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夏成海 第17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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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場
清晨的校園廣播裡流淌著輕快的鋼琴曲,連宇踩著鈴聲衝進三班教室時,額頭還掛著細密的汗珠。他的書包帶子鬆了一截,隨著步伐輕輕拍打著後背。
“又差點遲到?”亓元赫從後排探出頭,手裡晃著一盒牛奶,“老方剛纔往門口瞅了三回。”
連宇把書包甩到座位上,喘著氣笑了笑:“自行車鏈條斷了,跑過來的。”他的目光不自覺地飄向靠窗的座位——傅碩修正低頭翻著一本天文學期刊,晨光透過玻璃窗落在他翻頁的指尖上,像是鍍了一層淺金色的釉。
前排的物理課代表突然轉身,把一遝試卷拍在連宇桌上:“周測卷子,老方讓你發一下。”
連宇低頭瞥見最上麵那張寫著“傅碩修,98分”的紅字,嘴角抽了抽:“他又隻錯一道選擇題?”
“錯的是多選最後一題,”傅碩修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他不知何時站到了連宇旁邊,手指點了點試卷角落的筆記,“題乾有乾擾條件。”
他的袖口蹭過連宇的手背,帶著淡淡的墨水味。連宇耳根一熱,慌忙抓起試捲開始分發,卻聽見亓元赫在後麵起鬨:“傅大學霸,也給我講講錯題唄?”
傅碩修頭也不回:“先把你名字寫對。”
全班鬨笑——上週亓元赫的試捲上赫然寫著“元亓赫”。
連宇抱著一摞物理競賽資料等在五班門口,路過的人不時投來好奇的目光。門內傳來葛夢婷清脆的聲音:“‘莊周夢蝶’的哲學意義不是簡單的物化論……”
“連宇?”薑俊明推了推眼鏡從後門出來,手裡捧著厚如磚頭的《全球通史》,“來找傅碩修?他剛被老方叫去辦公室了。”
“不是,我……”連宇剛要解釋,葛夢婷已經蹦到他麵前,髮梢的星星髮卡叮噹作響。
“林秋野說你們天文社下週要辦觀測活動?”她眼睛亮晶晶的,“五班能報名嗎?”
連宇撓頭:“得問傅碩修,他是社長。”
“問他不如問你,”林秋野懶洋洋的聲音從樓梯口傳來,他手裡轉著籃球,校服外套隨意搭在肩上,“誰不知道傅碩修隻聽你的?”
連宇的耳尖瞬間紅了。
夕陽把儀器櫃的影子拉得很長。傅碩修蹲在地上調試一台新到的光譜儀,後頸的碎髮被汗水微微浸濕。連宇蹲在一旁遞工具,忍不住問:“真要開放觀測日?設備夠嗎?”
“夠。”傅碩修接過螺絲刀,指尖在連宇掌心短暫停留,“你負責登記名單。”
門外突然傳來嘈雜聲——亓元赫帶著三班幾個男生擠進來:“社長!我們班報了二十個人!”
傅碩修皺眉:“限額十五人。”
“那不行,”亓元赫一把勾住連宇的脖子,“我們宇哥的麵子不值五個名額?”
連宇被勒得直咳嗽,餘光卻看見傅碩修放下工具,默默在登記表上添了一行字:“特殊名額:連宇專屬。”
林秋野吹了聲口哨。
流星雨降臨前,連宇發現傅碩修不見了。他在器材室找到人時,對方正對著手機皺眉。
“薑俊明發的訊息,”傅碩修把螢幕轉向連宇,上麵是密密麻麻的古詩文,“說這是‘古人筆下的流星雨’。”
連宇噗嗤笑出聲:“文科生的浪漫?”
傅碩修收起手機,突然從口袋裡掏出一枚小小的金屬書簽——是手工打磨的北鬥七星形狀,邊緣還刻著“ly”的縮寫。
“上週做的。”他語氣平靜,耳根卻泛紅,“你的《天體物理》總摺頁。”
連宇接過書簽時,穹頂外恰好劃過第一顆流星。銀光掠過兩人交握的手指,像是一場遲來的宇宙迴應。
翻牆回家的路上,連宇的書包突然散開,資料撒了一地。傅碩修蹲下來幫他整理,從一堆試卷中抽出一張皺巴巴的紙——是連宇塗鴉的星座圖,角落寫著“和傅碩修一起看的第17場流星雨”。
“下次,”傅碩修把紙仔細摺好放回他口袋,聲音輕得像拂曉的風,“可以寫第70場。”
遠處傳來早操的預備鈴,新的一天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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