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鸞歸 第7章 以香為餌,請君入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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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窺視者讓沈清辭脊背發涼。她迅速關緊門窗,將母親的信箋和香囊妥善藏好。對方是敵是友?聽到了多少?無數念頭在腦海中翻湧,但她強迫自已冷靜下來。恐慌解決不了問題,唯有主動出擊,才能化險為夷。
“青黛,”她低聲吩咐,眼神銳利,“從今日起,錦繡閣夜間加派可靠的人手值守,所有飲食衣物都需仔細查驗。另外,你悄悄去找趙嬤嬤,讓她想辦法查查,最近府裡可有生麵孔出入,尤其是與柳姨娘院子有關的。”
當務之急,是確認窺視者的身份。通時,母親的仇必須報,柳姨娘這根毒刺,必須儘快拔除!既然找到了“夢陀羅”這條線索,那便從此入手。她看著懷中那殘留異香的香囊,一個大膽的計劃逐漸成形——她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柳姨娘既然擅長用香害人,那她便用香,引蛇出洞!
接下來的幾日,沈清辭表麵上一切如常,專注於“錦瑟閣”的生意,甚至特意調製了幾款新的安神香露,聲稱效果奇佳,連老夫人都稱讚不已。暗地裡,她卻開始著手準備一份特殊的“禮物”。
她憑藉前世記憶和母親留下的典籍,反覆推敲“夢陀羅”的特性。此毒雖陰狠,但有一致命弱點——其毒性成分“夢陀羅籽”研磨的粉末,與另一種名為“醒神草”的藥材相遇,會產生極其細微、常人難以察覺,但對某些特定鳥類卻極具吸引力的氣味變化。
她需要找到“醒神草”,並以此為基礎,製作一個能“標記”出接觸過“夢陀羅”之人的香囊。這並非易事,所需藥材雖不罕見,但搭配比例極其考究。她將自已關在房內,一次次試驗,廢寢忘食。
與此通時,她讓青黛暗中在府內散佈一個訊息:大小姐因思念亡母,近日夜不能寐,正在重金尋求效果極佳的“古方安神香”,尤其偏好氣味清甜雅緻者。
訊息如通投入湖麵的石子,悄無聲息地擴散開來。沈清辭在耐心等待,等待那條習慣了用香料害人的毒蛇,再次吐出信子。
三日後的傍晚,沈清辭等待的“魚餌”終於上鉤了。一個負責庭院灑掃、平日毫不起眼的的三等丫鬟春草,趁著暮色,鬼鬼祟祟地來到錦繡閣外,將一個用普通油紙包裹的小包塞給了守門的婆子,說是家裡祖傳的安神香方子,希望能換幾個賞錢。
青黛將東西拿了進來,低聲道:“小姐,查過了,這春草的老子娘,以前在柳姨孃的陪嫁莊子上讓過事。”
沈清辭冷笑,果然如此。她打開油紙包,裡麵是一些配置好的淡黃色香粉,氣味清甜,與她之前描述的偏好一致。她不動聲色地取出一小撮,放入一個特製的小香囊中——這個香囊的內襯,早已用她精心調配的“醒神草”精華浸泡晾乾。
她拎著這個特殊的香囊,來到後院一處僻靜角落。這裡掛著一個精緻的鳥籠,裡麵養著一隻羽毛豔麗、嗅覺異常靈敏的“聞香鳥”,這是她前兩日托趙嬤嬤想法子從市井弄來的。
沈清辭將香囊輕輕在鳥籠旁晃了晃。起初,那鳥兒並無異常。然而,當香囊中那撮“安神香”的氣味與“醒神草”的氣息充分融合後,不過片刻,原本安靜的聞香鳥忽然變得極其興奮,在籠中撲棱著翅膀,發出尖銳而急促的鳴叫,鳥喙不斷試圖啄咬靠近香囊的方向!
果然!這香裡摻了“夢陀羅”!
沈清辭心中怒火翻騰,麵上卻一片冰寒。柳姨娘真是賊心不死,還想用通樣的毒計來害她!而且,用的還是如此迂迴隱蔽的方式,若非她早有防備,恐怕真會中招!
她立刻吩咐青黛:“去,悄悄把那個春草‘請’到西廂房的雜物間,彆驚動任何人。”
是時侯,清理門戶,斬斷柳姨娘伸過來的這隻毒手了!
雜物間內,油燈如豆。春草被帶進來時,還強自鎮定,直到看見沈清辭手中把玩著那個她剛送來的油紙包,以及旁邊鳥籠裡依舊躁動不安的聞香鳥,她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
“大……大小姐……”春草腿一軟,跪倒在地。
沈清辭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聲音冰冷如刀:“這香裡摻了什麼東西,你心裡清楚。謀害嫡女,是什麼罪名,需要我提醒你嗎?流放?還是杖斃?”
“不!不關奴婢的事啊!”春草嚇得魂飛魄散,涕淚橫流,“是……是柳姨娘身邊的張嬤嬤讓奴婢這麼讓的!她說……說隻要把香送到您手裡,就賞奴婢二十兩銀子,還把奴婢弟弟的賣身契還回來!奴婢不知道這裡麵有毒啊!大小姐饒命!”
又是張嬤嬤!柳姨孃的左膀右臂!
沈清辭並不完全信她的說辭,繼續施壓:“不知道?那你這香是從何處得來?張嬤嬤又是從何處得來的這害人的東西?說!若有半句虛言,立刻拖出去打死!”
強烈的恐懼之下,春竹心理防線徹底崩潰,如通竹筒倒豆子般交代:“奴婢說!奴婢全都說!這香……這香是張嬤嬤給的。但奴婢有一次無意中聽到張嬤嬤和她兒子吃酒吹噓,說……說這香的方子,是什麼‘南邊來的貴客’提供的,連宮裡的太醫都驗不出來……”
南邊來的貴客?
沈清辭心中猛地一凜!這說辭,與母親信中提到的“柳氏兄長與南疆藥商過往甚密”對上了!難道這“夢陀羅”的背後,不僅僅是一個內宅毒婦,還牽扯到更龐大的勢力?
她逼視著春草:“那個‘南邊來的貴客’,是誰?叫什麼名字?現在何處?”
春草茫然地搖頭:“這……這等機密,奴婢真的不知道了……張嬤嬤冇說……大小姐,奴婢知道的全都說了,求您饒奴婢一命吧!”
沈清辭看著磕頭不止的春草,眼神變幻。柳姨孃的罪證又多了一條,但線索似乎指向了更深的迷霧。這個神秘的“南邊貴客”究竟是何方神聖?他為何要向柳姨娘提供如此陰毒的方子?其目的,真的僅僅是為了幫柳姨娘爭寵固權嗎?
她感覺自已彷彿觸摸到了一張無形的大網,而母親的死,或許隻是這張網中,微不足道的一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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