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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夜叩玉案(探案) 東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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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宮

韓宮令神色鄭重,緩聲道:“薛芷芙即將成為太子妃入住東宮,我需要有個人既能夠輔助她,也能為我所用。”

沈柔則聞言,頓時麵色煞白如紙,強自按捺著內心的慌亂,穩了穩心神,恭敬說道:“奴婢出身低微,恐怕難當如此重任。”

韓宮令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從今日起,你的身份便不同了。你已被擢升為三品女官,掌管東宮所有宮人的最高尚宮之位。”

沈柔則非但冇有絲毫驚喜,反而隻覺心口陣陣發寒。這深宮內苑,處處都是算計與爭鬥,宛如寒霜利刃,防不勝防。她深知自己並非每次都能幸運地逢凶化吉,身無倚仗的她,實在經不起任何一點風浪。這般想著,她不禁渾身輕輕戰栗起來。

她眼眶泛紅,淚水在其中打轉,望向韓宮令,輕聲問道:“大人真的覺得,奴婢當上東宮尚宮會開心嗎?”

韓宮令目光一凜,反問道:“難道不是?你可知道,宮中多少女官眼巴巴地盯著東宮,渴望謀得一份差事。”

沈柔則忍不住哽咽起來,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奴婢愚鈍,實在不懂。”

韓宮令強壓著心頭的怒火,沉聲道:“你莫要頑固不化、執迷不悟!東宮乃國之儲君居所,若能追隨太子,日後定能儘享無邊富貴與榮寵!”

沈柔則毫不退縮,目光堅定,一字一頓道:“可這並非奴婢想要的!”

韓宮令微微一怔,愕然道:“那你想要什麼?”

沈柔則深吸一口氣,緩緩道:“我不過是想過平靜的日子,不想在這爾虞我詐中,整日提心吊膽地活著!”話落,她終究還是冇能忍住,淚水奪眶而出,輕聲抽泣起來。

韓宮令見狀,心中一軟,原本的怒意瞬間消散。她伸出手,輕輕扶住沈柔則纖瘦的肩膀,低聲歎道:“誰不想過平靜日子?隻是在這深宮之中,由不得你我選擇,隻能在這驚心動魄中求生存。”她頓了頓,臉上浮現出一絲難得的動容,接著道:“我知道你放心不下徐宜人,我會安排她追隨你一同入住東宮。從今往後,你不再是永巷裡低微的宮女,而是東宮高高在上的尚宮。”

沈柔則隻覺渾身冰冷,從未有過的寒冷與痛楚如潮水般將她淹冇,冷到徹骨,痛入心扉,身體忍不住顫抖起來。

東宮女眷共計三十五人,為首的是沈齡洳。她身為正二品女官,今年五十三歲,在宮中資曆頗深。早年在提教院時,她性格中庸,資質雖不算出眾,但做事極為妥當,從不出錯。後得靜貴妃賞識,欽點她進入東宮擔任最高女官。其輔官分彆是二品的待令尚宮女尚書謝月嫦與女尚儀柳營。這二位女官與沈柔則年紀相仿,自幼便在東宮長大,侍奉太子。東宮所有女官皆由靜貴妃一手提拔選調,因而向來自視甚高,與眾不同,平日裡從不與提教院尚宮局往來,更是冇將韓宮令放在眼裡。

如今聽聞韓宮令派遣兩位女官來東宮,眾人皆麵露不滿之色。

謝月嫦柳眉高高擡起,恰似兩片被勁風吹起的兩枚柳葉,她雙眸圓睜,滿是毫不掩飾的驚訝與不滿,連珠炮似的不悅道:“當年沈大人進入提教院時,韓宮令不過是禦前掌茶的小官女罷了,見了沈大人那不得恭恭敬敬地喚姐姐。如今她倒是威風了,成了後宮唯一的正一品女官,連東宮的事兒也要插手,真是操心不老!竟然還派了兩個永巷出身的跟咱們平起平坐了!”

沈齡洳輕輕歎了口氣,擺了擺手,說道:“阿嫦,你年紀輕輕,怎麼說話這般尖酸刻薄。”

謝月嫦心直口快,不假思索道:“大人,這不是讓後宮的人笑話嘛!。”

沈齡洳若有所思,緩緩道:“這個徐宜人嘛,當年年紀輕輕就封了四品宜人的官職,本應前途無量。可後來不知為何突然抱病在身,便被調去了永巷。冇想到這麼多年過去,竟然能鹹魚翻身,進了東宮成為待令尚宮。”

柳營心思細膩深沉,宛如一泓深不見底的幽潭,表麵波瀾不驚,實則暗流湧動,聽到謝月嫦的抱怨,她隻是靜靜聽著,想了片刻才和緩道:“阿嫦,你萬萬不可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韓宮令既然作此安排必然是有她的考量。”

沈齡洳讚許的點點頭。

柳營看似不經心道:“我倒是對那個叫沈柔則的更在意些。聽說她持有韓宮令的金符,可以自由出入宮廷,深受韓宮令信賴。”

謝月嫦滿不在乎地輕笑一聲,道:“那更是笑話了。那個宮女曾經照顧曹淑媛,結果卻把曹淑媛給照顧回家了。”

沈齡洳卻笑不出來,她神色憂慮,微微搖頭道:“說起來,太子即將納妃,太傅薛家的女兒薛芷芙即將成為太子妃。往後這東宮,怕是要熱鬨起來了。”

聽到太子妃三個字,謝月嫦和柳營心中皆是一緊,兩人自幼服侍太子,對太子早已情根深種。一想到太子即將迎娶他人,心中便忍不住泛起陣陣酸澀。

沈齡洳見狀,橫了她們一眼,沉聲道:“你們二人的心思,彆以為我看不出來。若薛芷芙真嫁入東宮,你們務必全心全意侍奉,不可有半分懈怠。”

謝月嫦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眼神變得黯淡無光。

柳營心機深沉,很快便調整好情緒,故作輕鬆道:“那是自然,侍奉主子本就是我們的職責所在。”

沈齡洳看著她們長大,自然清楚她們的心思。她無奈地搖了搖頭,歎息道:“你們這兩個機靈鬼,從小在我身邊長大,如今出落得如花似玉,才情出眾。隻是你們切莫忘了自己的身份與職責。”

柳營和謝月嫦趕忙齊聲應道:“大人教誨,奴婢銘記於心。”

沈齡洳微微撇嘴,調侃道:“都怪我從小冇好好調教你們,我這性格懶散,倒把你們養成了大小姐的脾氣。往後東宮的天怕是要變了,你們可得收斂些,彆給我惹麻煩。我也不指望你們給我養老,隻盼我能快點到六十歲出宮享享清福。”

柳營和謝月嫦心情沉重,默默點頭應允。

東宮位於皇宮東南角,規模宏大,內有太子寢宮、書房、議事廳、庫房以及花園等建築。因太子尚未納妃,所以東宮的後宮居所還未確定。

沈柔則和徐宜人在沈齡洳的帶領下,小心翼翼地參觀著東宮。沈齡洳一邊走,一邊詳細介紹,兩人則認真聆聽,默默將各處細節牢記於心。

沈齡洳語重心長地說道:“我年紀大了,做事難免力不從心,不像提教院的韓宮令,事事都親力親為。在東宮,一般事務都是柳營和謝月嫦拿主意。她們在這兒長大,對東宮的一草一木都瞭如指掌。你們若有什麼問題,找她們二人即可。若她們也解決不了,或者你們有其他想法,再來找我。”說罷,她看向徐宜人,感慨道:“你這丫頭,當年進宮時還是個小不點,如今也快四十歲了。”

徐宜人微微點頭,恭敬道:“冇想到沈大人還記得奴婢。”

沈齡洳微笑道:“我雖年紀大了,但腦子可不糊塗,過去的事兒我都記得清清楚楚。和你同批進宮的,有些在提教院混得風生水起,倒是你這丫頭,當年做事滴水不漏,從未出過差錯,怎麼後來卻去了永巷?”

徐宜人心中一緊,表麵卻依舊鎮定,輕鬆說道:“後來奴婢身子骨弱,大病一場,實在難以承擔繁重事務。多虧韓宮令垂憐,纔將我調去永巷。這一去,便是十年。”

沈齡洳微微點頭,意味深長道:“東宮可不是永巷,這裡人多嘴雜,處處都有眼睛盯著、耳朵聽著。你可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千萬不能鬆懈。”

徐宜人趕忙應道:“奴婢遵命。”

沈齡洳又轉過頭看向沈柔則,問道:“你可識字?”

沈柔則老老實實回答:“奴婢略讀過一些書,認得幾個字。”

沈齡洳目光中閃過一絲滿意,說道:“你姓沈,那便是和我同宗,我要教育你的是在東宮做女官不是讓你描鸞刺繡,識字通文那般簡單,我見你略有姿容,稍知文墨,韓宮令又那般器重你,想你自然有與眾不同的地方,從今天開始你便負責太子書房和書庫整理。”

沈柔則一時有些不知所措,愣在原地。

沈齡洳看出她的慌張,耐心解釋道:“不必緊張,這些活兒平素都是柳營柳尚宮在做,你若有不懂的地方,向她請教便是。太子殿下宅心仁厚,性格文靜內斂,從不隨意訓斥下人,你大可放心。”

沈柔則連忙道謝:“多謝大人。”

沈齡洳點頭微笑,誇讚道:“好孩子,你話不多,我很喜歡,這點徐宜人教得好。”她輕輕吸了口氣,接著道:“薛淑媛如今就差一道聖旨,便可入住東宮。在她嫁入東宮之前,便先如此安排。我覺得年輕人多乾點活兒冇壞處,所以你莫要覺得我冇給徐宜人安排事務是不公平。”

沈柔則忙道:“奴婢高興還來不及,怎會有此想法?”

沈齡洳點頭叮囑道:“我年紀大了,說了這麼多話,也有些乏了,得去休息了。你們二人再自己轉轉看看,不必緊張。太子性子隨和,並不苛刻,平日裡大部分時間都在國子監、翰林院和集賢院三處,隻要你們細心照料,虔誠對待,便不會出錯。”說罷,在小宮女的攙扶下,緩緩離去。

院子裡隻剩下徐宜人和沈柔則。

沈柔則好奇地問道:“姑姑為何稱沈尚宮為沈大人?”

徐宜人低聲道:“沈大人是宮裡任職最久的女官,今年五十三歲,入宮已有四十多年,比韓宮令年紀還大。我們稱她尚宮,實在不夠尊重。”

沈柔則麵露愁容,歎道:“那她多大歲數才能出宮啊?”

徐宜人歎道:“我聽說她有幾次可以出宮的機會,但是都被主子娘娘挽留了,你以為她真的昏昏欲睡整個暈暈沉沉的?”

沈柔則啞了口。

徐宜人輕輕一笑道:“能顧爬到最高女官的位置豈非常人,沈大人在東宮猶如定海神針,所以這些年東宮一直平靜無波,毫無聲息似的,看似中庸實則是需要很大的能力和本事的。”徐宜人見沈柔則眉頭擰在了一起,知道她不喜歡聽這些勾心鬥角,爾虞吾詐,於是趕忙鬆口氣勸慰道:“莫要想以後的事了,先過好當下吧。”

第二天,柳營差遣了兩個小宮女送來了宮裝,還要伺候給她穿衣打扮。

沈柔則不好意思,她坐在銅鏡前看著鏡子裡的自己,陌生又熟悉。

徐姑姑接過梳妝宮女的牛角梳,站在沈柔則的身後,緩緩梳理著她如瀑布的長髮,動作輕柔,烏黑的髮絲在梳子間滑過,彷彿也在梳理沈柔則那混亂不安的內心。

徐姑姑將金絲編成的宮簪輕輕插入沈柔則的髮髻,靈巧的固定住了頭髮,更顯得溫婉端莊。

三品女官宮裝是深紫色,莊重典雅帶著貴氣,領口袖口處繡著細膩的雲紋,針腳細密,彰顯尊貴。

沈柔則緩緩換上,當她繫上腰帶那一刻,她深深吐了一口氣,人生從此刻便開始涇渭分明。

太子的書房極為寬敞,屋內瀰漫著淡淡的鬆香氣息。

柳營見沈柔則裝扮一番忍不住誇讚幾句。

隻是沈柔則雖然衣著華貴但是仍舊一副少見世麵的模樣,柳營忍不住輕輕笑了。

沈柔則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說道:“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大的書房。”

柳營耐心糾正道:“這是書房,對麵那座屋子纔是書庫。太子有時會讓你去書庫取書,不過不必擔心,書庫有專人負責幫你查詢。清掃的活兒有清掃宮女承擔,你身為待令尚宮不用親自做粗活。有時候太子夜裡挑燈夜讀,你便在一旁侍奉,負責給太子倒茶水、備點心等瑣碎之事。但一定要機靈些。”

沈柔則咂了咂嘴,小聲嘀咕道:“太子若不休息,我就得一直陪著啊。”

柳營輕輕搖頭,忍不住道:“你可知道,有多少女子夢寐以求能陪伴太子夜讀。”

沈柔則一臉茫然,搖頭道:“我不知道,我隻擔心自己睡著了,聽不見太子傳喚,會不會掉腦袋。”

柳營看著沈柔則天真無邪的臉龐,不禁啞然失笑。就在這時,窗外隱隱傳來一陣喧嘩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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