燼雪裁春 第六十一章 身份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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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份露
沈淮序走後,孟辭頓感疲累,換過衣物後倒頭就睡。還未睡沉,就聽門被“嘭”地推開。
“公子!”沉魚破門而入後三兩步衝到床前。
孟辭被嚇得心狂跳不止,卻不忘安撫沉魚,頻頻強調自己無礙,又替她抹眼淚,讓她不要自責。
沉魚紅著眼道:“那林子太大,我再找回去時,竟不見你滾落之處,這纔沒第一時間發現你。我聽袁總旗說了,是沈大人帶你回來的,袁總旗還讓我好生問候,讓你饒他照看護不周之罪。”
孟辭訕訕一笑,論官職,袁治在她之上,論人情,袁治救過她性命。就算她今日喪命,也怪不得袁治,怎敢說“饒”一字?
“聽說公子被劍刺傷,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孟辭將遇見蕭明懿一事和盤托出,
沉魚聽得先是氣憤,而後是毛骨悚然。
“他、他怎麼會知道公子是……”沉魚瞠目結舌,“女人”二字吞刺般地嚥了回去。
孟辭蹙眉搖頭,亦覺後怕,想起武安候用孟家威脅,也不知她是女子的訊息是否是從孟家那裡打探到的。
雖說知道實情的人甚少,但保不齊有風聲走漏,有人憑蛛絲馬跡窺見實情。
沉魚急得在逼仄的房中打轉,嘴裡唸叨著“怎麼辦”,甚至有一瞬生了弄死蕭明懿的念頭。
“要不……”沉魚頓步撫掌,腦中靈光乍現,“公子死心塌地跟著沈大人,當他的走狗吧。他指哪兒你打哪兒,做他的左膀右臂,他說不定可以護你周全。”
她聲音愈發輕了:“畢竟公子的真實身份,和沈大人也有淵源,他或許能念舊情。”
孟辭倒是想巴結,卻不知沈淮序的態度,若知她是女子,又會不會第一個將她繩之以法?
她拿不準注意,但這也是個辦法,於是點頭稱好。
雖隻歇了片刻,但孟辭再也躺不住,不顧沉魚勸阻去找袁治,才知沈淮序幫她處理好傷口後便帶著飛雁馬不停蹄地趕往懷慶府衙了。
再三詢問,袁治隻道自己忙活著抓人找人,也冇來得及問,隻知玄鷹衛的幾位人物都來了,恐怕是要問秦運和“山匪”的罪了。
孟辭心下已明白,這是準備對武安侯和楚王世子出手了。隻是長公主的人為何在此,她暫時摸不著頭腦。
“孟寺正,沈大…
沈淮序走後,孟辭頓感疲累,換過衣物後倒頭就睡。還未睡沉,就聽門被“嘭”地推開。
“公子!”沉魚破門而入後三兩步衝到床前。
孟辭被嚇得心狂跳不止,卻不忘安撫沉魚,頻頻強調自己無礙,又替她抹眼淚,讓她不要自責。
沉魚紅著眼道:“那林子太大,我再找回去時,竟不見你滾落之處,這纔沒第一時間發現你。我聽袁總旗說了,是沈大人帶你回來的,袁總旗還讓我好生問候,讓你饒他照看護不周之罪。”
孟辭訕訕一笑,論官職,袁治在她之上,論人情,袁治救過她性命。就算她今日喪命,也怪不得袁治,怎敢說“饒”一字?
“聽說公子被劍刺傷,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孟辭將遇見蕭明懿一事和盤托出,
沉魚聽得先是氣憤,而後是毛骨悚然。
“他、他怎麼會知道公子是……”沉魚瞠目結舌,“女人”二字吞刺般地嚥了回去。
孟辭蹙眉搖頭,亦覺後怕,想起武安候用孟家威脅,也不知她是女子的訊息是否是從孟家那裡打探到的。
雖說知道實情的人甚少,但保不齊有風聲走漏,有人憑蛛絲馬跡窺見實情。
沉魚急得在逼仄的房中打轉,嘴裡唸叨著“怎麼辦”,甚至有一瞬生了弄死蕭明懿的念頭。
“要不……”沉魚頓步撫掌,腦中靈光乍現,“公子死心塌地跟著沈大人,當他的走狗吧。他指哪兒你打哪兒,做他的左膀右臂,他說不定可以護你周全。”
她聲音愈發輕了:“畢竟公子的真實身份,和沈大人也有淵源,他或許能念舊情。”
孟辭倒是想巴結,卻不知沈淮序的態度,若知她是女子,又會不會第一個將她繩之以法?
她拿不準注意,但這也是個辦法,於是點頭稱好。
雖隻歇了片刻,但孟辭再也躺不住,不顧沉魚勸阻去找袁治,才知沈淮序幫她處理好傷口後便帶著飛雁馬不停蹄地趕往懷慶府衙了。
再三詢問,袁治隻道自己忙活著抓人找人,也冇來得及問,隻知玄鷹衛的幾位人物都來了,恐怕是要問秦運和“山匪”的罪了。
孟辭心下已明白,這是準備對武安侯和楚王世子出手了。隻是長公主的人為何在此,她暫時摸不著頭腦。
“孟寺正,沈大人交代過,讓你先在驛站休整,等到了懷慶府衙署,免不得又要操勞。”袁治提醒。
這正中孟辭下懷,她巴不得好好在上峰麵前表現,最好她的勤懇都被玄鷹衛的人看在眼裡,再轉告給陛下。
隻是她也有所顧忌,生怕玄鷹衛的人查到蕭明懿頭上後,他會魚死網破,讓孟辭也不得好死。
思及此孟辭再等不得,不顧袁治勸止,帶著沉魚行跡匆匆地打馬離開驛站。袁治無奈,隻好跟上,一麵吃灰一麵哀怨自己好歹是個總旗,怎的乾著乾著,倒成了護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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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所乘之馬快如閃電,約莫兩個時辰,陳放等人便到了懷慶府衙,沈淮序稍後,孟辭也不落下風。三行人幾乎是先後進了衙門,一陣一陣,驚得衙門上下如臨大敵。
本在正堂議事的沈淮序等人,見孟辭帶著一身風塵,麵容憔悴但眼神堅定地跨進正堂時,皆神色各異。
見過禮後,堂中先是一陣沉默,沈淮序似有不悅地將茶碗重重撂在桌上,冷冷道:“孟寺正來得及時,我們正說你監管不力,若不是陳指揮使,丟了人證,你該當何罪?”
孟辭先是一愣,旋即反應過來沈淮序是在幫她,畢竟在武安侯看來,她可是個“叛徒”。
她當即掀袍跪下,“下官愧對朝廷信任,今日之事難辭其咎,請大人責罰。”
沈淮序恨鐵不成鋼地輕歎道:“念你抓到人重要人證,不惜為此負傷,也未釀成大禍,屆時罰俸三月,以懲小戒,起來吧。”
雖是作秀,但罰俸三月對孟辭來說不是小懲,她恨恨咬牙,還得謝沈淮序“仁慈”。
落座之際,沈淮序瞥見她眼中不服,心下既憂心她傷勢,又無奈她竟表現得明顯,還好無人在意。
陳放看戲,心中發笑。這戲做不做又有什麼要緊,總歸是被世子抓了個現行,無需多久世子就會把損兵折將的事告訴武安侯。
不過以蕭明懿的脾性,八成會覺得是長公主壞了他的好事。
陳放懶懶地打了個哈欠,看向老態龍鐘的懷慶知府張顯,平和道:“張大人,我等造訪的訊息不曾傳出吧?”
張顯雖上了年紀,但聲音渾厚有力:“陳大人放心,衙門上下嘴都嚴得很,不會有閃失。”
“人跟賬查得如何了?”沈淮序發問。
張顯道:“稟大人,接旨後下官徹查三年賑災及府庫收支,钜細無遺。去歲河南府天災頻仍,半年前霽州地震,力不能支,遂向懷慶求援。”
說著,他將早已放在手邊的賬冊拿給沈淮序以供查閱,並解釋道:“其中糧食十萬石。經手的有懷興府、河南府同知,霽州知州、同知。懷慶府交割清晰,賬目可查,絕無疏漏監守,大人儘可詢巡撫佐證。”
沈淮序隨意翻閱著賬冊,微微點頭,轉而看向孟辭,“你自霽州而來,可曾聽聞霽州半年前地震一事?”
“略有耳聞。”孟辭飛快回憶,暗道不妥,皺起眉來問張顯:“張大人,可否告知下官,當時霽州彙報災情時是什麼說的?”
張顯道:“霽州損失慘重,建築損毀過半。”
孟辭回想起在霽州所見,城中並無過大損毀後留下的痕跡,若無人提醒,孟辭無法看出霽州有過較大天災。
她不免心驚,一個牽扯霽州乃至河南府的推測湧上心頭——謊報災情。
孟辭語言又止,沈淮序知道她的猶疑,便道:“張知府,朝廷已派人去過霽州,但所見卻與你口中描述不同。霽州去歲有過天災,損失卻夠不上‘慘重’。”
張顯當即明白沈淮序的弦外音,起身作揖,惶恐道:“是下官疏忽。”
沈淮序道:“我等到此不是遊山玩水,一是尋證據,二是拿人。你寫好陳詞,擺出證據,若是清白,朝廷不會冤枉。”
張顯知道沈淮序和玄鷹衛指揮使造訪,目的必然不在自己,且劍鋒已露,隻不過是需要證據,但還是驚出一身冷汗,戰戰兢兢地應好。
張顯領命離開後,堂中隻剩京都來的人。
孟辭滿腹疑竇,求索似地看著沈淮序問:“大人直驅懷慶府而非霽州,是懷疑霽州流出了銀子和懷慶去歲的賑災糧有關?”
沈淮序還未作答,隻聽陳放哈哈一笑,“清和,你隻顧著審人,卻疏漏了秦家的產業。秦家,可不止燒瓷。”
孟辭心有不服,暗道自己當然知道秦家涉獵甚廣,隻是訊息不如他們訊息靈通,不知到底做著什麼買賣,既然他們知道,合該早些透露纔是。
陳放解釋道:“繕治城郭、買賣糧食,你目之所及,秦家都有涉獵。”
孟辭抿了抿唇,喃喃道:“既然知道,且有所懷疑,為何不早些出手,還要作一場秀?”眼下倒好,她開罪了蕭明懿和武安侯。
見她忍著不悅,陳放笑道:“我們也是剛開始查,若冇有你在涿州和霽州的發現,很難走到這一步。你勞苦功高,我跟沈衡都記著你的功勞,少不了你的好處。”
孟辭很是受用,不禁微揚下巴,嘴角微彎,眼中透光,活像一隻驕矜的小貓。
這還差不多,不枉她受了那麼多傷。
沈淮序喝茶時以茶碗擋笑,陳放則頗覺有趣,笑出聲來:“你這人也太好收買了,就不怕我是說來應付你的?”
“那不能,陳大哥不是這樣的人。”
這話在沈淮序聽來和撒嬌無甚分彆,他手一頓,斂了笑意,對陳放淡淡道:“霽州那邊也得盯緊了。待今日拿的人招供,就前往霽州,左右不過是幾個時辰的事,你抓緊審。”
“我知道。”陳放麵露打量,“先前也冇見你急,吃錯藥了?”
語畢起身,不理沈淮序,朝孟辭道:“走,我教你怎麼審人。”
孟辭一聽能學到東西,立刻跟沈淮序告辭,卻見他麵色陰沉,不為所動,孟辭剛想詢問,就被陳放勾著脖子出了正堂。
嘴裡還嘟囔著:“你彆理他,最近老這樣,八成是撞鬼了。”
懷慶府衙大牢深似巨口,甬道如墨浸透,越往深處,寒氣愈發陰森刺骨。
牢中除卻陳放抓到的山匪,還有飛雁。
孟辭本欲學習審訣之技,卻見刑架滾過:烙鐵紅、竹簽青各樣刑具,陳放字字如釘,山匪皮開肉綻,口中血沫噴濺間唯答“是”。
手段之殘忍毒辣,連孟辭都不忍細看,硬生生被哀嚎逼退至牆角。這哪是審訊,分明是屈打成招。
陳放拿到供詞後很是滿意,還邀孟辭一同“欣賞”,又想起什麼來,道:“你們在隱霧山抓到的人,命救下以後也是這般審的,一開始嘴硬得很,其中一個受不了刑,還是招了些。”
孟辭兩眼放光,“他們認了?是不是世子的人?”
陳放點頭稱是,孟辭卻疑惑道:“世子的人丟了,他卻冇什麼反應,這不是很奇怪?小心其中有詐。”
陳放哪能不知,意味深長地笑道:“既是我們想要的結果,何必深究過程,哪怕是刻意為之我們也接受。”
孟辭一驚,“這是何意?”
陳放賣關子道:“一切都在既定的路上,這便夠了。”
思緒電光石火,孟辭轉瞬瞭然,低聲道:“是陛下的意思嗎?難怪要按兵不動,原來是為了放長線釣大魚。”
若旁人妄測天心,陳放必不容情,但他看孟辭像看兄弟,反生點撥之意,便道:“你還不傻。想往高處爬,也要學著揣度聖意。至於手段,隻要能達到目的,不君子也無妨。”
孟辭一時無言,她知道陳放在用心授予經驗,但她難以即刻認同,話鋒一轉道:“另外那人應該是長公主的人不假,她雖挾持我,但也救了我一命,陳大哥能否下手輕些?”
陳放笑道:“她啊,不必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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