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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他可見 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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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做得很好,你沒有錯

一個偏僻的破爛河堤,遇到一次是偶然,遇到兩次,就是緣分了吧。

和紀槿玹交換了名字,應該就算朋友了吧。

A校裡,唯一一個關係和絮林比較好的隻有伊維,其他人多多少少都對十三區有偏見,對他家鄉有偏見的,絮林自然也對他們有偏見,懶得交際,不想搭理。

所以入學到現在,他身邊稱得上朋友的隻有伊維一個。

但現在,或許能多一個紀槿玹。

可這位朋友卻不怎麼能經常見到。

雖然他和紀槿玹同校,但他們和主城的人被隔絕成兩部分,就像隔著銀河,沒有王母娘娘允許是見不到麵的。他手機用不了,也沒有紀槿玹的聯係方式,在這偌大的丹市,這個河堤是絮林唯一能和紀槿玹產生交集的地方。

還能見到他嗎?他還會來這裡嗎?

前兩次他都是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在這兒遇到紀槿玹,那,如果他們真的有緣分……就會有第三次吧?

為什麼期待著和紀槿玹見麵?絮林沒有刻意去想這個答案。

距離二人從巷口分彆已經過了一個多月,絮林每天做的事情就那麼幾樣,學校上課,校外兼職,下班了去河堤上繞一圈,看看紀槿玹有沒有來過。

簡單充實的日子。

他沒有等來他們的‘第三次’,而是等到一件不算麻煩的麻煩事。

那天,他和伊維從圖書館回來,剛到宿舍門口,就聽到裡麵兩個室友在說話。

本不想聽,無奈他們的話題裡扯到了絮林。其中一個室友六位數的手鐲丟了,沒有任何證據就懷疑是絮林拿的。

“我就放在床頭,一覺醒來就不見了。”

“絮林天天那麼晚兼職回來,不就是缺錢用嗎?他每天回來的時候我們都睡了,想要偷偷拿什麼東西誰會知道。”

“況且那小子是從十三區出來的,鬼知道他手腳乾不乾淨。”

蘭---生

伊維在門外毛都炸了,猛地把門一推,衝著裡麵吼:“嘴巴放乾淨一點,以為誰都惦記你那破手鐲啊,值不值那錢都不知道,成天拿出來顯擺,人絮林是在外頭用勞動賺錢,手腳乾淨得很,少汙衊人!”

裡麵兩人被當事人撞見,也不虛,笑著反駁:“我就是一猜,這麼激動做什麼?要不就是你偷的,破口大罵是心虛呢?”

伊維被他這不要臉的邏輯氣得臉都紅了:“你放屁!”

“絮林,敢不敢讓我們檢查一下?”

其中一個戴眼鏡的室友拍了拍他的櫃門。

伊維扯著絮林的胳膊:“彆理他,一個兩個神經病。”

絮林卻笑了,道:“可以啊。”

“絮林?”

絮林撫了撫伊維的手臂,示意他不用激動。他走到自己上著鎖的衣櫃門前,對著站在那裡的眼鏡男生說:“我可以開啟給你看。可要是你沒找到你想要的東西,那該怎麼辦呢?”

“那算你運氣好唄。”

絮林冷笑一聲,“好事都讓你沾儘了,哪有這麼便宜的事情。”

眼鏡很不耐煩:“那你想怎麼樣?”

絮林說:“用你的一根手指做交換怎麼樣?”

對方一怔:“……什麼?”

“你找到,我給你一根手指。找不到,你給我一根手指。”絮林拉開書桌抽屜,從裡麵翻出一把巴掌大的折疊軍刀,他用力往桌上一擲,鋒利的刀刃寒光一閃,重重釘在桌麵上。

他這熟練甩刀的動作,成功嚇住了屋裡的三個人,包括站在他這邊的伊維。

“行嗎?”他問。

眼鏡男料定他是在虛張聲勢,嚇了一跳後也沒當真,梗著脖子回:“當然行!”

“好,”絮林衝眼鏡男一揚下巴,道:“開吧。”

那兩個beta對視一眼,眼鏡男受了對方的鼓舞,真的開啟絮林的衣櫃門開始翻找起來。

當然是什麼都找不到的。

裡麵除了絮林的幾件衣物和揹包外,沒有任何其他東西。

寂靜在宿舍蔓延。

開門的眼鏡男“嘁”了一聲,哐的把櫃門關上。

“窮酸家夥。”

他低罵一聲妄圖找回點麵子,罵完就要走,絮林側身一步停在他麵前。

眼鏡男擰眉:“乾什麼你?”

絮林盯著他的臉,沉聲道:“忘記我剛才說的話了?”

“……”另外一個罵他,“絮林你是不是有病啊你?”

“知道我有病還惹我?”絮林冷冷睨他一眼,對方被他的表情嚇得立即閉嘴。

絮林拔出嵌在桌麵上的軍刀,桌板上已經留下一個深深的刀印。絮林抬起手,冷白的刀刃一下又一下拍在身前眼鏡男的臉頰上,“選哪根手指?”

這個beta額頭滲出了汗,臉都白了,磕磕巴巴著警告他:“你!你少來!你要真敢對我做什麼,學校肯定會開除你!”

絮林對他的天真嗤笑出聲:“都到現在了,你還不知道這個學校預設的潛在規則呢?”

“什麼?”

絮林說:“如果你是丹市本地人,我砍了你的手指,我一定會被開除。”他挑眉,低聲質問他,“可你是嗎?”

“在這個學校裡,九區,七區,和十三區的人沒有任何區彆。”

“外地的人內訌?誰會管?又有誰會為你主持公道?彆對這裡抱有太大的幻想,濾鏡消消吧。羊圈裡的羔羊,贏下來的纔有價值,受傷了的,隻會被扒皮抽筋,啃食到皮骨都不剩。”

“你,你敢!少在這危言聳聽!你當丹市沒有法律嗎,你以為這裡是你那無法無天的老家呢!你敢動我試試看!”眼鏡男壯著膽子,聲音越吼越大。

“絮林……”伊維擔心他,小聲地喊他的名字。

絮林見嚇人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也不是真想鬨出什麼事兒來,就想到此為止時,眼鏡男卻又聲嘶力竭地吼了起來:

“你以為你從十三區那個垃圾地方出來了就能飛上枝頭變鳳凰了?少做夢!我看你這沒家教的德行準是有爸媽生沒爸媽養,你成績也肯定是作弊來的吧,十三區都是一群沒腦子的蠢貨,一群在陰溝裡翻滾的蛆,教你的老師肯定也是個沒腦子的臭蟲才能教出你這麼個沒素質的小雜種!”

話音未落,絮林瞬間兩眼大睜,血絲頃刻間彌漫在他眼眶,他手指猛地攥緊,一拳將眼鏡男打翻在地,眼鏡男哎呦一聲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他哆嗦著手捂著血流不止的嘴,吐出兩顆掉落的牙。

不等他從劇痛中緩過神,就看到黑著臉的絮林拿著刀就朝他刺了過來!

“——絮林!!”伊維大叫著捂住眼睛不敢看。

過了好幾秒鐘,伊維聽到沒聲音了,從指縫裡往外偷瞄,並沒有看到自己想象中的血腥畫麵。

地上,絮林騎在眼鏡男身上,手裡的匕首穿透了他眼鏡的左眼鏡片,鏡片蛛網似的炸開來,被鏡片卡住的那點刀尖距離他的眼球隻有一厘米。

眼鏡男嚇得麵如土色,兩股戰戰,徹底說不出話了。

絮林揪著他的領子把他提到臉前。

他拔出眼鏡裡的刀,刀尖挑開眼鏡男染血的嘴唇,抵著他的門牙,目眥欲裂:“你他媽再敢給我狗叫,我割了你的舌頭。”

眼鏡男這下是真的服了,恐懼嘴裡的刀,也恐懼麵前這個不受控的瘋子,不敢動,嘴裡血液混著唾液橫流,含糊不清嗚咽著說:“知……道了,知道了,不會了,對不起,不會了。”

絮林起身,甩掉刀上的臟水,他用眼鏡男的衣服擦拭著刀刃上殘留的汙漬,無聲的,一下又一下,匕首冰冷的寒光折射在他的眼睛上。

看他臉上陰沉的表情,就好似一隻充氣過度忍耐到極限的氣球,他們毫不懷疑,隻要地上的人再說一個字,絮林就能立刻暴起剮了他的皮。

第二天,另外一個室友丟失的手鐲在他自己的床縫裡找到。

他倆自知理虧,也不敢聲張。

經過這一次,那倆是徹底不敢再和絮林嗆聲,連看他一眼都不敢。

絮林的臉頰被眼鏡迸裂彈出的碎片割了道小口子。

不是很明顯,留了道紅痕。

再次見到紀槿玹的那天,這道口子已經結了痂。

那天晚上,絮林獨自一人坐在河堤上,腳邊散落著好幾隻他新折的紙蜻蜓。紀槿玹來的時候,他正在折新的。

他心情不太好,一個多月的等待終於等來了紀槿玹,最後也隻是驚訝了一瞬,沒有什麼大的情緒波動。

他和紀槿玹打了招呼,——也僅僅隻是打了聲招呼,接著低頭繼續做他的事。

紀槿玹卻站他身邊不走了。

絮林抬起頭,紀槿玹盯著自己的臉看,準確點,是在看他臉上的口子。

明明不明顯,但是紀槿玹注意到了。

看來交換名字還是有用的,這次他終於記得自己了。

絮林摸了摸那道痂:“怎麼,你好奇這個?”

紀槿玹沒說話,絮林低著頭,自顧自地絮叨著,把宿舍的這件事和他說了。

他擺弄著手裡的彩紙,聲音很低,如噥噥絮語:

“他說我有爹媽生沒爹媽養我都沒那麼生氣。他說我老師,我忍不了。”絮林摺好一隻紙蜻蜓,和腳底下的那堆放到一起。

蒲沙是他的底線。

他眨了眨眼,沉默半晌,才道:“我的老師是個很好的人。是我很重要的人。”

小時候,被蒲沙收養後,他也經常會在街頭和其他的小混混打架。

有時是為了保護被人欺負的朋友們,有時,是因為聽到他們在說蒲沙的壞話。也不是什麼壞話,隻是說蒲沙想要在十三區建個學校是癡心妄想,說他白日做夢,隻會不切實際的幻想。收留滿院子的學生有什麼用,裡麵不會有一個人有出息。說他蠢,說他笨,說他天真,說他教導彆人是浪費時間。

絮林聽不得任何人說一點蒲沙的不好,往往都會衝上去拚命。

有的時候對方人多,他也從不逃跑,挺著一身反骨就是乾,拚命的下場,是他經常掛著一身恐怖的傷痕回家。

蒲沙給他擦藥,問他打架的原因,絮林抿著嘴不肯說。蒲沙不知其中原因,隻能苦口婆心告誡他:“對方人多勢眾你就跑,明知道打不過會受傷,怎麼還要上趕著去捱揍?疼不還是自己受了?”

“不疼。”絮林嘴犟。

蒲沙猜他打架的理由:“是不是彆人罵你了?”

絮林搖搖頭。他從不在乎彆人怎麼罵他。

他就是聽不得彆人罵蒲沙,聽不得彆人罵他的朋友。

蒲沙不止一次和他說:“以後不要再打架了。”

不要打架?有的架是非打不可的。

絮林什麼事情都可以聽他的,隻有這個不行。所以絮林每到這時都隻會回他一句:“拳頭是用來保護重要的人。”然後該乾嘛乾嘛。蒲沙也管不住他,隻能在家裡多備點傷藥。

他以為紀槿玹也會認為他和人打架不對。

誰知紀槿玹卻說:

“拳頭是用來保護重要的人。”

同樣的話,一字不差,從紀槿玹的口中溢了出來。

絮林怔住,脖子僵硬得像是沒有上油的老化機器,嘎吱嘎吱轉動著,去看身邊的紀槿玹。

紀槿玹望著遠處,精緻的五官浸在夜色中,倒映在絮林的眼睛裡。

“你做得很好。”紀槿玹說。

“你沒有錯。”

那一秒,那一個瞬息。

絮林聽到了自己身體裡沸騰的血液,和那顆快要撕破自己胸膛劇烈跳動著的心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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