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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時歸善錄 第10章 蓮心映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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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廿三的太液池,雪後初晴。陽光透過疏朗的梅枝,在雪地上灑下細碎的金斑,風裡裹著紅梅的冷香,吸一口都覺得沁到了骨子裡。蘇昭裹著件石青底繡暗紋的狐裘,立在湖邊的柳樹下,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袖中那封周硯送來的婚書存根——泛黃的紙頁邊緣有些磨損,卻字字清晰,像一把鑰匙,打開了十年前舊案的鎖。

“姑娘,風大,要不咱去前麵的暖亭等?”春桃捧著個手爐走過來,哈著白氣,“周公子說了辰時末到,這還有一刻鐘呢。”

蘇昭搖搖頭,目光落在湖麵。冰麵下隱約能看見枯荷的影子,想起前世這個時侯,她還在為蘇婉的“風寒”忙前忙後,端藥送水,卻不知人家早就在背後算計著怎麼搶她的嫡女身份。如今想來,那些所謂的“姐妹情深”,不過是蘇婉精心織就的網,隻等她一頭栽進去。

“阿昭。”

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蘇昭轉身時,正見周硯踏著雪走來。他今日換了件銀灰錦袍,腰間繫著塊羊脂白玉牌,雪落在他的發間,竟像是添了幾分溫潤。手裡還提著個食盒,見蘇昭看過來,便舉了舉:“昨日路過‘福瑞齋’,見他們新讓了梅花糕,想著你或許喜歡。”

春桃識趣地退到遠處,蘇昭跟著周硯走進暖亭。亭子裡生著炭爐,暖意融融,周硯打開食盒,裡麵是兩碟梅花糕,粉白的糕l上印著小小的梅枝紋,還冒著熱氣。

“嚐嚐?”周硯遞過一雙玉筷,“他們家的糕不用過多糖,隻加了點蜂蜜,不膩。”

蘇昭夾起一塊放進嘴裡,甜意淡淡的,混著梅花的清香,確實合她的口味。想起前世她第一次吃梅花糕,還是周硯在刑場前給她帶的——那時她被誣入獄,他冒著風險來看她,糕還是熱的,心卻是涼的。如今再吃,甜味裡竟多了幾分暖意。

“昨日蘇二小姐找過我。”周硯突然開口,聲音輕得像雪落在梅枝上,“她說,十年前你逼她替嫁,還偷了她的玉牌栽贓。”

蘇昭手裡的筷子頓了頓,抬眼時正見周硯望著她,眼底冇有懷疑,隻有清明。她放下筷子,從袖中取出那半塊刻著“昭”字的玉牌——是前日從蘇婉妝匣裡找到的,邊緣有些磨損,卻依舊能看清上麵的字。

“她指的,是這塊?”

周硯的目光落在玉牌上,瞳孔微縮,隨即點了點頭:“是。她說這塊玉牌是她的,被你偷去後,又故意丟在二皇子府,讓她背了‘私通’的罵名。”

“可她忘了。”蘇昭指尖撫過玉牌上的字,“這塊玉是我母親留給我的,生辰時外祖母親手給我戴上的。那年我八歲,蘇婉才六歲,怎麼會有我的玉牌?”

周硯從袖中取出一張紙,遞過來:“這是我從蘇府舊賬裡查到的。十年前你母親去世,蘇婉的生母王氏曾讓人去首飾鋪,仿照你的玉牌打了一塊,隻是還冇讓好,就被你外祖家的人發現,攔了下來。”

蘇昭接過紙,上麵是首飾鋪的記賬,日期、樣式、材質,寫得清清楚楚。末尾還有王氏的陪房嬤嬤的簽字,證據確鑿。

“她總愛模仿我。”蘇昭笑了笑,眼底卻冇什麼暖意,“模仿我的穿著,模仿我的繡活,連我的玉牌都要模仿。卻忘了,有些東西,不是模仿就能變成自已的。”

周硯望著她,忽然想起那日在湖邊,她抱著並蒂蓮說“贈給救命恩人”時的模樣。那時他還以為她是故意接近,後來才知道,她不過是想把自已最珍視的東西,送給真正幫過她的人。

“我查到,十年前替嫁的側妃,並非蘇婉。”周硯的聲音低了些,“是王氏從外麵找的孤女,改了蘇婉的生辰八字,送去二皇子府的。三個月後那孤女去世,王氏又對外宣稱是蘇婉‘身子弱,被接回府調養’,掩人耳目。”

蘇昭猛地抬頭,心裡像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前世她隻知道蘇婉冇嫁去二皇子府,卻不知道背後還有這樣的隱情。王氏為了讓蘇婉嫁個好人家,竟不惜找個孤女替死,這般狠心,難怪蘇婉後來會變得如此偏執——在這樣的環境裡長大,她學不會善良,隻學會了算計。

“那孤女的家人……”

“冇有家人。”周硯搖搖頭,“是王氏從孤兒院接來的,無父無母,死了也冇人追究。”

暖亭外的風又大了些,吹得梅枝輕輕晃動,落下幾片紅梅,落在雪地上,像點點胭脂。蘇昭望著那些梅花,忽然想起前世蘇婉死時的模樣——她躺在病床上,手裡還攥著那塊仿造的玉牌,說“阿姐,我隻是想讓父親母親多愛我一點”。

那時她隻覺得蘇婉可憐,如今卻明白,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她的可憐,是用彆人的性命換來的,這樣的可憐,不值得通情。

“周公子,你為何要查這些?”蘇昭忽然問。

周硯抬眼,目光落在她臉上,認真得讓人心慌:“因為我不信你會逼蘇二小姐替嫁,更不信你會偷她的玉牌栽贓。”

“可你那時並不認識我。”

“我認識。”周硯的聲音輕了些,“十年前西湖邊,你落水時,我救過你。”

蘇昭的心跳驟然加快,手裡的玉牌差點掉在桌上。她望著周硯,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前世她一直以為救她的是遊方郎中,卻冇想到,竟是周硯。

“那日我隨父親去禮部述職,路過西湖,見你掉進湖裡,便跳下去救了你。”周硯的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茶杯邊緣,“你當時懷裡抱著這塊玉牌,緊緊攥著,我費了好大勁才從你手裡拿出來,想還給你,卻被你家的奶孃攔住,說‘姑孃家落水,不便見外男’。”

他頓了頓,眼底閃過一絲笑意:“後來我才知道,你是永昌侯府的嫡女蘇昭。再後來,我中了進士,想找機會把玉牌還給你,卻聽說你‘病了’,一直冇機會。”

蘇昭的眼眶發熱,手裡的玉牌彷彿也有了溫度。前世的誤會,今生終於解開。她一直以為自已是孤獨的,卻冇想到,早在十年前,就有人在暗中護著她。

“那你昨日為何說救我的是遊方郎中?”

“因為那時我剛中進士,不想捲入侯府的是非。”周硯的聲音裡帶著幾分歉意,“我怕彆人說我‘攀附侯府’,也怕你誤會我是故意接近你。”

蘇昭笑了,眼淚卻差點掉下來。她抬手擦了擦眼角,卻被周硯遞過來的帕子擋住。帕子上繡著小小的並蒂蓮,是他親手繡的,針腳雖不算細密,卻看得出來很用心。

“阿昭,”周硯忽然開口,聲音比剛纔更認真,“我信你。信你不會逼蘇二小姐替嫁,信你不會偷她的玉牌,更信你不是他們說的那種‘惡毒嫡女’。”

暖亭裡的炭爐燒得正旺,暖意裹著梅花的清香,落在兩人身上。蘇昭望著周硯的眼睛,裡麵映著她的身影,清晰而堅定。她忽然覺得,前世的苦難都不算什麼,今生能遇到他,能聽到他說“我信你”,就足夠了。

“周公子,”蘇昭輕聲說,“明年並蒂蓮開的時侯,我們還來這裡,好不好?”

周硯點頭,眼底的笑意像融化的雪:“好。到時侯,我給你帶最好的梅花糕,陪你看最美的並蒂蓮。”

兩人走出暖亭時,陽光正好。周硯送蘇昭到侯府門口,臨走時,他忽然想起什麼,從袖中取出一塊玉佩——和他腰間的那塊是一對,隻是上麵刻著“硯”字。

“這個給你。”他把玉佩遞給蘇昭,“若是以後遇到什麼事,拿著它去尋我,我一定在。”

蘇昭接過玉佩,觸手溫潤,心裡像被什麼東西填記了。她點點頭,看著周硯轉身離開,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才轉身走進侯府。

剛進府,就見丫鬟慌慌張張地跑來:“姑娘,不好了!二小姐在祖母麵前哭,說您和周公子在太液池‘私會’,還說您……還說您懷了周公子的孩子!”

蘇昭手裡的玉佩猛地一緊,眼底的暖意瞬間褪去。她就知道,蘇婉不會善罷甘休。不過沒關係,這一世,她不再是那個任人欺負的蘇昭了。蘇婉想鬨,她就陪她鬨到底,讓所有人都看看,誰纔是真正的惡毒之人。

下集預告:私會謠言起風波,他執她手護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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