燼硯昭明 圖窮匕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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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窮匕見
時機,在三天後的一個深夜降臨。
李仲勰被連日來的“煩心事”攪得心神不寧。太子對江南新送來的“孝敬”似乎不太滿意,言語間有些敲打;高士謙也旁敲側擊,暗示他“吃相”要注意,該給相府和東宮的“份子”不能少;更讓他心驚的是,他安插在慈善堂附近的一個眼線回報,似乎看到有可疑人物在探查他府上幾名管事的行蹤!
“不行!那東西不能留了!”一種巨大的恐懼攫住了李仲勰。他深知自己那本賬冊一旦曝光,彆說烏紗帽,九族都不夠砍!他必須立刻將其銷燬!
夜深人靜,李仲勰隻帶了兩名絕對心腹的死士,避開府中巡邏,悄無聲息地來到後花園。假山在月色下投下猙獰的陰影。他熟稔地挪開幾塊看似普通的石頭,露出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洞口。一名死士警惕地守在洞口,另一名則點燃火摺子,跟著李仲勰彎腰鑽了進去。
地道狹窄潮濕,儘頭是一個不大的石室。李仲勰心跳如鼓,顫抖著手在石壁某處按了幾下,一塊石板滑開,露出一個嵌入牆體的鐵匣。他掏出貼身收藏的鑰匙,打開鐵匣——那本記錄著他滔天罪證的藍皮賬冊,靜靜地躺在裡麵。
李仲勰眼中閃過一絲狠厲,掏出火摺子,就要將其點燃!隻要燒了它,死無對證!
就在火苗即將舔舐到賬冊封皮的瞬間!
“嗤!嗤!”兩道細微到幾乎聽不見的破空聲響起!
跟在李仲勰身後的那名死士,喉嚨和心口瞬間各多了一個細小的血洞,連哼都冇哼一聲,便軟軟倒地!火摺子脫手掉在地上,兀自燃燒。
李仲勰駭然失色,猛地回頭!
隻見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從地道入口處飄然而至,速度快得隻在李仲勰視網膜上留下一道殘影!守在洞口的那名死士,竟無聲無息地倒下了!
來人一身緊身夜行衣,蒙著麵,隻露出一雙冰冷銳利、毫無感情的眼睛。他看都冇看地上的屍體,目光如電,瞬間鎖定了李仲勰手中那本即將被點燃的賬冊!
“你你是誰?!”李仲勰驚恐萬狀,肥碩的身軀因恐懼而劇烈顫抖,下意識地將賬冊死死抱在懷裡,另一隻手胡亂地去摸腰間防身的匕首。
黑衣人冇有回答,身形一晃已至李仲勰麵前。李仲勰隻覺手腕一陣劇痛,彷彿被鐵鉗夾住,匕首“噹啷”落地。緊接著,一股無可匹敵的巨力襲來,他懷中的賬冊被輕易奪走!整個過程快如閃電,李仲勰甚至冇看清對方是如何出手的!
“還給我!!”李仲勰發出絕望的嘶吼,狀若瘋虎般撲上去。
黑衣人冷哼一聲,身形如遊魚般輕鬆避開李仲勰笨拙的撲擊。他看都冇看李仲勰一眼,彷彿對方隻是一隻礙事的螻蟻。拿到賬冊後,他毫不停留,身形一閃,便消失在黑暗的地道入口,隻留下李仲勰癱坐在冰冷的地上,望著兩具尚有餘溫的屍體,麵如死灰,渾身被冷汗浸透。
完了!全完了!
與此同時,靜思苑內。
路金鉞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林燼和沈硯麵前。他氣息微喘,但眼神明亮如星,帶著難以抑製的激動。他單膝跪地,雙手將一個用油布嚴密包裹的、沉甸甸的物件高高奉上:
“將軍!先生!幸不辱命!李仲勰私藏於假山密室之賬冊,原物在此!李仲勰意圖銷燬,被屬下截獲!其兩名貼身死士已斃!”
林燼猛地站起,接過油布包裹。入手沉重,帶著地下的陰冷氣息。他迅速解開油布,露出那本藍色封皮、邊角磨損的賬冊。翻開,裡麵密密麻麻記錄著一筆筆觸目驚心的交易:時間、地點、經手人、鹽引數量、銀錢數額,包括給高士謙、太子及其黨羽的分成、甚至還有幾處用硃砂標註的“滅口”記錄!
鐵證如山!字字染血!
“好!好!好!”林燼連道三聲好,聲音激越,帶著壓抑已久的憤懣與即將噴薄而出的戰意!“金不換,此乃潑天大功!辛苦了!”
沈硯仔細翻閱了幾頁,尤其是看到其中明確指向太子及其心腹接收钜額賄賂的記錄時,眼中寒光一閃:“有此物在,李仲勰、高士謙、乃至太子……在劫難逃!”
他將賬冊合上,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彷彿穿透了重重宮闕,看到了龍榻上那位氣息奄奄的皇帝:“萬事俱備,隻欠東風。這東風,便是覲見陛下的機會!”他看向林燼,“燼,是時候了。我們手中握著的,不止是扳倒奸佞的利劍,更是懸在這大肖江山頭頂的警鐘!該讓它鳴響了!”
林燼將賬冊鄭重地交給沈硯保管,走到兵器架前,撫摸著冰冷的劍柄,玄衣無風自動,一股凜冽的殺伐之氣瀰漫開來:“阿硯,備琴!這《破陣》之音,該讓該聽的人,聽個明白了!明日,無論付出何種代價,我們都要見到皇帝陛下!”
靜思苑外,寒風漸起,捲動著枯枝敗葉,發出嗚咽般的聲響。苑內,炭火依舊溫暖,焦尾琴靜臥案頭,等待著奏響最終的樂章。而整個京都,乃至大肖帝國的命運,都在這暗夜中,被推向了一個決定性的拐點。
高士謙和李仲勰在得知賬冊被奪、死士斃命的噩耗後,會陷入何等的恐慌與瘋狂?他們是否會意識到末日將近,從而狗急跳牆,做出最後的、最瘋狂的反撲?太子趙珩,在得知自己深陷泥潭、罪證確鑿後,是會幡然醒悟,還是選擇與高李一同沉淪,鋌而走險?
風暴,已至門前。潛龍,將出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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