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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思槿 長居此,建新屋(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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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居此,建新屋(十五)

世人愛春日,是愛它的明媚鮮活,還是愛它的溫潤乖巧。

三月下旬,天氣變得暖和許多,楊槿早已褪去厚厚的外袍。樹下的草也不再冬眠,慢慢探出頭,望望外麵是否變得和煦,後再告知底地下的花草,不必再躲避,此時寒冬已過,快些出來,吃些新鮮的氣息。

楊槿和方思無挖水溝的這一個多月,林錦清牽著小白除了約十畝地的雜草,按一百文一石賣給鎮子上收草料的鋪子,掙得五百文,每人分得一百五十文,於五十文放公處,慢慢攢著。

前一陣子賣紫花苜蓿,賣得了八百文,每人分得二百文,餘二百文放公處。哎,攢小金庫好難。

今日穀雨,前幾日一直在下雨,但又不似夏、秋的狠冽,它輕輕地趴到人身上,訴說自己一路來看到的美景,許是因此,世人皆愛春雨。

近幾日,便清一清地裡的石頭,把地翻出來,先種一輪綠肥,選了好久才選定先種油菜,不指望它結多少油菜籽,隻盼望著它先固一固這土,讓它肥些。收了油菜籽,把它的身子翻進土裡,就算完成了它這短暫一生的使命。

楊槿在花種鋪子前糾結:

“方思無,好想種牡丹,可是現在又不是種牡丹的好時節。”拿起芍藥種子、又放下,纔剛開出來的地,還是等秋日再種。

“鳶尾花?”楊槿看見了鳶尾花種子,旁邊還放著上年秋日種下、剛剛長開的鳶尾花,很讓人舒服的藍。楊槿拿起供人觀賞的鳶尾花,湊近聞了聞,淡淡的香氣也能讓人暫彆愁緒。

楊槿拿著鳶尾花,轉身遞給方思無:

“我們留半畝地種鳶尾花,怎麼樣?”

方思無看了看鳶尾花,眼眸笑意自見楊槿後,從未息過:

“我看可行,等往後地再多些,也可多種些,一些做觀賞花,一些做入藥花。”

楊槿聽後更是覺得選擇種鳶尾花是非常對的一件事情,便買下一包種子,今日便去種下。又去了買糧食種子的鋪子,挑了一些。

紫花苜蓿收後,上年冬日開好的四畝地就閒了下來,一直未定種什麼,一月底新開出的一畝新地最開始撒下紫花苜蓿種子,可下了一場雪,全被凍死了,一株都冇有長出來。隻好重新翻過,在撒新種。

故,今年新開的地,共十一畝,先種油菜。上年開好的地,種了一輪綠肥,土略好些,也可以去種些糧食、花卉,兩畝小麥、一畝玉米、半畝鳶尾花、半畝棉花。

楊槿怕忘記那些地裡忘了什麼,便找來幾根樹枝,做幾個簡單的、冇有稻草隻有四肢的稻草人,用毛筆塗了又塗,寫好每塊地種的東西後,立在地邊上。

從鎮子上剛賣完燒餅回來的王大娘,正好看見楊槿在立最後一個稻草人,王大娘走近後,楊槿向王大娘炫耀自己的稻草人,以及這個分清種了些什麼東西的好法子。

王大娘先是感歎:

“這地不多,種的倒是挺雜。”又看了看彆處:

“你們這點兒地還記不清種了什麼呢?”

楊槿有點被戳中心窩子,想反駁,可又是事實,最後還是以王大娘安慰了幾句,又稱自己還有事,先行離開,這才結束了這一話頭。

楊槿難過隻存了一瞬也消失不見了,小刨子自己倒是跑出來了:

“好人,你要種子為什麼不找我?我什麼都種子都能弄來啊,又不用你拿東西來換。”

楊槿剛想整一下披在稻草人的身上的乾草,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給驚到,咬著牙:

“那我喊你,你倒是出來啊!你老是不出來,我還能一直等著你不成?快說,這幾日你去哪兒了?”

“好人,我不好同你講,我們還是說些彆的吧。你還要什麼彆的種子嗎?”

楊槿一邊整稻草人,一邊小聲和小刨子講話:

“不用了,下次叫你,你及時來就成。”

小刨子聲音變大很多,似乎這樣能夠表現出自己的決心:

“一定!”

方思無過來了,楊槿讓小刨子趕緊走開,到時候兩個聲音在耳邊吵著,都不知道要聽誰的,小刨子假哭著走了。

方思無拿出一塊布帛給楊槿擦著手,楊槿說:

“方思無,冇事兒的,一會兒還要去撿地裡的石頭,還會沾上很多土。”

方思無給楊槿擦好後,把那布帛放入懷中的口袋裡:

“不擦擦手,怎麼吃桂花糕。”

“方思無,現下你也能買到桂花呢?”

“我自有辦法,可讓你時時都能吃到。”說完,方思無挑了挑眉,手向後輕輕擺動,林錦清便拿著一個食盒,眼神幽怨地走來。

林錦清走到楊槿跟前,麵無表情,嘴角還殘留著些桂花糕那黏黏的點點,手伸向前:

“給。”說完便跑走了,跑得很快。

楊槿歎了口氣,未打開食盒,便和方思無說:

“我猜他都吃完了。”

方思無微微歪頭:

“那我猜他剩了一塊。”

楊槿打開食盒,剩了兩塊。

“都冇猜對,方思無,你不瞭解林錦清了?”

方思無長歎一口氣:

“我讓錦清拿著時,一直問我可不可以吃?能不能就餘一塊給你嚐嚐就可?”

楊槿問:

“那你說得什麼?”

“不可,都不可。”

楊槿笑出聲:

“怪不得過來的那麼彆扭,也還是想著我們了。”楊槿拿出僅剩的兩塊桂花糕,遞給方思無一個後,一口吞下自己手中的桂花糕。

方思無被嚇到,直說:

“慢些吃,慢些吃,冇人我不跟你搶,這個也給你吃。”

楊槿好不容易把嘴裡的桂花糕嚥下:

“方思無,手藝見長,桂花糕很好吃。”

方思無拉著楊槿去樹下,拿水葫蘆喝水,一直在嘮叨說什麼不要吃太快、太急楊槿聽不到,楊槿的眼裡、心裡、嘴裡也隻有桂花糕。

是的,方思無手裡的桂花糕還是讓我吃了~~~

許是桂花糕的緣故,今日撿石頭格外有力氣,要不是夕陽時分,天色漸晚,我能做一整夜活兒!

但現在還是坐驢車回家吧,王大娘說明日是柳仰的生辰,今晚睡得早些,明兒一早起來殺豬,想吃什麼肉菜就吃什麼肉菜,敞開吃,吃積食。

就是得知柳仰生辰這個訊息太晚了,隻能和小刨子換了身現下時興的、好看的衣裳去送給柳仰。

第二日,天還未亮,就聽到外麵一陣嘈雜聲,楊槿簡單收拾一下走出屋子,就看見王大娘在豬圈門口、柳仰頭髮亂糟糟在追豬、方思無在院子一角等著時機成熟而上,劉小婧爬樹上躲著,林錦清緊挨著林緗照站在院門那兒,抵住門,不讓豬跑出去。

其實那門是往裡推的,還上了閂,隻要林錦清腦子清醒些,不去動它,豬是跑不出去的。

不知怎麼的,這豬跑向楊槿待著的地方,楊槿眼睛一下睜圓了,它現下胖得很,估摸著得有二百斤了,這要是撞我一下,我直接就去地裡做肥料了,快跑!

在豬要撞到楊槿的那一瞬,方思無把楊槿拉到一旁,許是起得過早,方思無還未來得及細細梳理頭髮,現下散落了幾縷下來。

眸中的驚慌之色還未散去,待到站穩後,趕忙問:

“可有受傷?”

楊槿搖搖頭:

“冇有。”

說完,看著一頭撞在院中石碾上的豬,腦袋出了血,站都站不起來,還掙紮著起來,彷彿如此就能逃脫被吃的命運。可它的命自出生起便定了,逃不脫。楊槿還在想人定了豬的命,那人的命,是誰定的?

還未想出什麼結果,眼前一黑:

“方思無!”

方思無微微低頭,快要貼上楊槿的耳朵,輕聲道:

“要放血了。”

楊槿把方思無的手拉開,與之麵對麵站立:

“我最愛吃豬血了!小看人!”

方思無眼中閃閃的:

“我也愛吃。”

楊槿望了方思無一眼,講這句話的時候虛得很,故這句話應是謊話。想再說些彆的什麼,突然聽到林錦清的聲音,他還在院門處,隻見他把林緗照的手放在自己眼睛上,緊貼林緗照,嘴裡一直在講些什麼東西,但說的又特彆快,也隻能聽清部分:

“嚇人”

“什麼豬血?誰要吃豬血?怎麼吃?直接喝下去?怕人得很!”

“它還活著嗎?”

“嗚嗚嗚,我都對它有些感情了。”

楊槿覺得林錦清這個人很是讓人難以琢磨,真是永遠想不出他會做出什麼事情,但這也是他最大的好。

柳仰從廚房裡拿出兩個菜刀,遞給楊槿一把,說:

“一起?”

楊槿附和:

“好。”

楊槿嘴角微勾,滿腦子都是:

‘想吃哪兒割哪兒~~~’

豬耳朵,涼拌最好吃了。

排骨,水煮、紅燒都來些。

裡脊,鍋包肉!我要做,今天一定要吃到。

楊槿刀子還未落下去,就已然想好它的豬生最後一程命運的歸處,也還好,都是好去處,都很美味。

剛走到豬前,就聽見方思無喊她,未來得及轉身,隻見腰上多了一個藏青色圍裙,方思無的心跳聲聽得清清楚楚,背後感到一小股力,便聽方思無講:

“現下,你便能不用過多顧及衣裳,放開手去殺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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