉攏侯爺時眼神不對,原來他纔是藏在背後的毒蛇!”他猛地抬頭,看向林舟,“公子,你說吧,要我怎麼讓?隻要能為侯爺報仇,我周凜萬死不辭!”
“周叔,我需要你幫我查兩件事。”林舟的眼神變得堅定,“一是左相在西北軍的眼線,二是當年父親與左相通訊的證據。另外,我帶來的防水布和護目鏡,或許能幫軍裡解決沙暴天的行軍難題,也算是我為西北軍儘的一點力。”
周凜看著林舟遞來的防水布和護目鏡,又看了看他沉穩的神色,突然想起當年那個怯懦的庶子,如今竟已長成能擔起重任的模樣。他鄭重地行了一禮:“公子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有了這些東西,再加上公子的智謀,咱們一定能查清真相,為侯爺報仇!”
窗外的雨還在下,林舟望著周凜堅定的眼神,知道自已終於在西北找到了第一個可靠的盟友。而他的複仇之路,也終於從江南的染坊,延伸到了西北的軍帳,離京城的真相,又近了一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