燼雪裁春 第六十章 下官纔是斷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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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官纔是斷袖
孟辭的話如雷貫耳,砸得蕭明懿的心猛然一沉。
姓孟的為何會知道他丟了銀子?
不、不對……姓孟的最擅長以拚湊出來的不知是真是假的訊息蠱惑人心。他不能落到她的計謀中。
雖如此勸慰自己,但蕭明懿還是不由手一顫,劍尖偏向了孟辭肩頭。
“死到臨頭,還大言不慚!”蕭明懿嘴上說著狠話,卻已流露出退卻之意。
他往林間輕掃一眼,他知道自己的人候在附近,已想全身而退。
孟辭看出端倪,心道不能輕易讓他離開!
電光火石間,她竟用力起身,以肩撞劍。
冰冷的劍刺破皮肉,雖不深,但鮮紅的血霎時洇透衣裳。疼痛讓孟辭渾身痙攣,額間頓時滲出細密汗珠,她當下心生悔意,暗罵自己逞什麼強?
蕭明懿不料孟辭會主動迎劍,手腕一震,刺得孟辭又是一陣劇痛。
“世子既不想殺我,為何還要現身?”孟辭咬牙切齒,說話都困難,“難道隻是為了威嚇,出一口氣?”
蕭明懿本是來確認長公主的人是否露麵,但見到孟辭,他總是控製不住地想讓她不痛快。頻頻被厭恨之情左右,是他最大的敗筆。
蕭明懿冷哼一聲,當即提手,拽出劍鋒時帶出了一道血絲,濺落在孟辭身邊的碎石上。
蕭明懿看了一眼昏死過去的飛雁,冷哼道:“本世子告訴你,這女人是長公主身邊的人,你就把這個事實,轉告給你的上峰。武安侯輕信你,我可不信,你最好彆再耍什麼花樣,也彆再想用小兒科的把戲拖住我,否則……”
他蹲下身來,直視著孟辭的雙眼,笑得陰惻:“彆說你,整個孟家都會為你陪葬,畢竟你也是有秘密的人。”
他嘴巴一張一合,孟辭瞳孔驟縮,腦中突然一陣長久地嗡鳴,她聽不真切蕭明懿說了什麼,卻從唇形上窺見真音。整個人頓時墜入黑暗,手腳頃刻冰涼,就連痛感都被凍住了。
蕭明懿對孟辭反應很是滿意,起身後嫌棄地將劍上的血蹭在孟辭衣襬上,收劍入鞘後拂袖而去。
孟辭本欲拖住蕭明懿,卻被那有如雷霆之擊的話語捆住手腳,連呼吸也變得阻塞。
她“咚”地躺倒在地,視線愈發模糊,頹然得像是七魂六魄被抽離。
蕭明懿為何會知道?若他…
孟辭的話如雷貫耳,砸得蕭明懿的心猛然一沉。
姓孟的為何會知道他丟了銀子?
不、不對……姓孟的最擅長以拚湊出來的不知是真是假的訊息蠱惑人心。他不能落到她的計謀中。
雖如此勸慰自己,但蕭明懿還是不由手一顫,劍尖偏向了孟辭肩頭。
“死到臨頭,還大言不慚!”蕭明懿嘴上說著狠話,卻已流露出退卻之意。
他往林間輕掃一眼,他知道自己的人候在附近,已想全身而退。
孟辭看出端倪,心道不能輕易讓他離開!
電光火石間,她竟用力起身,以肩撞劍。
冰冷的劍刺破皮肉,雖不深,但鮮紅的血霎時洇透衣裳。疼痛讓孟辭渾身痙攣,額間頓時滲出細密汗珠,她當下心生悔意,暗罵自己逞什麼強?
蕭明懿不料孟辭會主動迎劍,手腕一震,刺得孟辭又是一陣劇痛。
“世子既不想殺我,為何還要現身?”孟辭咬牙切齒,說話都困難,“難道隻是為了威嚇,出一口氣?”
蕭明懿本是來確認長公主的人是否露麵,但見到孟辭,他總是控製不住地想讓她不痛快。頻頻被厭恨之情左右,是他最大的敗筆。
蕭明懿冷哼一聲,當即提手,拽出劍鋒時帶出了一道血絲,濺落在孟辭身邊的碎石上。
蕭明懿看了一眼昏死過去的飛雁,冷哼道:“本世子告訴你,這女人是長公主身邊的人,你就把這個事實,轉告給你的上峰。武安侯輕信你,我可不信,你最好彆再耍什麼花樣,也彆再想用小兒科的把戲拖住我,否則……”
他蹲下身來,直視著孟辭的雙眼,笑得陰惻:“彆說你,整個孟家都會為你陪葬,畢竟你也是有秘密的人。”
他嘴巴一張一合,孟辭瞳孔驟縮,腦中突然一陣長久地嗡鳴,她聽不真切蕭明懿說了什麼,卻從唇形上窺見真音。整個人頓時墜入黑暗,手腳頃刻冰涼,就連痛感都被凍住了。
蕭明懿對孟辭反應很是滿意,起身後嫌棄地將劍上的血蹭在孟辭衣襬上,收劍入鞘後拂袖而去。
孟辭本欲拖住蕭明懿,卻被那有如雷霆之擊的話語捆住手腳,連呼吸也變得阻塞。
她“咚”地躺倒在地,視線愈發模糊,頹然得像是七魂六魄被抽離。
蕭明懿為何會知道?若他知道,楚王是不是也已知曉?
孟辭闔目長歎,總有對策的她此時不知該如何是好。真想就這麼死了算了。
但轉念一想,卻又不服,成敗未定,不戰而降是為懦夫。於是從懷中摸出玉哨,接連不斷地吹響。
半晌後,隻聽周遭有雜疊腳步,孟辭的心落到實處,在窺見希望後鬆了口氣,整個人都泄了力,手一軟,玉哨滾落在旁。
此時霧靄漸散,尋到此處的人遠遠就能看見躺在地上的二人。
孟辭隻聽有人向自己奔來,甚至被石子滑了一下,險些摔到。她不禁心中暗笑,玄鷹衛的人還這般毛手毛腳。
“孟清和!”
一聲熟悉又滿含焦灼的呼喚刺破了混沌,將孟辭驚得神誌都清明瞭幾分,她睜大雙眼循聲仰頭,但見沈淮序素日溫潤的眉眼已揉成一團。
“大人?”孟辭心頭百味翻湧,有驚、喜、劫後餘生的慶幸,最終沉甸甸壓下來的,竟是鋪天蓋地的委屈。
“大人……”她在不自覺間帶了哭腔,因冇憋住,這聲“大人”很像女聲。
“嗯,是我。”沈淮序蹲下身檢查孟辭傷勢,見她右肩被刺傷,臉被劃得花貓似地,不由地咬緊牙關,目光落在飛雁身上,“世子的人來過?還是她乾的?”
“世子來過。”孟辭輕聲道,“我冇拖住他,抱歉。”
沈淮序沉默,拿出匕首割下衣角布料簡單地給孟辭止血,又撿起玉哨,手臂穿過孟辭膝彎與腰背,將人穩穩抱起。
她肩頭的血漬蹭上他胸前衣料,溫熱的濕濡猶如烙鐵,狠狠燙進他心口。
他的呼吸中甚至透著清晰的怒氣,明顯得孟辭可以清楚地感受到。
“大人怎麼在發抖?”孟辭忍著疼笑了笑,打趣道:“原來大人怕血啊,從前我都冇發現。”
沈淮序順著孟辭勉強一笑,似是想讓她安心,但笑與怒交織的麵色卻弄巧成拙般地難看。
孟辭覺得沈淮序今日有些奇怪,但她的肩膀實在疼得厲害,冇有力氣思考其他。
袁治因為冇看好孟辭心中有愧,本要上前攬活,但見沈淮序麵色不善,嚥了咽口水後和下屬一起去檢查飛雁傷勢,一句話也不敢跟沈淮序說。
孟辭靠在沈淮序懷裡,聽著他的心跳由慢到快再到慢,雖知他不是為她專門而來,但他此刻在身邊,孟辭無比心安。
“大人。”她輕喚了一聲,確認這一切並非夢幻。
“嗯。”
“大人。”
“在的。”
“大人。”她不由發笑。
“有話就說。”
“大人大人。”愈發得寸進尺。
“聒噪。”
孟辭擡眼,竟在沈淮序嘴角瞥見轉瞬即逝的笑意。
“也不知秦運怎麼樣了,他還在驛站。”
“他被綁了。”沈淮序平靜轉述,孟辭正要驚訝,沈淮序又道:“被陳止弋劫下了。你現在最該操心的是自己。”
孟辭鬆了口氣,“我冇傷到要害,這點皮外傷不打緊的。大人應該知道,我身子強健,很抗揍的。”
沈淮序懶得理她,兀自加快了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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獲嘉驛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好在驛站裡的人平日也會備藥。孟辭負傷,隻能先到驛站簡單處理一下傷口再說其他。
沈淮序把孟辭背到驛站時,沉魚還冇返回。孟辭怕女兒身暴露,催促著沈淮序離開房間,隻道自己可以包紮。
沈淮序接了藥箱走到床旁,道:“你連動一下都困難,還能自己包紮?等你那護衛回來,你就得血儘而亡。”他語帶譏誚,“還是說,姑孃家替你療傷更合心意?”
孟辭蹙眉,這人方纔溫言軟語,轉瞬便刻薄如斯。
“正是。”她微揚下頜,反唇相譏:“大人金尊玉貴,伺候人的活計怕是不精,萬一失手,我豈非雪上加霜?不等沉魚回來,我就先見閻王了。”
沈淮序看她還有力氣叫囂,知她未傷要處,便故作要走,道:“袁治擅長包紮,我去把他給你叫來。”
“唉!”孟辭一急,險些從床上跌下,忙找補道:“彆彆彆!他一個大老粗,我細胳膊細腿的,不行不行……”
若要換袁治,還不如讓沈淮序來。
沈淮序眼底掠過一絲極淡的得色,取了藥、剪子和纏帶,動作利落。坐回床邊時,孟辭才驚覺中計,駭然攥緊領口。
“我都說了我自己來。”她破天荒地對沈淮序不耐煩。
沈淮序不語,執剪“嘶啦”一聲,沿肩剪開染血的袖管,兩層衣料應聲而裂,露出不算深的傷口和血淋淋的手臂。
孟辭不敢動,但心裡鬆了口氣:此法甚好,無需寬衣。
沈淮序淨帕、拭血、敷藥、裹傷,手法嫻熟精準,似久經此道。肩傷處置妥當,沈淮序目光掠過孟辭麵頰,又洗淨帕子遞過。
她接過帕子,略顯茫然,沈淮序道:“淨麵,若想留疤,不上藥也可。”
孟辭反應過來,當即照做。此處冇有銅鏡,她雖能感覺到臉上有火辣辣的疼痛,卻不知傷在何處,淨過臉後求助似地看著沈淮序。
“大人好人做到底吧。”
看重容貌,並無男女之分,何況孟辭知道自己生得好看,可不想毀容。
沈淮序微微蹙眉,指尖在瓷瓶中點了藥,動作緩慢地碰上孟辭臉上的傷口。
他的動作輕而緩,帶著對傷患的體貼,以及潛藏在心的對紅塵的剋製。
二人距離半臂,卻依稀能感覺到對方溫熱的呼吸。沈淮序的指尖和藥都帶冰涼,但孟辭卻覺耳根發熱,心漸漸鼓搗一般。
她不敢胡思亂想,但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這男人又相貌極佳,她也會忸怩不安。她儘量避免與沈淮序對視,眼神左右飄忽,最終落在了沈淮序微微發紅的耳廓。
心念電轉,孟辭搶先發難,故作揶揄:“大人,你我俱是男兒,大人為何麵紅?”
沈淮序心湖驟起波瀾,被她一語戳破,羞惱頓生,麵上卻分毫不讓:“我聽得你心擂如鼓。”他聲線帶著迫人的意味,“你我俱是男兒,你又在慌什麼?”
明明已非常自禁,但沈淮序還是冇成功扭轉心緒,被孟辭一問,心猛然沉了,又多了幾分被“看破”的羞惱。
“我、我哪有!”孟辭明知沈淮序胡言亂語,卻還是冇忍住,兵荒馬亂起來,隨口道:“我又不是斷袖。”
話一出口,悔之晚矣。她緊張噤聲,偷覷沈淮序神色。果然見他麵色驟寒,冷眼掃來。
孟辭嚇得趕緊道歉:“我、我口無遮攔、倒打一耙。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彆往心裡去。大人不是斷袖,下官纔是。”
孰料沈淮序卻是忽然湊近,附在孟辭耳邊,似笑非笑道:“你最好不是。”
四字落下,兩人俱是一僵。
孟辭隻覺他舉止詭異莫名,沈淮序卻驚覺方纔一瞬心神失守,那失控的陌生感令他心頭煩惡。他眉頭緊鎖,低歎一聲,幾乎是倉皇起身,準備離去。
“大人。”沈淮序推門之際,孟辭出言。
沈淮序頓住,卻冇回首,靜待孟辭後話。
“謝謝你……”孟辭真心道謝,想起蕭明懿的威脅,又厚著臉皮笑道:“希望日後還能仰仗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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