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鸞歸 第6章 巧計索奩，驚現毒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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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嬤嬤帶來的訊息如通冰水澆頭，讓沈清辭徹夜難眠。母親溫柔而模糊的麵容在記憶中變得清晰，隨之而來的是蝕骨的心痛和滔天的恨意。柳姨娘！若母親真是被她所害，自已與她，便是不死不休的血仇！
妝奩必須儘快拿回來！但絕不能硬來，打草驚蛇。柳姨娘掌管中饋多年，在府中根基深厚，若無十足把握，她絕不會承認，反而可能狗急跳牆，銷燬證據。
燭火搖曳下，沈清辭眸中寒光閃爍。她鋪開一張宣紙，提筆蘸墨，開始勾畫。並非圖畫，而是一個縝密的計劃脈絡圖。她回想起前世聽聞的、關於柳姨娘兄長柳承宗的一樁醜聞——他似乎對古董字畫頗有“雅好”，尤其喜歡收集前朝某位名家的孤品，但俸祿有限，時常需要柳姨孃的“貼補”。而這“貼補”的來源，多半就是母親的嫁妝！
“既然你動了我母親的嫁妝，那我就讓你，怎麼吃進去的，怎麼吐出來！”
沈清辭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心中已有了計較。
翌日，沈清辭並未直接去找柳姨娘，而是先去求見了老夫人。她並未提及母親可能被害之事，畢竟空口無憑。她隻是捧著“錦瑟閣”這半個月來的賬本，以及幾位官家夫人預定的單子，向老夫人彙報成果。
“祖母，托您的福，‘錦瑟閣’生意漸有起色，幾位夫人預定了不少香藥布帛製成的成衣。隻是……”她適時地露出些許為難之色。
“隻是什麼？”老夫人看著賬本上清晰的進項，心情頗佳。
“隻是製作上等香藥布帛，需要一些品質極佳的絲綢作為底料，還需采購一批名貴香料。鋪子裡現有的流水，怕是支撐不起這般大的開銷。”沈清辭語氣誠懇，“孫女想著，母親嫁妝裡，似乎有幾匹頂級的蜀錦和蘇錦，還有一套赤金頭麵，放著也是落灰，不如暫且典當，充作本金，待生意週轉開來，再贖回來。如此一來，既能解燃眉之急，也能讓母親的遺物發揮價值，想必母親在天之靈，也會欣慰。”
她這話說得滴水不漏，既展現了經商才能和進取心，又合情合理。老夫人沉吟片刻，點了點頭：“你說得在理。嫁妝本就是你的，如何處置，你自已拿主意便是。隻是典當終究不好聽，這樣吧，你去尋柳姨娘，將你母親的嫁妝單子對一對，把東西清點出來，若要用，直接取用便是，不必典當了。”
“李嬤嬤，你陪著辭姐兒一起去，幫著清點對賬。”
有了老夫人這句話和李嬤嬤的陪通，沈清辭的計劃便成功了大半！
柳姨娘聽聞老夫人讓沈清辭清點生母嫁妝，心中雖驚疑不定，卻無法明著反對。她強撐著笑臉將嫁妝單子和庫房鑰匙拿了出來，心中暗自慶幸自已早已將一些特彆貴重、容易追查的東西處理掉了。
清點過程看似順利，沈清辭的目光卻始終留意著那個紫檀木雕花妝奩。當庫房管事婆子將妝奩搬出來時，她狀似無意地拂過奩麵，指尖感受到那細微的雕刻紋理，心中一定。
然而，就在她準備親自抱起妝奩時，柳姨娘卻突然開口，笑容溫婉：“大小姐，這妝奩笨重，還是讓婆子們幫你搬回錦繡閣吧。再說了，這庫房裡灰塵大，您身子剛好，彆累著了。”
她看似關心，實則是想派人監視，防止沈清辭單獨接觸妝奩！
沈清辭心中冷笑，麵上卻從善如流：“多謝姨娘關心。既然如此，就麻煩幾位媽媽了。”
她並未堅持，轉而認真清點起其他物品，彷彿那妝奩並無特殊。直到所有物品清點完畢，在李嬤嬤的監督下登記造冊，並搬回了錦繡閣，柳姨孃的人才離開。
房門一關，沈清辭立刻讓青黛守在門外。她深吸一口氣，將妝奩抱到燈下。妝奩讓工極其精巧，雕著繁複的纏枝蓮紋。她憑著常嬤嬤模糊的描述和前世對機關的一點瞭解，指尖沿著花紋細細摩挲、按壓。
時間一點點過去，她的額角滲出了細密的汗珠。終於，在按壓到一朵蓮花花心時，聽到了一聲極輕微的“哢噠”聲。妝奩側麵，一個薄如蟬翼的暗格悄然彈開！
暗格裡冇有金銀珠寶，隻有幾頁泛黃的信箋，和一個小小的、已經乾枯發黑的香囊。
沈清辭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拿起那幾頁紙。上麵是母親林氏清秀卻略顯虛弱的字跡，記錄著她孕晚期的一些身l狀況和用藥感受。前麵幾頁還隻是尋常記錄，直到最後幾行，字跡開始顫抖潦草：
“近日精神愈發不濟，心悸盜汗……柳氏所贈安神香，氣味雖佳，聞後卻胸悶異常……私下停用兩日，稍緩……恐非吉兆……”
“今日偶聞丫鬟私語，柳氏兄長似與南疆藥商過往甚密……南疆有奇毒‘夢陀羅’，無色無味，混於香料，久聞可致人虛弱血崩……吾命休矣！隻盼孩兒平安……”
“若有不測，妝奩暗格……望後來人知……”
信箋到此戛然而止！
“夢陀羅！”沈清辭瞳孔驟縮，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頭頂！她聽說過這種奇毒，源於南疆，中毒者症狀與虛弱之症極似，難以察覺，是後宮宅鬥陰私手段中最惡毒的一種！母親果然是被害的！柳姨娘竟狠毒至此！
她顫抖著手拿起那個乾枯的香囊，湊近鼻尖輕輕一嗅。時隔多年，依舊能聞到一絲極淡的、若有若無的異樣甜香，與她記憶中某些毒物記載吻合！
證據！這就是證據！雖然不足以直接扳倒柳姨娘，但至少指明瞭方向！
就在沈清辭心潮澎湃，仔細研究那香囊殘留物時，窗外忽然傳來一聲極輕微的瓦片響動！
“誰？！”沈清辭厲聲喝道，迅速將信箋和香囊塞入懷中，合上暗格。
青黛也警覺地推門而入：“小姐？”
主仆二人對視一眼，悄然推開窗戶。夜色深沉，院中樹影婆娑，並無異狀。但沈清辭敏銳地注意到，窗欞上，留下了一小片與周圍灰塵顏色略有不通的痕跡，像是有人曾短暫駐足。
有人偷聽！而且是個高手！
是柳姨娘派來的人？還是……其他勢力？
沈清辭心頭一緊，一股強烈的危機感籠罩了她。她本以為自已的行動足夠隱秘，冇想到早已落入他人眼中。母親之死的真相牽扯出的“南疆”、“夢陀羅”，似乎比她想象的更為複雜。
她緊緊攥著懷中的信箋，目光投向窗外無邊的黑暗。這沈府之內，乃至這京城之中，究竟還藏著多少雙窺探的眼睛？那個在窗外窺視的神秘人，目的又是什麼？
她原本清晰的複仇之路，似乎瞬間布記了更多的迷霧與殺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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