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思槿 定賭約,百畝田(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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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賭約,百畝田(十二)
方思無拿過楊槿手中的鋤頭,拉著她便上了驢車回了家,又去熬了藥,喂下後,守了楊槿一晚上。
因著發熱,楊槿總是睡不踏實,冇一會兒就要醒一次,每次醒來方思無都在身邊,也醒著。
這一夜,楊槿身上痛得很,心裡也痛得很。
太陽出來了,我輸了。
“方思無,我好些了,我們出門去兌現賭約吧。”
“再歇會兒,還早呢。”
“好,方思無,你可以出去一下嗎,我想自己哭一哭。”
“好,我去給你煮蓮子粥喝,好嗎?”
“好。”
楊槿眼中的淚在方思無轉身那一刻就落了下來,便再也收不住,明明,明明就隻差一點。
本來是可以控製的,可後來越想越難過,哭得聲音也大了些。方思無煮好粥後,立於門外,站了半個時辰,等屋內冇了聲音,又過了一刻鐘才敲門進來。
楊槿已然換好衣裳,也撲了厚厚的粉,雖然眼睛還是紅紅的,但至少不會一眼看出是哭過得了。
吃完早飯,楊槿和方思無出門去尋林村長,當初約好立秋之時於東處荒地交付賭注,是到了該兌現的時候了。
村子裡的人都來了,圍在一起,林村長站於一棵大槐樹下,樹下放置一桌,桌上就放著下賭約那日後所立的字據。
今日也冇什麼,隻是在這兒出來一下,講說自己定會兌現賭約便可。
楊槿現在還是冇什麼力氣,輕倚著方思無,腦袋耷拉著,更冇什麼活力。
所有的弄完之後,便有村民來尋楊槿:
“小楊,你那兒可還缺人手?我們跟那些姑娘一個工錢就行。”
“你可拉倒吧,你那身子骨還跟年輕人比,小楊,彆聽他的,我就要你最開始講說的一百文就行。”
“給我九十我也願意。”
楊槿輕輕扯了扯方思無的衣角,方思無費了好大的力氣才終於把楊槿給帶出來,跑回了家。
回院子後,方思無講說:
“楊槿,好好休息,今晚我們一起去看螢火蟲可好?”
楊槿問:
“你抓到啦?”
方思無搖搖頭:
“冇有,需要楊槿同我一起纔可抓到。”
“行吧。”
可今晚方思無並冇有抓到螢火蟲,我今晚也隻收到方思無要離去的訊息。
其實,早就知道這個了,他本來就是會走的,隻是不知道竟然如此快。
想來應也是,那幾次的不願直麵講說,也便知曉,大皇子在洛陽時,所要的就是他。
“方思無,那你,那你要多注意自己的身子,不管遇到什麼,你的安危是最重要的。”隻是冇辦法去問方思無何時回來,興許此次一彆,再也無法相見。
方思無麵色儘顯猶疑、糾結之色,似是用了所有勇氣纔講出:
“你可願意同我一起去洛陽,楊槿,洛陽也有很多地,我可以為你買下萬畝良田,你若喜歡彆的,我也可”
楊槿打斷方思無:
“你知道的,我不會去。”
“我知道的,你總是不會選我。”
“方思無,你我都該高興纔是,我們都在為自己而做事。”
方思無聽此,本來便也是知曉楊槿心意,隻是好像不說出口,再去強問一遍,總覺心中好似有什麼缺了一角,但真問出口,又很是懊悔。
不該讓楊槿為難的。
楊槿拿出找小刨子換的一支狼豪筆,用它書寫下的字,可換成美夢在當日夢裡夢到。
“方思無,這可是個好東西,如若你為什麼事煩憂睡不著的話,寫下幾句話,在握著那紙筆,便可立刻入睡,也可於夢中夢到你所寫之事,這算是我的臨彆禮,祝你日日好夢。”
方思無把筆收好,上前幾步,輕聲詢問著:
“可以抱抱我嗎,楊槿?”
楊槿點了點頭,還未上前走動,方思無便已然將楊槿環進懷中,囑托著一件又一件事情。
“楊槿,我在最後嘮叨一件事,這是我宅子的鑰匙,現在交給你了,你的宅子修好,若是想來我這兒住也是可以一直住下的,你可以幫我守著我的老宅嗎?”
楊槿點點頭,方思無往後退幾步,拉起楊槿的手:
“我送你回家吧。”
楊槿問:
“你,今晚就走嗎?”
“是,已然耽擱了些日子,今日陪你兌完賭約,是我求得的最後期限。”
“方思無。”
“怎麼?”
“洛陽許多美景我未曾見過,多於我寫信講說可好。”
“好。”
這次回家的路怎麼如此短,感覺冇走幾步路就到了。
方思無輕輕戳了戳楊槿的額頭:
“過幾日錦清大婚,我們還可以再見的。”
“真的?”
“自然。”
“說來我後天也要收拾收拾去洛陽了。”楊槿突然想起來:
“方岐悠呢?他不和你一起回去嗎?”
“我讓他和你一同前去洛陽,再加上柳仰和薑期行,路上人多些,會更安全。陶璟她們因著家中催促,早早歸了家,其實僅你們四人一同前去,我也總是放心不下。楊槿,我不在此處了,林錦清和林緗照大婚後定是要留洛陽一段時日纔可回來,陶璟她們也不知何時才能回來,興許也便不回來了。”
楊槿脫口而出:
“你呢,再也不回來了嗎?”
方思無愣住,想說些什麼,但期望可以是讓人生出無畏的勇敢,也可以是摧毀人心智的惡魔,既然並不知道歸期為何時,還是不要給出期望纔好。
“我興許也便不回來了。”
楊槿不再望著方思無,眼睛因心中煩憂而亂眨著,不知該看向何處。
“好。”
“我走了。”
“好。”
楊槿望著方思無越來越遠的身影,直到再也看不見。
薑期行倚在門上,雙手抱胸:
“回去吧,近日天涼。”
楊槿轉身,將手中燈盞扔給薑期行,就回了自己的屋子。
都走了,現下這處宅子裡,除了我和薑期行,便是方思無家一直住著的丫鬟、小廝們,日子變得更加無趣。
方岐悠又開始找不見人了,真搞不懂,他怎得就那般不願回洛陽。
但近幾日,還是有趣得很,雖說給林緗照和林錦清的大婚之禮早就備好,可總想著再多入一些。
這兩天就每天隨機拉兩個妹妹陪著去逛街買些東西,到了要去洛陽的那天,裝貨的車整整拉了三車。
走了三天終於到了洛陽,住進了離著林緗照家很近的一家客棧,其實離林錦清家也不遠,林緗照與林錦清家也不過是隔著一條街罷了。
大婚前一晚,楊槿宿在林緗照家中,林緗照講說著新婚的喜悅,也不知到了何時,講到哪兒了,隻記得迷迷糊糊地就睡著了。
在一醒,便是丫鬟進來給林緗照收拾妝麵、衣裳,楊槿也就出去了。
林錦清來迎親的時候,方思無自是在一旁,楊槿倚在門內,看著門外的熱鬨場景,看著與在村子裡很不一樣的、但又同樣好看的方思無,倒是生出幾分自己獨處於人群之外的一角。
隻待眾人都擠進院中,方思無拿著一個大紅封遞給楊槿,眼中帶笑:
“沾沾新人喜氣。”
楊槿接過後:
“這麼厚,這喜氣莫不是大部分都讓我沾上了?”
“你往後該全是喜事,我的好運、喜事也全沾去給你。”
“行吧,那我就收下了,會好好保管方思無的喜氣。”
“那多謝楊槿了。”
宴席上聽人說,這是洛陽三十年來最為盛大的一場婚禮,這兩個人這輩子就如此幸福地過下去吧,一如今日的大婚,家中全部祝福都予給林緗照和林錦清,隻願這兩人一生順遂、萬事無憂。
婚禮結束了,我也該回去種麥子了。
方思無於城門外送彆時還在說著:
“好不容易來一次,不多留幾日?”
“不了,出門多日,該回家了。”
“好。”
這一次換方思無望著楊槿離去,這一彆,不知重逢之日是何時。
走了好遠,楊槿才把簾子放下,靠在柳仰的肩頭:
“好累啊,柳仰。”
“睡吧,睡吧,回村子還早呢。”
“好。”
現下,西處荒地也隻剩我與薑期行了。
湊活著吧,做活兒也不是什麼很難的事情,多個人手就少用些力氣,有總比冇有強。
秋日了,天氣又開始轉涼,這一年一年的四季輪迴,可真快啊。
回來的這幾天,休整了土地,劃出了百畝田的位置,雇傭村裡人去種那百畝田,每日每人一百文,所種之物在五年內全為村民所有。
楊槿本來以為往後這一百畝田與自己來說隻是一個用來讓村民們入地的手段,往後百畝田所種之物無論何時也都是屬於村民,但林村長卻是為楊槿限定了期限。
最開始楊槿不懂,後來也想到了些,林村長是一個好人,且林村長首先是林村長。
故此,一切都說得通了。
其它之事也不用再去多想,至少五年內,那百畝地不用再多費什麼心思去管。
現在該去開新的荒地,挖新一條水溝了。
隻是,這個薑期行看著挺聰明,怎麼,怎麼做的事,如此磨人啊。
楊槿實在是忍不住:
“薑期行!你不用種一個圓星星形狀的麥田!什麼形狀都不同!最平常最好!”
“啊?你不說我們可以弄好看些,引鎮子上的人來此遊玩嗎?”
“那也不用這樣!”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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