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同桌作妖了嗎? 第十六章 逃避可不是辦法
逃避可不是辦法
球從手中滑下,在低點被有力地擊出,與拍麵相接發出一聲到位的悶響,在空中劃過一道漂亮的拋物線。
確實是養生局,江畔這球速也不快不慢,悠悠正好。淮夏看了眼對麵的老狐貍,儘力壓製住自己的賽場反應,動作很是拙劣地回了一球。不過力氣倒用了很大,把對江畔不順的氣兒全撒在了球身上。
那邊江畔悠然地化了球的力道,溫柔地送出去。
“啪!”
江畔這幅樣子就是氣著淮夏了,他很不爽地使了比上一球更大的力打回去,還故意往側邊很偏的地方打。
這球要擱場地上就是出界出了十萬八千裡了,但江畔就一邊笑得彆有深意,一邊很輕鬆地做了個啟動步把球給救回來。
結果淮夏莫就名其妙地更來氣了。
他倆就著這一球一來一回打了有十分鐘也沒斷。
然後這本來是好好的養生球,卻硬生生地把淮夏給打上頭了。
他本來就不爽江畔,又壓著動作打的很難受。偏江畔又掛著一副好似“我什麼都知道你藏什麼藏”的微笑,恰到好處的把他打去的所有的角度刁鑽的球都給救回來。更可惡的是他居然還敢喂球!
就比如這會,淮夏看著江畔朝自己拍上打去的球,氣得腦殼疼。
奇恥大辱啊奇恥大辱!他淮夏居然有在羽毛球場上被人喂球的一天!
手指握著球拍攥了緊,又看一眼江畔的那笑得還挺開心,淮夏實在忍不了了。
士可殺不可辱,是時候教江畔做人了!
於是淮夏微眯了眼看著下落的球頭,直到它下落到最佳擊球點。
他伸手,凝神聚氣,輕輕吸氣吐氣……
……
然後再眯著眼看著球繼續落下來,直到掉在自己手裡。
“不和你打了。”
他冷哼一聲,氣得把球揣兜裡。
讓江畔自己玩兒去吧!
“這怎麼還氣上了。”江畔收了拍兒笑,走過來柔聲哄小孩兒:“你又不會打,我總不能扣你吧,和新手打球不都得喂幾個球來著。”
淮夏更氣了,直瞪著他,就差把球砸他身上了。
得,江畔總算不敢再笑了,輕咳了一聲“不打就不打,去溜會兒操場?”
“誰跟你去,自己去吧。”
“同桌你怎麼能這麼絕情,你忘了我們感天動地的同桌之誼了嗎?”
淮夏冷眼瞅他“你還可以再發展一下前桌之誼,側桌之誼,過道之誼,什麼誼都可,彆再扯上我。”
江畔笑:“那哪行?前桌側桌都是隔著難以逾越的鴻溝,隻有同桌纔是心貼心離得最近,而且還是高中美好生活的有力根基。”
“……”淮夏:這人怕不是腦子有毛病?
兩人溜達到器材箱旁邊把球拍收好,淮夏本想轉身回教室去。那邊江畔長腿一邁把他一堵:“體育課上不讓回教室。”
淮夏咬牙:“是你說不讓回吧。”
“嗯哼。”江畔大大方方一點頭,下巴衝操場那兒一揚:“溜操場,中午還想和你一起吃飯。”
“買張床洗洗睡吧,做夢還早點兒。”淮夏不客氣地懟回去。
誰慣著他?
江畔不理他,索性整個人都往他身前一堵,帶著抹痞笑跟流氓似的:“走唄,陪我一會兒。”
他放軟了聲音,兩人離得挺近,他一低頭就能抵上淮夏的額間。
淮夏麵無表情的看了看這遠處幾個對著他倆激動的顏冒紅心的小姑娘,往後撤了一大步拉開距離。
“你是不是還嫌自己不夠出名?”
江畔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又樂了:“溜操場,以後每個中午都想和你一起吃飯。哦,反正我不嫌,看你咯。”
他又特彆無賴的往前邁了一大步,就差點兒直接貼到淮夏身上了。
淮夏:“……”我還能再揍他一拳嗎?
眼瞅著那幾個女生將要抱在一起一蹦三尺高了,淮夏總算是敗下陣來上操場去了。
江畔心滿意足地衝幾個女生那邊笑了笑,顛顛地跟著小同桌走了,心裡默默盤算著以後要帶他吃什麼好吃的。
“說好了啊,以後中午一起吃飯。”
淮夏瞅他:“你怎麼不說連上廁所都一起呢?”
“那還整挺好。”江畔聽著怪高興。
淮夏無言了,目光收回來掠過他的胳膊:“你傷好後上午不還要訓練嗎?”
“球館離學校這麼近,來回不就十分鐘,當然要回來陪同桌吃飯啊。”
淮夏不再說話了,他低著頭看柏樹落在地上的樹影。
有一點冷風順著鑽到袖子裡,帶來一陣涼意,讓他又想到了那天晚上的江畔,想到那個很冷的晚上和那個溫暖的懷抱。想到江畔月光下的側顏,想到他悲傷的眼睛,嘶啞的聲音和沉重的呼吸。
當然要陪同桌吃飯啊。
從小到大沒有人對他用過陪這個字眼,他被逼學會了一個人走。
手不自覺地握了緊,指關節輕輕的擦過一點溫熱——江畔的手離著他的很近啊。
握著這雙手是不是就不會再是一個人了……
他還有力氣握著嗎……還能再握著嗎?
可是心口忽然湧上一股洶湧的氣流,直衝的他眼眶痠疼。
那天晚上的一切,冰子強忍著眼淚的笑容……又在他腦中跳出來不斷的撕裂複合撕裂複合。最後扭曲成黑白的漩渦,把他整個人都吸了進去,那種沉重的疲倦感像水一樣不緊不慢地淹沒了全身,世界瞬間安靜的再無任何聲音。
江畔的手指動了動,淮夏感覺有更多的溫熱順著那一點接觸的地方傳來。
好怕,不要。
淮夏麵色發白,他猛地向後躲開了去。手握住剛剛與江畔相觸的那隻手壓在胸口。
沙沙的風聲裡,江畔似乎對此毫無察覺,又往前走了幾步,手在空氣裡晃了晃才覺出空蕩來,迷茫的轉過了頭。
“怎麼了?”
他問道。走過來停在淮夏兩步遠的地方沒再動了,又看了看他的臉色笑。
“你這是又低血糖了?上節課你可把我那一盒水果都吃光了,這會兒糖分不應該都飽和了?”
“沒,我都是早起那會兒才犯的。”淮夏的聲音裡帶著點鼻音。
他也笑:“江畔你盼我點兒好成嗎?低血糖一犯真是賊難受啊。”
“行啊,要不你跟你的低血糖商量商量,下次再犯的時候分我一半。”
“我覺得你這句話的思想水平還停留在幼兒園大班。”淮夏斜眼暼他。
“你是有多看不起現在的幼兒園小朋友?”江畔笑:“人都會拉著喜歡的小朋友講情話了。”
“行,那你這思想水平停留在幼兒園剛入園。總被沒毛病吧?”
江畔:“……”難不成我倆在這兒比誰更杠精?
下課鈴很適時地打響了,倆人正好走到操場後門,出了後門,再往前就是食堂了。
“今天吃食堂?”江畔問。
“嗯!”淮夏隔得老遠就聞到食堂那邊傳來一股濃鬱的肉香,很是堅定的點頭。
倆人晃悠著往那兒去,剛走出後門就瞧見一樓宏誌班裡跑著去吃飯的學霸們。不少人手裡都拿著一本巴掌大的小詞典。勢要與中考爭分奪秒。
第一次在這個學校食堂裡吃飯的淮夏見到如此熟悉的場景,又不覺感慨到:同一個世界同一個宏誌班啊。
江畔也正著那些個奔跑的身影,又偏了偏頭問淮夏:“快該月考了,你什麼打算?”
“什麼什麼打算?”淮夏問。
“我是說你這成績,”江畔想了想該如何敘述,“你學習應該挺好的吧?”
“也就數學好點,彆的課太久沒聽過,拉了很多。”淮夏說。
“那你就一直這樣兒?”江畔似乎猶豫了會兒,才輕聲開口。
“不會不甘心嗎?”
淮夏聽了這話又開樂:“我還是第一次聽見有人問一個抑鬱症甘不甘心?”
他笑的有點兒喘,看著江畔眼睛裡卻好像帶了點兒水光:“我這都抑鬱了,還在乎什麼甘心不甘心嗎?”
沙沙……忽然起了一陣很大的風。
“淮夏……”
江畔的聲音有點兒竭力的忍耐,卻突然又像是泄了力似的低沉下去。
他歎了口氣,伸手撩開透明的塑料門簾兒,問他:“去一樓吃還是二樓吃?”
“幾樓的肉好吃?”
“二樓吧,糖醋裡脊扣碗酸湯,小酥肉……反正能挑的挺多的。”
“那就去二樓吧。”淮夏應著他跟在他身後,從人流裡穿過往樓梯那兒去。
吵雜的人聲裡,他看著江畔的側臉道了句:“總避開話題可不是辦法。”
江畔沒回頭:“所以你這話是講給我聽的還是講給你自己聽的?”
“給我。”淮夏又笑了。
來往的人群裡人聲喧嚷,這對話輕的幾乎微不可聞,彷彿要從窗子裡飛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