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書辭 018
司榷川一怔,雨水順著他的臉滑下。
他頹然地垂下頭,啞聲應道:“是,之前,或者說前世的事情,我都看見了。”
他們總是在錯過,她需要他時,他卻選擇了覃聆。
成婚十年,終於能如同恩愛夫妻一般,林濟慈卻驟然回了十六歲,一切尚未開始的時候。
聽司榷川承認,林濟慈忽然覺得好累,她早就連恨都提不起勁。
“你既也想起前世的事情了,便也該清楚,我不可能再與你綁在一處。”
“我不是你的附庸,也不是你司家宏圖偉業中的一環,我們彼此,更不該是人生的必經之路。”
司榷川急急辯解:“濟慈,從前……從前是我識人不清,你真心待我,我卻錯把魚目當珍珠。”
這話上一世他也說過。
在被覃聆害了半條命後,他也同她誠心悔過。
上一世的她有種守得雲開見月明的荒誕喜悅,接受了這出夫妻重歸於好的戲碼。
可這一世的林濟慈卻清楚,眼前這個男子怎麼也沒變,非要撞了南牆才會回頭。
她搖搖頭,扯出個笑來:“如今你我之間,從來不是你想不想娶我的問題,也從來不是登不登對的問題。”
“是我,從來不想回頭,不管你心意如何,不管你是怎樣的人。”
“我不會回頭。”
她轉身進府,又關上府門,一氣嗬成。
門扉徹底隔絕了視線,也斬斷了司榷川最後一點妄想。
大雨傾盆,司榷川僵立原地,隻覺徹骨的冷。
……
夜逐漸深了,林濟慈研究完藥方,獨坐院中,毫無睡意。
忽然,一道黑影竟如鬼魅般襲來,劍鋒的寒意直逼麵門而來。
林濟慈下意識閃避,那劍鋒也轉了個彎直逼她要害。
是何人要殺她?
重生一世,如此苦心孤詣走到這一步,難道要死得不明不白?
“小心!”
電光火石間,一個溫熱的身體從側麵緊緊覆住了她。
“噗——”
是利刃沒入血肉的悶響,短促,卻驚心動魄。
林濟慈怔怔抬頭,對上楚昭珩垂下的眼。
情況太緊急,一時間,她竟不知道能問什麼。
楚昭珩嘴角扯出一絲極淡的弧度,像是想安慰她彆怕,但濃重的血腥氣騙不了人。
“你傷在何處!”林濟慈急聲問道。
楚昭珩未答,隻將林濟慈死死按在懷裡,手中酒壺擲出,直中刺客麵門。
刺客顯然沒料到此時此刻竟會有人以身為盾,動作有了一瞬的凝滯,頭被酒壺砸了個正著。
他旋即拔劍刺出,“鐺”的一聲脆響,刺客手中的劍被擊飛。
眼見不敵,刺客毫不戀戰,抽身疾退,瞬間消失在夜色中。
壓迫感消失,楚昭珩強撐的那口氣瞬間泄去,重量完全壓在了林濟慈身上。
“楚昭珩!”
她聲音發顫,扶著他緩緩滑坐在地。
手心觸到他肩頭,一片濕黏溫熱,抬手一看,刺目的紅。
更血腥的場麵林濟慈也見過,可此情此景,她說話卻有些哽咽:“我先替你包紮!”
她撕下楚昭珩沾血的衣襟,手指顫抖著按住傷口,又拿來紗布草藥替他包紮。
楚昭珩笑了笑,聲音虛弱,卻還在安慰她:“彆怕……死不了,我在戰場上可受過比這還嚴重的傷。”
“這說的什麼話?!”林濟慈急聲道,“受傷便是受傷,怎地還能比較!”
她指尖發顫,將最後一道繃帶纏緊,聲音發啞:“秦王殿下,這天下還需要你,下回不能再這樣草率地以身擋劍……”
他凝視著她,神情認真:“可是方纔那刻的你最需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