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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人魚離港 0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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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船與死因

林池冶怒極反笑,“還不是怪您教得好。”

“把我當蠢貨一樣。好啊,你自己都信了吧。”

“不然你也不會以為,我會為一條人魚弄成這樣。你是不信我真愛上了一條魚,你是以為我為了把人魚賣更高的價。”

“你拿你自己身上惡心的東西來套給我。”

“您多高尚啊,這個時候還是高高在上。你喜歡演,我就給你搭台子——不過,現在就沒必要裝了吧。”

林池冶如願地看到梟老臉上的淩厲凝固了,林池冶怒笑,剛想再說點什麼。

誰知他沉默了片刻,就在林池冶以為他要狡辯時,他卻突然低低地笑了起來,那笑聲粗嘎而癲狂,笑聲震得他胸腔裡的血沫都咳了出來。

他抬起頭,眼底最後一絲偽裝也徹底剝落,隻剩下他年輕時候,身為海盜王特有的狠戾與坦蕩。

他帶著幾分殘忍的驕傲,對著林池冶還擊:“原來你知道。”

“你比我想象的要聰明,不和那些人一樣。”

他抹了把嘴角的血,眼神裡是毫不掩飾的狠戾,痛快承認:“是,你哥哥是我殺的。”

“你比他聰明一點,他倒像個十足的蠢貨。”

林池冶等這一天,無疑等得太久了。

日複一日的折磨,如果說林池冶真沒想過她將一切都揭開後,梟老的反應,那纔是假的。

林池冶預設過很多,卻沒想到的是,有了林池冶這麼個人天天在他身前晃悠,梟老甚至為了控製住林池冶,會多次提起她的哥哥。

沒想到,事實是,他根本不記得這麼個人。

這都隻是,他控製住自己的手段!

“你——!”

林池冶隻覺得一股血氣直衝頭頂,她猛地鬆開手,後退半步,眼底的恨意幾乎要化作實質的刀鋒。

她不會認為一個殺人凶手會有什麼良心,可沒想到,對方這幅反應,才更讓林池冶感到心寒。他們兄妹兩將近二十多年的,全是在這個人身邊渡過的。

可對方,不僅不覺得這有什麼大不了的,甚至都忘了他們。

忘了他們!

太可笑了!

如果梟老都不記得她的哥哥,這一切到底有什麼意義!讓她的仇恨也像是一個笑話一樣。

“說!”林池冶閉眼,不想再看對方一眼。

“五年前,我哥到底怎麼死的?你對他做了什麼?”

梟老笑了,他自認為對林池冶不差,比起很多人來,她做這一切好像不全是為了利益,他實在是不解林池冶為什麼這麼恨他。

等她現在說起原因來,梟老這才恍然大悟。

原來,還是為了那點可笑的感情。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原本還以為這孩子像她,沒想到,最後還是為了那點可笑的感覺絆住了腿。

疼痛是梟老早就習慣的東西,對比起林池冶他們,他纔是真正從海盜王的爭霸中廝殺過來的。

能丟的東西,早就都丟了。

知道林池冶有軟肋,梟老自然就來到了他的主場。

像是才從記憶裡挖出這個人來,他緩慢回想:“一個死人……有什麼好提的?”

“死人?”林池冶猛地用力,揪住他的衣領。

“我哥哥在你手下出生入死,替你擋過刀,替你走私貨,那些惡心的臟事,哪一件我哥沒為你做!他是在你手下最久的人,幫你一步步爬到這個位置!你就是這麼對他的?”

她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壓抑了遲來的恨意:“你以為你讓我和我哥有口飯吃,就可以這麼對他嗎?”

“你要殺他,可以!你要讓我們兄妹為你死,我也沒意見!我們這條命是你給的,你要殺就殺!”

“可是——”林池冶的聲音陡然壓低,即使現在說來,都帶著難言的顫抖。

“你為了你的利益,把他送去薩爾瓦多那裡?你知道那是哪,你知道薩爾瓦多狗屁的是個什麼人!”

“你要讓他怎麼死?我哥那種人,你讓他死在哪他都TM不會吭一聲!可你明知道有陷阱,明知道那老變態什麼做派!還讓他去送死?”

林池冶俯下身,字字泣血,“不,後來我想明白了。”

“你不是要讓他去死,你知道薩爾瓦多會怎麼對他,我哥本來就是你們談好的價格。”

“你讓他,死在了一個男人的床上,死在了你親手製造的陷阱裡。”

林池冶拂過自己臉上的傷疤,“純白、稚嫩,年紀又小,帶著反常的東方麵孔,不像海盜……卻偏偏那會我哥哥已經是個出色的海盜王。”

“怎麼,對於你們男人來說,折磨我們這樣的人,更有快感是嗎?就那麼喜歡用你們的那玩意玩嗎?”

“如果不是我趁早就毀了我這張臉,你是不是也想這麼利用我?”

“你知道了?我以為你已經放棄了找他的屍體。”梟老沒有反駁,冷靜的可怕,即使林池冶說的這麼直白,他也沒有一點歉疚心虛。

“放棄?我確實沒看到他的屍體。是你不敢吧——”一旦被她找到屍體,他哥的事情就再也瞞不住了。

看著林池冶從心底的反胃與痛苦,梟老反而感覺到了一絲真實的快意,他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那是一種不加掩飾的、充滿惡意的微笑,彷彿是在享受某種扭曲的快感。

“你找了很久吧,需要我告訴你,你哥被扔到哪了嗎?”既然林池冶這麼說,梟老就細細地打量林池冶的這張臉。

他點頭,十分滿意:“不錯,我想起來了,果然和你哥長得很像。”

“你不知道,你哥可是很受歡迎啊——”

“住嘴!住嘴!滾開!你TM還是個人嗎?!”

“你TM敢這麼侮辱他!”

林池冶沒想到,她最後的質問,為哥哥討公道的話,依然成了梟老傷害她和她哥的手段,這幾乎像林池冶的執念,可沒想到,對方還真就毫無悔改之意,甚至還拿這事出來再次侮辱嘲笑!

梟老咳了一聲,血沫湧出。

“那是你哥不夠聰明,還狠不下心啊,註定乾不成什麼大事,你哥讓出了利益,你為我殺了薩爾瓦多,你們兄妹倆還真是為我做了很多事。”

梟老最後依然還是說著,自己的利益。

林池冶有瞬間的不敢置信,她以為她自己已經足夠冷笑。

“我和我哥,你都算是親手‘養大’我們的,我哥他更是對你那麼信任,幾乎真的把你當親手父親對待。”

“你讓他做的很多事,他明知道不對、不該,依然通通為你做了,隻是因為他記著那點你的恩情,記得你是TM該死的義父!”

“最後呢,你怎麼對他?你對不起他的信任……”

“信任?”梟老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在這片海上,信任能值幾個子兒?”

他猛地湊近,儘管渾身無力,眼神裡的狠戾仍像刀子。撕下最後和善麵具的梟老,有瞬間恢複了他年輕時候的風貌,他從來都是那個心狠手辣的海盜王。

“隻要利益夠大,彆說隻是義父,真父親都能賣!你哥那條命換來這麼多,值了!你不也享受到了嗎?”

“你以為你怎麼會那麼快接手你哥的一切,不也是你哥換回來的?”

梟老掃了林池冶現在蒼白扭曲的麵容疤痕,“我之前一直就懷疑,沒想到你比你哥要狠,也夠聰明。”

“毀了一張臉,也救了我一命。”從此順理成章的接下了位置。

“當然。”林池冶用手撫摸臉頰上的凸起,“一張臉而已,用來換現在的地位,換你的信任,多麼劃算的買賣,如果早知道,我會親自下手。”

“不過……你還真是沒變。”即使早就看透了梟老的為人,林池冶還是不免寒心。

林池冶的聲音忍得發顫,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好啊,你不是喜歡玩嗎?”

“我就是要等這一天,等你眾叛親離,等你像條狗一樣跪在我麵前。”

“好玩嗎?你是不是也很喜歡?”

梟老盯著林池冶憤怒而顫抖的臉,突然露出一抹陰鷙的笑:“怎麼?你現在要殺我,不也是為了報仇?”

“報仇能讓你舒坦,能讓你心裡的那點破怨恨有地方撒——這說到底,不也是你的利益?”

“彆跟我談什麼感情,”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近乎瘋狂的篤定。

“那玩意兒算什麼,最不值錢的東西!今天你能為了你哥殺我,明天就能為了更大的好處殺彆人!我們沒什麼不一樣,都在為自己想要的東西拚命——隻不過,我比你誠實,我承認。”

“你哥就是太蠢,”梟老的目光掃過她緊繃的側臉,字字誅心,“信了我那些哄人的話,信了什麼兄弟情義……到死都不知道,你謀劃了這麼久,替他複仇有什麼用。”

“早就爛在海裡了。”

“他再也不會活了,而你……林池冶,你以為你今天真的贏了?”

林池冶的匕首尖端在他咽喉前微微顫抖,梟老卻毫不畏懼,他已經習慣了這種疼痛,癲狂的神態讓他看起來甚至狀態更好:“你演了這麼久的戲,就是為了引我出來。”

他瞥了她一眼,眼神裡滿是鄙夷,“你哥為了到手的東西,不肯上男人的床,你倒是為了今天,和一條魚……嗬,我早就說了,你比你哥要聰明。”

“現在這麼樣,你要問的都問了。如果你想出一口氣……”梟老抬手,為林池冶展示他滿手的鮮血。

“我倒是不知道,你怎麼找上了他……”直到這會,梟老纔看向了真正動手的人。

林更從頭到尾表現得都很沉默,甚至比葛鉤帆更像局外人,可他又是實實在在,做了這一切。

是徹底的局內人。

林池冶輕飄飄地掃了林更一眼,並不打算怎麼說他的事。

“你不得人心很久了,怎麼你不知道嗎?不然我哪有本事,說得動這麼多的人。”不止是林更,今天在梟老帶上來的很多人,都在林池冶的意料之中。

如果說從前,要乾出這些事,對林池冶來說可能有點難度。

可現在,他們從自己的‘老巢’一路朝向皇家海港,船上有那些人,梟老可能帶哪些人,林池冶在他身邊這麼多年,不說猜個完全,拿捏個十之七八她心裡是有數的。

“愚蠢!”

梟老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都是一群蠢貨!”

“你以為她是什麼人,你以為這裡是哪裡?”

“你們以為殺了我,就能取代我?我已經和皇家達成了協議,你們跟著我才會有數不儘的財富!”

“你知道這是哪嗎?你敢在這殺我?到時候——”

林池冶在磨時間,梟老同樣也是。

他們這是在皇家海港,尤其是梟老已經先和那群人,那群皇室的人取得聯係的前提下,他現在的作用,無可取代。

他還想拿捏林池冶。

“孩子,你是個聰明人。”

“你知道的,你不能殺我。你是痛快了,然後呢,然後你怎麼辦呢,你以為殺了我,你就能繼承我的一切?他們不會服你的。”

“你以為我TM的現在還會在意這些?”林池冶太惡心了,她都把臉撕到了這種地步,對方還以為她是在泄憤?

梟老的聲音陡然拔高,不像是在對林池冶說話:“她能給你們什麼?幾張皇家的廢紙?看看這港口!炮口對著誰?殺了我,你們以為能帶著錢走?”

林池冶目光掠過那些動搖的臉,沒有半分波瀾。

不出所料,梟老的名頭在外,這些人都是最知道梟老為人的,一群見識短淺的人,林池冶和葛鉤帆,都各自有最‘忠誠’的一批擁護者,但這是基於梟老年紀大,即將退位的前提下。

但如果,她們誰都坐不上那個位置,這些提前為了表忠心背叛的人,當然要多考慮考慮自己。

林池冶看著這群在利益和恐懼裡搖擺的人,彷彿在看一場早已預知結局的鬨劇。

葛鉤帆微微偏頭,摩動著手上的戒指,沒說話。

眼看著事情已經超出了林池冶的意料,她也沒有阻,。葛鉤帆也就按捺下來。林池冶想乾什麼,可沒有事先給他打過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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