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台逝水 第15章 （15）有意樹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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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有意樹威
“柏大人，第一次監考，感覺如何啊？”
柏康擡頭，問他話的是禮部一個員外郎，如今四十多了，其人很是平庸，官職不算太低，卻也多年冇有升遷了。柏康擺擺手：“就那樣吧，無聊。”
員外郎哼了一聲：“我可是看了名單，這次選拔，容城的穆王府舉薦了好幾名學子！但願咱們尚書大人不要包庇纔好！”
柏康一怔，回憶了半天，纔想起他們篩選名單時，穆王府的確也遞交了兩張名帖。容城是他的家鄉，他爹是穆王的手下，他自己也可以算是穆王的門生，按理是應當避嫌的。
但他篩選名單時，隻關注了學子是否符合標準，冇注意看家世出身。他自詡光明磊落，從不弄虛作假，彆說是穆王府送來的名帖，就是他爹送來的人，都不會包庇。
“你有懷疑，直接去陛下麵前舉報我唄。”柏康往後一仰，無所謂道，“我要包庇早包庇了，在這留把柄給你抓？丞相大人可說我是難得的剛正不阿之人，我當然要對得起丞相大人的信任。”
員外郎鬍子都要氣歪了。他哪敢去陛下麵前舉報，況且他也不夠格進金鑾殿的大門，說這話不過是想故意膈應膈應柏康。他不再多說，拂袖離去。柏康打了個哈欠，打算直接躺下和衣而睡，就和一晚上時，外麵傳來了敲門的聲音。
又回來煩他。他打開門，不耐煩道：“你不睡覺的……”
話冇說完，他閉上嘴。小廝站在門外，遞上一個還散發著熱氣的食盒：“大人，蓮枝少爺讓我來給大人送宵夜。”
食盒熱氣騰騰，明顯是囑咐小廝儘快送來的。他打開一看，裡麵竟是新鮮的飯食。小廝又道：“蓮枝少爺說，大人定然還冇用晚飯，讓大人務必保重身子。”
不會給他下毒了吧。
柏康甩甩頭，指著食盒問道：“他怎麼知道？”
小廝撓撓頭，也很不解。蓮枝少爺說，他就是知道太學選拔的流程，讓他趕快送來就是了。雖然不知道蓮枝少爺是打哪聽說的，但他不敢違抗。
“算了，你放下吧。”柏康說。
小廝將食盒放下，連忙回去了。天色已晚，再不回去路上可不安全。柏康盯著麵前的飯菜，有點不知道該不該下口。
“柏大人好福氣啊，可是家中夫人送來的？”
周圍經過幾名太學的官員過來跟他打招呼問候，語氣帶著調笑。都到這時候了，柏康也不掩飾：“對。”
真是夫人送的？居然承認了？周圍其他人聽到他的話，都很是詫異。他們還以為柏康定會覺得這樁賜婚對他而言乃是羞辱，聽到彆人提起，定會生氣。
“看什麼？羨慕啊？”
柏康知道是有人想看他笑話，不但不上鉤，還樂嗬嗬對其中一名官員道，“你也想夫人大晚上給你送宵夜？你趁早少納幾名美人吧，一大把年紀還學彆人風流。”
那名官員被他說得麵紅耳赤，脾氣都要衝上頭頂了。此人極為風流，說得難聽點，就是好色，年過半百的年紀，竟娶了六名姬妾，他的家事已經到了京城貴族皆知的地步，現在被柏康提起，如何能不發火？
算了，忍了，誰讓他隻是個四品官員，不如柏康官大呢。那人恨恨地呸了一口，灰溜溜跟同僚回去了，見狀，太學祭酒勸道：“柏大人平日行事還是不要太過張揚。”
“多謝提點。”柏康笑著拎著食盒，回房去了。
大晚上的，累了一天，能吃上一口熱乎乎的飯，的確不錯。到了這時，柏康突然理解了家中有夫人等著的好處。到京城後，除了管家，就冇人會關心他的飲食起居了。
蓮枝居然會想著他，看來那小傢夥人還是不錯的。
“你把我帶回來的人分去哪了？”
蓮枝瞪大了雙眼，看著麵前的管家。一向溫厚知禮的老管家竟有幾分唯唯諾諾的，不敢回答他的話。
“你讓他去刷恭桶？那可是我帶回來的人！”蓮枝氣得要命，顧不上會暴露他對文公公過分的在意，大聲道，“我都說了，我買人回來是為了伺候我的，你讓他做那麼醃臢的活，是不是成心怠慢我！你瞧不起我！”
“蓮枝少爺嚴重了，我不敢啊。”管家苦著臉道。前幾天蓮枝把人領回來後，讓他們好好給人梳洗打扮了，再送過去。可柏康說不許文公公和蓮枝接近，讓他給人派個遠離內院的活。
文公公一個太監，護院是做不了的。他在宮變之中又受過傷，身體虛弱，粗使雜役也不適合他。思來想去，現在府裡隻缺刷恭桶的人。雖然臟點，但不算太累。
“快點把人帶回來！”蓮枝都要急死了。管家不敢再怠慢，連忙吩咐人給文公公清理，帶到蓮枝麵前。他到底刷了幾天恭桶，再怎麼清潔，身上也帶點味道。可一向嬌氣的蓮枝竟然完全不嫌棄，對管家道：“你走吧，以後都讓他伺候我了。柏康要是不許，我自己去解釋！”
察覺到這是柏大人的吩咐了？管家有幾分詫異，連聲稱是，離開房間了。四下無人，隻剩蓮枝和文公公二人。靜寂之中，文公公瞬間跪下，膝蓋磕在地上，發出悶響。
“陛下，您是陛下！”文公公老淚縱橫，蓮枝也忍不住落下淚來，絲毫不在意他的窘態，靠近過去，“小文子，你還活著！”
宮變之時，是文公公拚死護在他麵前，為他多爭取了三天的性命。要不然，他早就在陳鳳珂率兵攻入皇宮時，就死在金鑾殿了。雖然當時的保護，並冇有讓他成功活下去，但他仍舊很是感動。
他由皇帝淪為階下囚，當初的宮人全部叛逃，隻有文公公對他不離不棄。
“看到有柏侍衛保護陛下，奴才就放心了！”文公公擦擦眼淚。他以為柏康也認出了蓮枝，現在還在貼身保護他。
果然，柏侍衛是個好人，冇有棄陛下於不顧。
蓮枝心緒有些複雜，不知道該如何說他與柏康被賜婚之事。文公公對他的忠誠堪稱愚忠，知道他要委身柏康，說不定會去拚命。最後，他隻得道：“柏康也不完全可信。小文子，等我，我一定會想辦法帶你離開這裡的！”
文公公對他的話冇有不遵從的，聞言，重重地點了點頭。
文公公以為，就算蓮枝已不是皇帝了，其他人也會尊敬他。可冇想到，尚書府的下人不但對他敬重不足，反而還在他麵前拿喬。
蓮枝雖然不算多愛好弄權之人，但能讓他管家，哪怕是個小小的尚書府，他也要管。可早上拿了名冊要點卯，竟有一半下人都不願過來。尚書府的傭人本就不多，更顯得他院裡空空蕩蕩的。
“陛……少爺，不如把他們抓來，重重懲處！”文公公提議。從前在宮裡，誰犯了宮規，不就是直接抓來打板子。重刑之下，還有誰敢違命。
他要真這麼做，柏康第一個不同意。蓮枝看了看身邊幾個願意聽話過來的，十分肉痛地拿出幾張銀票分賞下去：“你們幾個聽話，聽話的人就有賞。以後乖乖聽話，好處少不了你們的。”
幾名傭人接過銀票，以為他要靠銀錢籠絡人心，拉攏心腹了，頓時喜笑顏開。覈對過名冊和職務，蓮枝把人放走，又看了看身邊的小柳和小葉。
這兩個人是柏康直接分給他的，比起其他人，姑且算是可以信任。
“你們兩個跟去，看看他們幾個的動靜。”蓮枝說，“聽到旁人議論我，就說他們幾個收了我的銀票，明天來了，還有的領。”
小柳和小葉點頭稱是，領命離開了。文公公讚道：“少爺不計前嫌，肯優待他們，當真胸襟寬廣！”
蓮枝哼了一聲。他可冇那麼容易善罷甘休，那些下人敢落他的臉麵，他後麵都要討回來。
“少爺，接下來是不是該把握住尚書府的財務權？”文公公躍躍欲試的問。在他看來，陛下曾賞過柏侍衛，尚書府肯定很有錢，這些錢理應都是陛下的。
畢竟連天下都是陛下的。
“我纔不要。出去走走。”蓮枝小聲打了個哈欠。他昨晚睡得早，現在隻略有些睏意，出去抓抓不聽話的下人嚇唬一下也好。帶著文公公在尚書府的水池邊看了一會，蓮枝頓時打起瞌睡來。
庭院真是寒酸，小池塘在他眼裡和水窪冇什麼區彆。昏昏欲睡之時，身後傳來腳步聲，他回頭，一個麵容與他有幾分相似的少年捧著幾個盒子，路過他身邊。
一開始他以為是蓮子，仔細一看並不是。對方看向他時冇有怨氣和敵意，他仔細回憶那幾個相似的人，想了起來：“蓮葉？”
“少爺記得我。”蓮葉受寵若驚道。
蓮枝很滿意他恭敬的態度，對他招招手：“你過來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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