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悅暢小說 > 其他類型 > 今天我又在大聖夢裡複活了 > 第第六十四章 紫竹林一霸
加入收藏 錯誤舉報

今天我又在大聖夢裡複活了 第第六十四章 紫竹林一霸

← 上一章 章節列表 下一章 →
    -

紫竹林一霸

第二天何不漁是一個人回的紫竹林,

冇讓大聖跟著。

他總覺得如果自己親口去問,大士或許會願意對他透露些什麼。

但是去的不巧,大士去了靈山聽佛,

許久未回。

紅孩兒跟何不漁說,這些日子大士經常一個人坐在蓮池邊,也不說話,就坐著。

問他乾啥呢,

他就說總覺得好像還能聽到有魚尾巴在池子裡翻身的聲音。

何不漁聽完愣了愣,

道:“真的?”

紅孩兒:“真的啊,我總覺得大士未免對你太過偏心,

可他從不承認。”

何不漁皺起眉頭:“大士何時對我偏心過?明明他一直就更看重你們纔對吧?”

紅孩兒上下打量了何不漁一番,眼神裡是毫不掩飾的一點點酸意:“你不信?你看你都離開紫竹林這麼久了,

他還惦記著你,惦記得都出現幻聽了。”

何不漁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空蕩蕩的蓮池,

幻聽的水聲。

這些詞句像是一顆顆投入他心湖的石子,激起層層疊疊的漣漪,卻又混亂地交織在一起,理不出頭緒。

他下意識地避開了紅孩兒那雙過於直白的眼睛,

轉向那片他曾經無比熟悉,

如今卻顯得格外空曠寂寥的蓮池。

池水清澈見底,

幾枝殘荷孤零零地立著,底下鋪著光滑的鵝卵石,

確實再無半點活物的痕跡。

他曾是這裡的一尾錦鯉。

每日在蓮葉間嬉戲,

聽大士講經說法,

受紫竹林靈氣滋養,懵懵懂懂,不知歲月。

後來,

後來它到底是怎麼化的形,又是怎麼得了“何不漁”這個名字,甚至得以常伴大士左右,這些記憶卻像是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紗,模糊不清。

他隻當是自己修行日深,水到渠成。

可現在又隱隱覺得好像不是這樣,他似乎對小時候的事記得不太清楚了。

等大士從雷音寺回來,就見何不漁已經在蓮池邊站了很久,久到肩上都被霧氣微微打濕,他也未動分毫。

觀音不禁笑道:“怎麼,還定時回來檢查一下有冇有人偷偷進你蓮池?”

何不漁沉默片刻,才道:“大士,你應當知道我來找你所為何事吧?”

觀音神色淡淡而平和,目光落在他手腕那若隱若現的金色祥雲鐲子上,又緩緩移到他身上這套明顯不是他自己的衣服上,眼底閃過一絲微光。

看到菩薩在看自己的衣服,何不漁麵上突然露出一絲尷尬。

天知道昨晚換了一夜的新衣服,最後來紫竹林時穿的卻是大聖的外袍。

都是因為早上起晚了,隨便抓的一件,真的是無心的!

來的路上才感覺衣服確實大了不少,不過也來不及了。

觀音卻冇說讓他尷尬的話,隻是道:“說了多少次了,菩薩我是觀音,不是你們肚子裡的蛔蟲,不要總是讓我猜你們這些傢夥在想什麼啊。”

何不漁隻能道:“菩薩,你就坦白告訴我我的身世吧。”

觀音怔愣一瞬,隨後指尖朝向蓮池,“你什麼身世?你不就是在這池子裡化形的小鯉魚嗎?”

“今年剛滿五百二十三歲零十個月五天,我冇記錯吧?”

“你們小孩子腦子裡想法太多,不要總是幻想自己有什麼傳奇般的身世啊!”

“菩薩,”何不漁歎了聲氣,“你能不能正經一點?”

“倘若你頂著這身份不好直言太多,我不介意你變成小道士的模樣再跟我聊。”

觀音終於靜默下來。

……

過了好一會,他才緩緩道:“因果輪迴,緣起性空。”

“你與他的關聯,深植於彼此本源,非是三言兩語所能道儘的。”

何不漁問:“我與他怎麼會是本源呢?”

觀音垂眸,指尖輕輕撚起楊柳枝,一滴甘露滾落,映照著萬千世界。

“我給你講個故事罷。”

他慢慢道:“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其實你小時候很喜歡聽故事。你在這蓮池裡,每天就喜歡聽我給你講各種各樣的故事。”

何不漁卻完全想不起來還有這回事了,“你不是隻給我講過佛法嗎?什麼時候給我講過故事?”

他正欲再說什麼,觀音卻已閉上雙眼,周身佛光氤氳,顯然在回憶什麼。

接下來,他給何不漁講了一樁很久以前的往事。

說很久以前在傲來國曾經出現過一隻妖氣沖天冇有神智的大猩猩,它身軀足有插入雲霄那麼高,雙目赤紅如血月,所過之處山崩地裂,江海倒流,生靈塗炭。

它並非天生地養,亦非尋常精怪修煉而成,傳聞它是從一塊沾染了上古凶煞之氣的頑石中迸出,生來便隻有毀滅的**。

天庭數次派兵圍剿它,皆損兵折將,無功而返。

那巨猿力大無窮,妖力磅礴,更棘手的是它毫無理智,不畏疼痛也不懼死亡,隻知瘋狂破壞。

眼看那巨猿就要一路毀至人類城池,釀成滔天大禍。

“後來呢?”何不漁聽得入神,忍不住追問。

他從未聽過這個故事,更無法將故事裡狂暴的巨猿與如今那個桀驁卻並不凶殘的大聖爺聯絡起來。

觀音目光悠遠,彷彿穿透了時空,又看到那場驚天動地的戰鬥:“後來,西方如來佛祖出手了。他派我去收服那隻大猩猩,而我算出他與天蓬元帥有緣,便讓天蓬替我去降服他。”

誰知道那時候的天蓬心高氣傲,明明菩薩已經交代過不要傷那巨猿的性命,他卻還是險些將它打死。

好在觀音及時趕到,並且斷去了那隻巨猿的尾巴,那大猩猩才逃過一難。

不想尾巴一冇,它的戾氣也神奇般地儘數消散,慢慢就變成了一隻普普通通的小猴子模樣。

觀音道:“原來那巨猿並非純粹的凶物,它的狂暴皆來自於他的尾巴。”

“隻因那尾巴上有一股未被完全汙染的,混沌初開時的靈性,可那靈性卻又被凶煞之氣團團包裹,扭曲,久而久之就化作了無邊惡念。”

“毀之可惜,度化尤難。”

那根斷尾就這樣成了燙手山芋,從西天極樂到三十三天,諸天聖眾,萬千神佛,無人敢,更無人管。

最後,這樁難搞的,難辦的,難以完成的苦差就這樣又落到了觀音頭上。

我佛將他塑造成了一個完美的神,救苦救難,普度眾生,法力高強,又無所不能。

所以他連拒絕兩個字都不知道怎麼寫。

那根尾巴上的凶煞之氣非同尋常,觀音為了鎮壓住它,隻能將它扔進了蓮池。

為什麼是扔進蓮池裡呢?

其實這也是源於他自己吹出去的一個牛。

他曾不經意地向外界吐露過,說他的蓮池是世上最純淨聖潔之地,任何三界內的汙穢和戾氣來到此處,都會得到淨化。

所以,靈山上的所有菩薩和尊者就這樣全都等著看他如何表演。

看他要怎麼靠這麼片平平無奇甚至蓮花都開得稀稀拉拉的蓮池,去淨化那麼個上古凶暴之物。

觀音當然知道光靠蓮池屁用都冇有,因為那都是他自己編的。

但他想了很多法子,不論是用任何法術,還是動用一切法寶,卻都鎮不住這一條暴動的小尾巴。

而那尾巴一進他的蓮池,煞氣就瞬間瀰漫開來,整片清澈的池水都被變得漆黑如墨,蓮花凋零,久而久之,就連池邊的紫竹都開始枯萎。

直到有一天,觀音用儘了一切方法,眼看著還是一點效果都冇有。

他終於自暴自棄般地開始在蓮池邊胡言亂語起來。

他作為觀世音,就算是再忙,也得抽空聆聽天下蒼生的所有悲喜和願望。

當他順口將底下凡人告訴他的心願當作故事講出來後,卻發現當他說這些秘聞時,那尾巴卻異常安靜,好似聽得入了迷。

奇蹟就是這樣發生的。

誰能想到一隻尾巴,居然愛聽八卦?

觀音當時也愣住了,隨即恍然。

從那之後,他便不再徒勞地試圖強行淨化,而是每日坐在蓮池邊,像一個最耐心的說書人,將他所知所聞的一切故事,娓娓道來。

池水在他的話語中漸漸恢複了清澈,枯萎的紫竹也開始重新抽芽,就連周邊煞氣都慢慢散去。

那截尾巴就這樣安靜地沉在池底,不再駭人,反而開始自行吸納紫竹林裡的靈氣,那點混沌的靈性在無數故事的滋養下,逐漸甦醒。

不知過了多少年歲,有一日,觀音正講到底下燒香的一個醜大爺和他剛娶進門的小嬌妻的浪漫故事時,池水中央忽然泛起大片耀眼的金光。

一尾赤金色的錦鯉就這樣突然躍出水麵,魚尾擺動,劃出優美的弧線,那雙魚眼裡,竟還透露出一絲一言難儘的意味。

好嘛,足以可見這位大爺的故事有多炸裂和獵奇了。

連魚都聽不下去了。

觀音剛這樣想著,突然猛地回過神來。

不對!

蓮池裡根本冇有任何活物!

這是斷尾化鯉!

冇想到這尾巴竟然化形了!

它不再是一截充滿煞氣的尾巴,它真的被觀音所淨化了,但是誰也不知道是以這麼一種與眾不同的方式。

被一個個狗血的人間故事,餵養成了一個新的生命。

觀音看著蓮池,心中百感交集。

也算一種陰差陽錯,他給了它新生。

他為其取名“不漁”,既是希望它忘卻前塵,不再被漁獵束縛,亦暗含了一絲自嘲,他在凡界曾有一化身是漁家女,這下好了,真讓他釣上一尾小鯉魚來了。

故事講完了。

蓮池邊一片寂靜,唯有風吹竹葉的沙沙聲。

何不漁覺得這故事簡直荒誕得連他自己都不相信,“……你認真的嗎,菩薩?”

觀音頓了頓,“我哪編得出這麼精彩絕倫的故事來?”

何不漁怔怔望著池水,好似能看到無數年前,在這蓮池邊日複一日,年複一年,被迫營業的說書菩薩。

和池底那安靜聽故事的古怪尾巴。

他怎麼都想不到,他的誕生,如此荒謬,又如此……

溫柔?

是的,溫柔。

不是佛法無邊的強行鎮壓,而是不厭其煩的絮絮叨叨,是那些看似荒唐的故事,一點點磨去了他的凶性,澆灌出了他的靈智。

不對。

何不漁突然覺得,開化他的其實並不是那些故事。

而是菩薩。

“哎?哎!”觀音一扭頭,冷不丁看到何不漁眼角的水光,差點破功,“這個故事哪裡有淚點嗎??!”

“你不應該感到莫名其妙嗎?”

何不漁心中有一股極其複雜的情緒,酸楚又動容,“我是覺得挺莫名其妙的。”

“但是我也很想哭。”

他一直覺得自己無父無母,冇有親人。

在紫竹林總有一種寄人籬下長大的滋味,他又敏感,慣會看人眼色,總怕什麼地方做的不好,被人嫌,遭人說。

他也從來冇被人疼愛過,更冇有可以肆無忌憚去依靠的人。

像紅孩兒,金吒,哪怕是黑熊精,他們都是有父母長輩的人,有時受了委屈心中難過還能有個地方可以傳封信,可以撒個嬌。

可他冇有。

不高興的時候,受委屈的時候,有心事的時候,冇人可說,也冇有靠山。

他一直覺得自己不過是觀音大士的一個普通弟子而已,甚至還比不上紅孩兒他們。

可現在一聽這往事,又覺得大士在意他,他是疼他的,好像自己也並冇有那麼慘。

觀音看他這模樣,下意識想伸手摸摸他的腦袋,手伸到一半,卻突然想起什麼似的。

隻見觀音大士立刻轉身背對著何不漁,拔出淨瓶裡的柳枝,就那麼輕輕一晃。

麵前渾身白衣的菩薩就這麼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青袍麵善的小道士。

觀音道:“有些話還是這樣說比較好。”

何不漁:“……”

當麵變身,有這個必要嗎?

小道士……或者說,化身為小道士的觀音,這下似乎自在多了。

他撣了撣衣襬上並不存在的灰塵,盤腿就在何不漁身邊的石頭上坐下,姿態隨意,全然冇了寶相莊嚴的拘束。

“有些話,頂著那張臉,不太好說。”他嘿嘿一笑,竟有幾分狡黠,“太裝了。”

何不漁:“……”

隨後隻聽對方又道:“你以前是不是總以為,你就隻是芸芸眾生中的一個普通小孩,所以我對你不過是對蒼生萬物一樣的大愛?”

何不漁被他說中,麵上頓時有些不自在。

觀音看他這樣,便笑道:“你是我從小養大的小孩,纔不是什麼芸芸眾生。雖不是我生出來的,但也跟我親生的冇什麼差彆了。”

“你識的每一個字,認的每一個道理,你的劍,你的法術,都是我教的,在我心裡,你無可替代,更無人可及。”

變成小道士了,觀音才能如此自然又順暢地說出這些本不可言說的酸話。

他也不想肉麻的,但他現在母愛都快湧得冒出嗓子眼了。

“我的小魚啊,其實你以前小時候與我的感情極好,你真的很黏我的。我去雷音寺聽禪,去凡界講佛,變成各式各樣的相貌去普度眾生,你都要跟著,心裡有什麼也都會跟我說。”

“還有你小時候很怕黑的,我就隻能晚上一直抱著你,讓你閉上眼睛,騙你說,以後隻要你眼前是黑的,那就說明你一直在菩薩的懷裡。”

“後來你還跑去跟龍女他們炫耀,說我每晚都抱著你睡覺。但其實我也就隻抱過你那一次,後麵每晚你都是自己閉上眼睛這樣哄自己睡覺。”

“你瞧瞧你是多招人疼的一孩子,菩薩怎會不喜歡你?”

“我對那個猢猻好,都是看在你的麵子上,我覺得,我還是更愛你一些。”

觀音說著說著,少見的歎了聲很淡的氣。

“可你越大就越對我疏遠了,我總想不通,還以為你是與我緣分已儘了。”

何不漁隻道:“因為你說是這樣說,做出來卻不是那麼回事。”

“你對龍女紅孩兒金吒甚至是小黑都那麼好,唯獨卻對我很差。”

“小時候他們欺負我,龍女把我打得半死不活,你都不管。”

那時候他曾一度覺得自己被紫竹林裡的所有人看不起,還經常因為修為不夠而被他們欺負,好在長大以後他法術變強了,纔沒人敢再揍他了。

聞言,觀音頓時愣住了,好似被梗住,久久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他忍不住道:“究竟是你的哪段記憶發生錯亂了???你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何不漁頗為不滿地道:“就是小時候啊,你給龍女送金龍赤鞭,給金吒送遁龍樁,還給紅孩兒送火尖槍,就連小黑都有你給的金剛圈!”

“每個人你都送了法寶,可我卻冇有,隻有我什麼都冇有!”

觀音臉上全是一言難儘,他張口,本來想說個什麼,卻氣得好像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好半天,他才閉了閉眼,聲音平靜又帶了絲顫抖地道:“那你知不知道為什麼我不給你送法寶?”

何不漁不解:“為什麼?”

“你他……”

觀音差點臟話就出來了,忍到一半突然想起自己現在是小道士了,於是放心地罵了出來:“你他媽是真的完全忘了啊???!”

“小時候的事你真的一點都不記得了???”

何不漁有點懵,“什麼事啊?”

觀音:“嗬嗬。”

“你小時候偷偷把雷公鑿拿來玩,差點冇把自己給電死,龍女為了救你踹你一腳,才把雷公鑿從你手上踹掉。”

“我還一直心覺奇怪,人龍女明明好心救你,為什麼你卻記了她幾百年的仇,還老說她欺負你。”

“現在總算是知道了,原來你隻記得她打你,根本不記得你自己乾了什麼好事啊?”

何不漁:“……”

觀音又道:“我冇送你法寶??我真的冇送你法寶?我給你什麼,你都能拿去整他們幾個。”

“你說你要學劍,我教你了。”

“後來我送給你通天教主的法寶,那可是誅仙四劍啊!什麼誅仙劍,戮仙劍,陷仙劍,絕仙劍,全部被你拿去跟善財他們幾個玩誅仙,差點真把你們幾個全給誅了!!”

“我還敢給你法寶嗎??我再給你法寶,紅孩兒他們還能活到現在嗎?!”

何不漁:“那……那金吒讓我給他擦靴,不也是欺負我嗎?”

“哈?!!!”觀音快崩潰了,“你把遁龍樁偷偷藏人家金吒靴子裡,害得他幾天幾夜都被定著動不了。”

“後來還是你自己心虛露了馬腳,大家才知道是你把遁龍樁放他靴子裡了。”

“我們隻是讓你自己去把遁龍樁從他靴子裡拿出來,怎麼,你記成讓你給他擦靴了?”

何不漁:“……”

他都有點不敢置信,“我以前有這麼調皮?”

觀音扶額,“你也不想想你是誰的尾巴……?”

觀音不斷在心中告訴自己:教孩子就像吃屎,吃著吃著就習慣了。

不可以嗔怒,也不可以發火。

但是,他還是氣得忍不住背過身去狠狠罵了一句:“靠!”

何不漁是徹底傻了。

誰能想到,那些年少時的委屈和孤單,原來竟是一場巨大的誤會。

不是不被偏愛,而是被用了另外一種更小心翼翼,更隱晦的方式保護著。

也不是被孤立欺淩,而是他自己在無知無覺中成了紫竹林最大的小魔頭,還記岔了。

因他心思敏感,紫竹林裡的幾個人也都大他幾百歲,懶得跟他計較,就從未有人跟他說過這些。

觀音看他愧疚,歎了聲氣:“不過也不怪你,你那時候也就十來歲左右,真就是一個熊孩子,都是五百多年前的事情了,忘了也正常。”

“那我後來怎麼安分下來的?”何不漁努力回憶,似乎長大後的自己,再冇乾過那些驚天動地的壞事了。

觀音神色微微一頓,眼底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他擡手摸了摸何不漁的頭,這次動作很輕。

“因為有一天,佛祖讓我去了一座山,那天我無意間帶上了你。”

觀音的聲音低了下去,帶著一種遙遠的懷念。

“那座山,叫五指山。”

何不漁猛地擡頭。

五指山?

他隻記得他就是在大聖爺被壓在五指山下不久以後才化的形,可他真不記得他竟然去過五指山!

何不漁瞪大了眼,道:“我去過五指山???難道我小時候就見過大聖爺了?!”

觀音看著他,眼神慈悲而溫柔:“是啊,那時候佛祖讓我去開導一隻臭猴子,叫他在五指山下好好等著一個和尚來救他。”

“那天你跟我一起去的,你當時一看到他,就跟我說,菩薩,他好帥啊!”

“雖然菩薩我真的想了很久,他趴在地上那麼個慘不忍睹的鬼樣子,你究竟是怎麼覺得他帥的?”

“不過你卻說,你說他被大山壓著還在笑,這不帥嗎?”

觀音說著說著,自己忍不住笑了,“我那時候就知道,紫竹林是留不住你的。”

同體本源的吸引是致命的。

那可真是一眼萬年,什麼蒼穹,江海,風動,雲湧,遇見的那一刻,命運就定下來了,由不得人選擇。

“不過,自從那次回來以後,你就徹底變了,變得越來越安靜,越來越沉悶。”

觀音察覺到這可能是因為他二人之間的因果關聯在作祟。

冥冥中他總覺得暫時不可讓他們太早相見,這些年才一直嚴厲管著何不漁,儘量不讓他離開紫竹林,以免無意間遇到那隻猢猻。

而且也是他刻意施法模糊了何不漁去過五指山的那段記憶,怕他知曉太早,心神不寧。

所以何不漁對這段記憶全無印象,也屬正常。

最終等到猢猻快成佛了,屬於他倆的情劫才真正來臨。

觀音也冇想到,他原本不過是想去除何不漁去過花果山的那一小段記憶而已,卻陰差陽錯地影響了對方小時候的所有記憶。

這條小魚竟然把小時候的那些光輝事蹟全部忘了個一乾二淨!!

何不漁努力回憶曾經的事,的確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觀音看著他變幻不定的神色,輕聲道:“現在可明白了?不是我不疼你,也不是我想管你太嚴。”

“而是怕你倆相遇得太早,劫數未至,反而橫生枝節,於你於他,都非幸事。”

何不漁道:“那照這個說法,其實我和他算是同一個人?”

“放屁!”觀音又冇忍住,但還好他現在是道士不是菩薩,不由心想道,闡教就是自由哈。

“你是我一手養大的好弟子,而他就是隻野猴子而已。”

“不可混為一談。”

何不漁嘴角頓時一抽:“也不要這樣說啊,大聖爺其實挺好的。”

觀音挑了挑眉,“怎麼,這也心疼?我還不能罵他幾句?”

何不漁麵上一紅,“能,能,菩薩你連我一起罵都行!”

“不過這猢猻,”觀音微微一笑,又變回了原身慈光普照的佛相,“倒也算我親自給你挑的良配。

“雖然你倆的緣分就跟磁石似的,一見麵就啪地一聲吸一塊去了,根本不需要旁人牽線。”

“但你是我一手養大的,他也算我管著過來的,其實菩薩我背地裡可為你倆出了不少力。”

“以後啊,你們記得對我孝順一點,不要總對菩薩我冇大冇小的。”

何不漁下意識摸了摸手腕,腕上的金鐲觸手溫潤,卻彷彿帶著千斤重量,如此滾燙。

所有的一切,在這一刻徹底串聯起來。

他的誕生,他的童年,他的委屈,他的轉變,他與大聖爺之間莫名的吸引與關聯,都有了完整的答案。

何不漁擡頭看向觀音,眼中再無迷茫,隻剩下清澈的感激。

他最終還是鄭重的說出了那幾個字:“菩薩,謝謝你。”

觀音淡淡笑道:“行了,去罷。劫數已儘,緣法自成。以後的路,要你自己走了。”

何不漁頓了頓,卻道:“我可不可以不走了,我現在覺得紫竹林真好,我捨不得走了,我想多陪陪你,菩薩。”

誰知觀音卻趕忙立刻拒絕:“千萬不要,等會靈感大王就回來了,他要吃醋的!”

何不漁:“……”

“你還敢說你最看重我???!現在連靈感大王都排我前邊去了!!”

觀音:“哈,哈哈……你要是敢在這呆個幾天不回去的,我紫竹林早晚被那猢猻給拔禿。”

“快走啦,不要搞這麼肉麻的一套,菩薩我好得很,不用你陪。”

何不漁:“你真的不會想我嗎?”

觀音:“……”

完了,怎麼感覺又變得跟小時候一樣黏人了!

以前他去大雷音寺聽禪時,這傢夥都要纏著鑽他白衣裡一起去來著。

觀音微微歎氣:“不是我不想你,而是現在有人可能會比我更想你。”

“所以菩薩我隻能忍痛割愛了。”

聞言,何不漁終於笑出了聲,不再跟大士插科打諢:“好吧,那我走了,菩薩。”

“不過,以後你要是想我,就差人來天庭叫我一聲就成,不要總是對著蓮池發呆。”

“紅孩兒背地裡到處傳你老了癡呆了,天天對著蓮池一站就是一上午。”

“……”大士停頓片刻,隨後麵無表情地喊:“紅!孩!兒!”

他一般都是叫對方善財,除非是要發火前纔會叫上一句紅孩兒。

何不漁知道紅孩兒又要被罰抄清心咒了,心情頓時大好,朝大士又行了一禮,隨後滿意地轉身駕雲而去。

-
← 上一章 章節列表 下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