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書辭 019
林濟慈下意識地一抬眼,與楚昭珩目光相接,她才發現兩人幾乎鼻息交融。
她忽地啞然,竟覺一種深壓在心的情緒被翻動,一顆種子抽枝發芽。
平心而論,與楚昭珩這樣的男子朝夕相處,他又時時展現出關照,心裡沒有悸動才奇怪。
可她深知,男人、婚姻,也就那麼回事,更何況對方還是當朝皇子。
楚昭珩的目光落在林濟慈捏緊到泛白的手指。
他笑得無奈,將她的手舒展開。
“顧忌太多,心事太多,隻會叫你覺得累。”
“若不是下官想太多沒睡著,可能就要死在睡夢中了。”
林濟慈回過神,抽回手,站起身謝道:“多謝殿下救命之恩,隻是現下夜深,您怎會出現在這兒?”
“今兒中秋,你沒發現嗎?”楚昭珩也沒再執著於剛剛的話題,轉了視線,指指地上已經成了碎瓷片的酒壺,“上回你說這酒好喝,我便帶了來。”
“殿下有心。”
林濟慈話說得平靜,剛壓下去的情緒卻又有冒頭的傾向。
她素來迴避這些團圓的節日,隻當是需要司家幾房一塊吃飯的日子。
現在離了司家,無人喊她吃飯,竟也忘了。
楚昭珩笑意輕鬆:“隻可惜好酒賞了刺客,如今我這狀況,也喝不了酒。”
“倒是你初到京城,怎麼會有仇家?”
林濟慈亦沒頭緒,唯一想到的便是林家的舊事……
當年的禍事來得突然,她年紀太小,林母什麼都沒和她說,隻將她托付給司家。
其中隱情隻會比她想得更複雜。
她搖搖頭:“我不知道,今日那刺客沒得手,他身後之人必不會善罷甘休,如今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
陪容貴妃用完晚膳,林濟慈與楚昭珩便被她支出了宮。
林濟慈本還擔心,貴妃卻說:“本宮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你個年輕姑娘整日悶在我這個長春宮做什麼,今日秋朝節,宮外頭熱鬨得很,叫昭珩帶你去逛逛。”
林濟慈知道,其實就是貴妃自己不愛被人管著了。
再加上這些日子孩子很健康,出不了狀況,尋常醫師也能照顧,林濟慈再不放心也隻能走了。
京城繁花入眼,林濟慈卻無心觀賞,心裡事情的確太多,一是容貴妃,二是當年林家的隱情。
楚昭珩:“京城的秋朝節也適合去寺廟祈福。”
林濟慈笑道:“又讓殿下費心了。”
京郊的山道曲折,馬車行著難有顛簸。
周遭靜謐,配合著馬車晃動,林濟慈隻覺昏昏欲睡。
一陣突兀的金鐵交擊聲猛地刺破了山間的寧靜。
楚昭珩倏地睜開眼:“停車。”
下了車,林濟慈便見幾名黑衣刺客正圍攻一名素衣女子。
那女子手中一柄短劍舞得密不透風,隻是在數名好手的合擊下已左支右絀,臂上、肩頭皆已見紅,血染衣襟。
“救人!”楚昭珩令下,侍衛們立刻衝上。
拚殺間,眼見寡不敵眾,黑衣刺客迅速遁入密林。
那女子謝道:“本人蘇瑾,多謝公子小姐搭救。”
“姑娘為何會遇上此事?”林濟慈替她處理傷口,問道。
蘇瑾閉口不答,隻立刻要起身。
林濟慈連忙按下她:“你都傷成這樣了,還要去哪裡?”
蘇瑾急聲說:“我母親病了,我得去請大夫。”
話音未落,外麵又傳來拚殺聲,似是剛才的黑衣人有了援手,又捲土重來。
林濟慈待在馬車內,仍不免焦心:“秦王殿下,外麵怎麼回事!”
此話一出,一旁的蘇瑾一怔。
楚昭珩的聲音從車外傳來:“有我在,不會有事。”
依他所言,不消半刻便打退了刺客。
林濟慈去檢查刺客屍體,卻發現這些人脖子上皆有梅花紋樣。
她瞬間僵住了身形。
她到死都不會忘記,因為滅她林家的仇人,脖子上也有這種紋樣。
蘇瑾不知何時從馬車上下來了,說:“他們都是丞相上官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