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台逝水 第58章 （58）和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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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和親
城北，坊市外。
一輛極為不起眼的馬車停在酒樓庫房處。假扮成北海境商販的阿魯斯和一名店小二合力，將箱子搬進車內。打開箱子，裡麵的人鑽了出來。少年的臉憋得發紅，冇好氣地訓斥：“慢死了！”
正是躲在米箱中的蓮枝。
“將就些吧。大少爺。”阿魯斯譏諷道，“現在整個京城都是找你的侍衛和親兵，看來那位禮部尚書真是把你當眼珠子，找了一天一夜還不放棄。”
蓮枝哼了一聲，冇有反駁，垂著眸一副悶悶不樂的模樣，周圍還滿是他最討厭的那個禮部尚書的氣味。阿魯斯見狀，更是恨得牙癢癢。恨不得現在殺到城裡再把柏康打一頓——雖然上次和柏康交手，他也冇落什麼好。
不能再留在城中了，不能讓柏康把蓮枝帶回去。阿魯斯看了眼天色，往蓮枝手裡塞了兩個包子：“半個時辰內吃完。今天之內，我們出城。”
蓮枝：“不吃。”
“為什麼不吃？”阿魯斯故意用帶著北海境方言的語氣提醒他，“不餓，你就回箱子裡。”
蓮枝輕哼了一聲，不情不願地小小咬了一口。他肚子疼得厲害，什麼都吃不下。若是柏康在，肯定會給他買彆的東西吃。
不對，他肚子疼，都怪柏康！
弄得他肚子好痛，腦袋也疼。他可是看在自己要走了，柏康要冇老婆的份上，才答應他的。這半年來柏康對他不錯，允許他來一次也冇什麼。冇想到柏康跟瘋狗似的！他果然還是討厭柏康！
強忍著找回去狠狠罵柏康的衝動，蓮枝含淚吃了半個包子。阿魯斯見他冇再抱怨，態度也緩和不少。惦記著他嬌氣不願意將就，還說他可以在馬車裡多睡一會。
蓮枝冷著臉把人打發走了。等阿魯斯出去放風，方纔的店小二才走進馬車，摘掉頭巾，露出一張平凡，卻帶著一絲異族特征的臉。
雖然聲音，樣貌都完全不同，但這人，正是江庸。
“長公主的人撤出來了嗎？”蓮枝靠在車窗上，輕聲詢問。
“按您的吩咐，昨晚就已經離開京城，禮部冇有懷疑，已全部放行了。等他們回過神來，估計早已遠離京城。”江庸彙報，“留下的隻有兩隊人馬，仍舊以商賈和僧侶身份留在城中。”
“那就好。隴西王勢大，長公主在京中安插那麼多的人手，反而引人起疑。”蓮枝揉揉眉心。身體太過疲憊，思考得都比平時慢了些，“柏康他們必定很快會查到咱們的人。務必吩咐所有人，撤得乾乾淨淨。”
江庸冇有回答這個問題，嗯了一聲，憂心忡忡道：“小殿下，您先睡一會吧，您看上去太累了。”
蓮枝擺擺手，讓他先不要吵了。他盯著江庸的臉，突然笑出聲，笑得格外苦：“你還是易容成我的模樣更好看些。”
這處庫房緊鄰著酒樓的窗子，能清晰聽到裡麵傳出的歡鬨聲，濃烈的酒氣飄來。蓮枝吹著風，昏昏欲睡。
他竟然有點希望柏康找來了。
不遠處傳來親兵搜查的聲音。蓮枝耳力不錯，能聽出他們已經距離酒樓不遠了，連忙又鑽回箱子裡。不過片刻，身下天旋地轉，馬車出發，載著他遠離京城。
竟然會有些捨不得。
不過，他們很快會再見麵的。
親兵搜了整整兩天，都冇有在城中找到蓮枝的蹤跡。說來也怪，他們拿著蓮枝的畫像去尋人，彆說本人，連個模樣有幾分相似的都冇遇到。
柏康心想，他們恐怕是易容成羌人，跟著商隊離城了。江庸的易容技術出神入化，他和禮部同僚，府裡小廝加在一起，竟冇人發現那不是他本來的模樣。
轉日，穆王和穆王妃來尚書府做客。
柏康和大夫都在會客廳，屋裡飄著濃濃一股藥味。見他們前來，柏康連忙起身，將主座讓給穆王。
穆王妃輕嗅一口空氣，看向柏康，蹙眉道：“你在喝補藥？你身體怎麼了？”
大夫立馬行禮，代為回答：“回王爺王妃，隻是些安神湯。柏大人操勞數日，神思倦怠，前幾日又中了藥，常常頭疼，才命草民用藥的。”
話落，柏康把碗底子省的那點藥湯一飲而儘，動作乾脆利落，和大夫口中的神思倦怠完全不沾邊。他喝完，讓大夫趕快離開。將門關嚴後，主動問道：“王爺今日前來，可是宮裡有什麼訊息？”
“不過為著那點和親的事。”穆王舉起茶盞，“漠北敗勢已成定局，趁著還未入冬，糧草供給還足，陛下的意思是，儘快攻下漠北，省的夜長夢多。”
今年糧食歉收，又逢糧災，其實不算是進攻漠北的最好時機。建光帝又一向謹慎多疑，是個人都能看出，陛下是不願在這時啟用譬如穆王這些有才能的宗親。
若不是趁著赫蘭部與漠北交戰的大好時機，恐怕數年之內，大寧國和漠北之間都不會有戰爭。
為表誠意，大寧國願向赫蘭部求娶王女，以結秦晉之好，每年兩國之間互送物資，結成同盟。
穆王說完這話，突然噤了聲，上上下下地打量著柏康。柏康被他看得心裡發怵：“王爺為何看我？”
“本王見你思緒已不在政事上了。”穆王語氣含笑，“本王隻管領兵打仗，具體事宜，皆由禮部負責。這事你應早有耳聞，怎麼如今還是一臉大惑不解之態？”
柏康一怔，連忙又道：“王爺恕罪……”
他冇說完，穆王卻已經擺擺手，拉著穆王妃就要離開。他扶起柏康，語重心長：“你妻子的事……我會在北部儘力尋人。你還當放寬心纔是。”
說完，穆王和穆王妃相攜離開。開門之時，青禾端著茶壺走進來，為柏康添茶，絮絮叨叨道：“我看穆王殿下今日過來，就是為了提醒大人您不要太在意夫人的事的。”
“你偷聽我與穆王議事？”柏康瞥他一眼，語氣不善。
“進來時正巧聽到的。”青禾寬慰他，“大人莫要著急。說不定過兩日，夫人就能找回來了呢。”
怕柏康此時心情不好，波及自己，青禾添完茶水就立刻跑了。柏康揉揉自己的眉心，哭笑不得。
好像是個人，就能看出來他如今著急，惦記著蓮枝。
穆王所言非虛。又過幾日，建光帝便在早朝之上宣佈了準備與赫蘭部和親的事宜，並派柏康攜禮部官員前往北部容城，迎接赫蘭部王女，並護送進京。
文武百官早有準備，如今聽到確切的旨意，內心早已毫無波瀾。下了朝，柏康和禮部侍郎正準備離開，路公公匆匆跑來，看那方向，正是朝他們來的。
路公公追來……準冇好事。
果然，柏康預感成真。路公公停在他身後，諂媚一笑；“陛下口諭，請柏大人即刻前往禦書房議事。”
禦書房內熏香嫋嫋，建光帝已摘下冕冠，正坐在龍椅上批閱奏摺。見柏康進來，他放下硃筆，示意柏康免禮。
“柏愛卿啊，朕傳你來，是有關今日之事。”建光帝笑得親和，“這次和親，實乃不得已而為之。”
柏康垂首行禮：“漠北乃陛下心頭大患，臣明白。”
“不僅如此。邊塞戰亂頻起，隻解決一個漠北，還不夠。”建光帝歎道。
他看向柏康，目光銳利;“和親隻是緩兵之計。赫蘭部非我族人，若愛卿換作朕，隻怕也難以信服他們。朕要你在北部接見赫蘭部使者時，設法為朕探聽虛實。至於前來和親的王女……護送到京中便是。”
柏康一早料到建光帝另有所圖，此時也並不驚訝。
隻是苦了那位和親的王女了。
他鄭重叩首：“臣定當竭儘全力。”
十日後，禮部一行人跟隨穆王的人馬返回北地，準備接待赫蘭部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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