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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漆令 第10章 新政風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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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政風暴

他猛地一揮袖,指向書房門外沉沉的夜色,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撕裂黑暗的決絕:

“這《匠籍與軍戶同祿令》,朕推定了!誰敢再言半個‘不’字,便以通敵叛國罪論處!來人!”

“在!”書房外,早已肅立待命的金烏衛親兵轟然應諾,甲冑碰撞之聲鏗鏘入耳!

“將曹振拿下!押入行轅地牢!嚴加看管!一應罪證,即刻密封,由刑部嚴辦!”

“遵命!”兩名如狼似虎的金烏衛大步踏入,毫不留情地架起麵如死灰、癱軟如泥的曹振,拖死狗般向外拖去。曹振那絕望的嘶嚎聲在走廊裡迅速遠去。

書房內,一片死寂。剩下的幾位重臣噤若寒蟬,冷汗浸透官袍內襯。他們看著蕭執那雙燃燒著冰冷怒火的眼眸,如同看著一尊從地獄歸來的殺神。

“諸位大人,”蕭執的目光緩緩掃過他們驚惶的臉,“還有何異議?”

“臣等…謹遵陛下詔令!”戶部尚書,也是苦難的印記。

他們兩人一組,肩扛著粗大的木杠,木杠之下,懸吊著一塊塊巨大的、顏色深褐近黑、表麵卻異常光滑平整的…“碑”!

那些“碑”,每一塊都有一人多高,半尺多厚,邊緣並不規整,保留著某種天然粗糲的質感。它們顯然極其沉重,壓得木杠深深陷入匠人們厚實的肩膀肌肉裡,留下深紅的印痕。每一塊碑的表麵,都覆蓋著一層厚厚的東西。

那不是石刻,不是墨書!

是漆!

是粘稠、厚重、帶著濃烈刺鼻氣味的、尚未完全凝固的生漆!

而在那深褐近黑的生漆底色之上,用一種觸目驚心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暗紅色“顏料”,書寫著一個個鬥大的名字!那些名字,筆畫粗獷,帶著一種原始的憤怒和悲愴,如同用儘生命刻下的烙印!

“鄭大錘——水密隔艙匠,剋扣工食銀叁拾柒兩!”

“王鐵頭——鑄炮匠,傷殘無撫恤,餓死妻兒!”

“李瘸子——船木匠,累死船台,屍骨無存!”

“趙瞎子——漆匠,毒盲雙目,流落街頭!”

……

每一個名字,都是一條被壓榨至死的冤魂!每一個名字後麵那冰冷的數字和簡短的控訴,都浸透了血淚!暗紅色的“顏料”在生漆底色上流淌、堆積,散發出濃重的血腥氣——

那分明是真正的、尚未乾涸的鮮血!是百工盟匠人們割破手腕,用自身熱血混合著硃砂和生漆調製而成的“血漆”!

整支隊伍,沉默地行進著。隻有沉重的腳步聲、木杠不堪重負的呻吟聲,以及那濃烈刺鼻的漆味和血腥味,在死寂的街道上彌漫。

一種無聲的、卻比任何呐喊都更具衝擊力的悲愴和控訴,如同實質的巨浪,瞬間席捲了整個城南!

衝擊糧庫的人群,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瞬間安靜下來。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這支沉默而沉重的隊伍,看著那一塊塊流淌著血字的漆碑,看著那些名字背後代表的、他們感同身受的苦難!

憤怒的喧囂被一種更深沉的、源自骨髓的悲涼和震撼所取代。

守衛的官兵們也怔住了,握刀的手不由自主地鬆開,呆呆地看著。

隊伍在糧庫大門前停下。

老匠人們默默地將手中刻著血淚賬目的木板,一塊塊放在地上,如同祭奠的供品。

扛碑的壯年匠人,則咬著牙,用儘全身力氣,將肩頭沉重的漆碑,一塊接一塊,轟然豎立起來!深褐近黑的碑身,暗紅刺目的血字,在陽光下散發著令人窒息的沉重氣息!

十塊…二十塊…三十塊…

如同三十座沉默的、由血淚和生漆澆築而成的墓碑!無聲地控訴著這吃人的世道!

“這…這是…”一個衝擊糧庫的匠人看著碑上“王鐵頭”的名字,那是他鄰村的親戚,前年確實死在了鑄炮廠…他雙腿一軟,癱倒在地,捂著臉嚎啕大哭起來。

哭聲如同瘟疫般蔓延。越來越多的人認出碑上的名字,認出那血淋淋的控訴。憤怒的潮水退去了,隻剩下無邊無際的悲慟和絕望。

就在這時,隊伍分開。

江燼璃走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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