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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人魚離港 0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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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主與揭破

“怎麼,一個名字能給你多少的優越感嗎?”

“什麼托,洛繆。”

“巴塞洛謬·澤爾修斯。”他為林池冶重複著。

林池冶沒打算做重複那麼傻的事情,不耐煩:“這名字太長了,不好聽。”

她也從來沒記住過。

“是啊……太長了。”洛謬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停頓了片刻,再次開口語調浸染了一絲近乎虔誠的傲慢。

“澤爾修斯,是帝國權柄的基石,是王冠上永不熄滅的光輝。”

“是整個帝國蘊含的法則,也是你腳下土地的唯一名號。”

林池冶聽他這麼說,才真露出了像是吃上屎一樣的表情。

林池冶抬頭看他,這下才終於仔細打量上他。

她沒想過再見他……不,或者說如果能再見到,他們也一定會是你死我活的場麵,總之不應該是,現在一起討論著什麼澤爾修斯的鬼名字。

這可比林池冶想象的,和諧多了。

不,也不算和諧。

“什麼時候發現的?”

洛繆,不。

應該是綺鱗問她。

林池冶閉眼,沒有猶豫地告訴他,“一開始。”

她好像極為疲倦,睫毛垂下在蒼白的麵板上投下一點淡淡的陰影,“我見你的第一麵就知道。”

“哦?”一個字眼硬生生從洛謬的喉嚨裡擠出,讓人聽不出情緒,卻無端讓人脊背發涼。

林池冶不吃他哪一套。

她看他,慢慢麵容扭曲成他熟悉的樣子,“你們這些東西一靠近,惡心的味道收都收不住。”

“怎麼會發現不了?”

她微微偏開頭,似乎想避開洛謬那幾乎無處不在的氣息,出口的每個字都帶著冰冷的唾棄,她反問:“我倒是很好奇,你是怎麼瞞得過那麼多人的?”

“惡心?”洛繆也笑了,偏執與瘋狂的氣息在眼底湧動,幾乎無法隱藏。

他反複咀嚼品味著這兩個字,再次縮短於林池冶的距離。

林池冶也來了火氣。

她猛地坐起了身子,向他展示自己由內而外的裝扮,這一身可笑、累贅的打扮她已經忍了太久了,如果不是綺鱗想玩玩,她可沒有那麼容易乖乖聽話。

可現在,她不想玩了,那就彆怪她撕破臉皮了,她冷笑:“不是嗎?你想乾什麼?折磨我?羞辱我?”

“把我弄到這來,弄成這幅樣子。”

林池冶憋著一口氣在心中,見綺鱗這副態度,壓抑的怒火徹底憋不住了。

見林池冶這樣子,綺鱗反而笑了,低低的,從胸腔深處傳來的一聲輕笑,氣音飄忽,笑聲裡卻沒有絲毫笑意,甚至沒有一點愉悅。

隻有一中陰暗的,扭曲、沸騰的興味。

“你不喜歡嗎?”

他重新貼近,聲音放低,溫柔得幾乎毛骨悚然。

“這不就是你想要的?”男人問她,終於靠近到了林池冶的身前。

“真厲害啊——”

氣息貼近,他的興味也漸濃。

“嗯?真厲害,不是嗎?”

他深吸一口氣,享受般的讚歎,“那你說說看……我現在聞起來,到底是什麼味道的?嗯?”

林池冶看著麵前這張麵容。

他的麵板在暗處泛著冷調的光澤,帶著一種近乎透明的蒼白,彷彿從未沾染過陽光,顴骨線條鋒利如刀削,唇色淡得幾乎與膚色融為一體。

那雙湛藍的眼眸,在黑暗中折射出幽微冷光。瞳孔深處沒有絲毫溫度,他凝視她的方式讓人聯想到毒蛇鎖定獵物時的靜止,每一寸目光都浸透著冰冷的審視。

俊美,帶著冰封的冷漠,可林池冶卻再也沒辦法,將眼前的人和以前那個人魚聯係起來。

在看到綺鱗以洛繆的身份重新再出現時,林池冶一瞬間是憤怒,不敢置信的,但因為之前她做的事,林池冶也樂意陪著綺鱗做無聊的等待。

可她等來了什麼,她等來了更長時間的欺騙和隱瞞。

直到今天,他做得太明顯了。

林池冶甚至都分不清楚,他到底是不是故意的,真的隻是對海盜們的仇恨無法控製嗎?

他恨她,恨那些人都是應該的。

可……這樣玩就沒什麼意思了。

“你生氣了?”

洛繆的身體緩緩下壓,隱含著幾分愉悅:“這不是你曾經對我做的事嗎?”

“欺騙我、玩弄我,最後……”洛繆的聲音危險而冰冷,壓低的聲線代表著危險的預兆,“殺了我。”

林池冶回視。

她說過,她對不起他,利用了他。

可林池冶做事,從來沒有後悔過。

無論是誰來問,她隻會有這麼一個答案。

“不然呢?如果你站在我的位置,你有什麼更好的辦法嗎?”

林池冶冷笑,“死了不比成那些貴族的玩物強,再說……以你的恢複能力,到海裡未必沒有機會逃走吧。”

林池冶也想問他,強硬地質問他。

這也是她一直想要知道的答案,她也疑惑很久了。

“你沒逃。”

“為什麼。”

林池冶好奇到繁體的問題,她在用這種方法試探。

如果說以前林池冶的這套把戲還有用,對比以前的綺鱗,作為人類的洛繆重新出現在林池冶麵前,她的那些招數騙不過一個人類。

洛繆並不打算給林池冶答案,隻是重複著,“你是騙子。”

“你說過的話,都是騙人的。”

林池冶知道!不用他再重複,三番兩次被打亂原本的話語,林池冶也有些煩躁。洛繆依然重複著指責,朝著她的方向逼近,林池冶更是徹底忍不住了。

她的身體從那次爆炸後就不怎麼好,今天在看到那群海盜死亡的慘狀後,一時心緒動蕩,現在還沒恢複過來。

她沒什麼力氣,見男人跟個鬼魂一樣繼續纏上她,林池冶再也忍不住了,她抬手,用儘她現在全身的力氣扇了過去。

洛繆的動作快得驚人。

男人精準地扣住了她的手腕,控製了她的動作,力道大得讓她指尖發麻。

“放開!”林池冶輕嗬著。

洛繆語氣平穩:“你想打我?”

對方反扣著她,微涼的體溫,順著手掌和她相貼。

林池冶掙紮著想抽回手,又聽洛繆忽然低笑一聲。

林池冶眉頭一皺,感受著對方的拇指摩挲過她的脈搏,然後,緩緩地、不容抗拒地,將自己的手指插進了她的指縫間。

十指相扣。

林池冶一愣。

他的掌心開始變得滾燙,帶著一種宣告所有權的灼熱感,牢牢地鎖著她,彷彿要將彼此的溫度刻進骨血裡。

林池冶抬頭就撞進他深不見底的眼底。

那裡沒有惱怒,隻有勢在必得的偏執,像一張無形的網,在她扇出那一巴掌時,徹底收緊。

她驟然回神,見被緊扣的她手抽不出來,林池冶索性直接伸出另一隻手,從後麵抓住他的頭發想把他拎遠。

洛繆毫不在意,他不進反退,湛藍的眼眸平靜沉鬱,是一望無際的死水,毫無漣漪。

“你就、那麼、想殺了我?”他一步步逼近,始終盯著她。

一直壓抑的情緒,終於在此刻驟然爆發。

“林池冶,你那麼恨我嗎?隻是因為我不是人類?”

“那現在呢。”

林池冶拽住他的頭發,像是掌握了他的命脈,卻給了男人接近的機會。

她聽著他的質問,感覺到對方十指相扣將地摸索,林池冶冷笑,還想揮手再打,卻被男人死死摁住。

“這個時候,就不用再獎勵我了吧。”

“你瘋了?說什麼鬼話?”林池冶呼哧呼哧地喘氣,就是簡單的幾個掙紮動作就讓她幾乎喪失了半條命。

當然,讓林池冶最不敢置信的,是洛繆的話。

有一瞬間林池冶在想,是不是洛繆真的瘋了,你聽聽他說的,是人話嗎?

對了,他也不是人,即使偽裝得再像,也不是。

林池冶還被洛繆牢牢地控製著,掙脫不開。

她一瞬間想到了很多比喻,她像是被擱淺的魚,被人掐斷了七寸的蛇,拉扯搖擺之間,身體仿若被拉扯成兩截。

“你總是這樣……”見林池冶這個時候還不放棄,洛繆也似在感歎著。

“那如果我說,我會死呢?”

“我也會死,我也會痛呢?林池冶。”他的話語很輕,可話語中的每個落音,都帶著質問與痛苦。

是洛繆在看她,林池冶本以為她會很好地分清楚他們。可當林池冶抬頭看著那雙藍色的眼睛,她卻是看到了那副皮囊之下的綺鱗。

他做得很好。

如果不是林池冶一醒來就發現自己身份轉變的那一刻,就猜到幕後主使是誰,單說如果綺鱗自己憑洛繆的身份出現在她的麵前。

林池冶估計,她也會花上一段時間才能分辨出來。

她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

他該恨她的。

可……很奇怪,除了今天的刺激和威脅,他甚至沒有傷害過她。

他給了她之前口嗨上頭曾經說過的,想要的一切,甚至林池冶都記不清楚自己跟綺鱗抱怨了什麼。

但他給了一切。

滿室的珠寶,數不儘的華服,女人的身份,尊貴的權利,頂尖的出身。

也徹底幫她變成了另一個人。

為什麼會認出他。

為什麼一開始就發現了。

真是悲哀啊,林池冶。

因為除了綺鱗,那條人魚,那個不是人類的怪物,沒有哪個人會為她這麼做。

也沒有哪個人的傷害,像裹著糖霜一樣的甜膩。

所有的一切,也終究讓她的心,一瞬間的放軟,沒有再出言諷刺。

林池冶認命地閉眼,“你放開我。”

“有話好好說。”

洛繆沒有回答,他深諳林池冶的本性,當然不會選擇在這個時候放過她。

他在摸索著林池冶的手掌,感知她的一切。

這個溫度,這個觸感,他想要抓住的一切,都十分的熟悉了。

而這一次,終究由他徹底的掌控。

他沒放開,又說起了其它,“當時,你打我。”

“這是我第一次接受人類。”

現在回想以前,很多事情綺鱗以洛繆的身份都能想得明白。自然也知道當初的林池冶,是徹頭徹尾的小人一個,做的很多舉動,也是侮辱性居多。

最開始林池冶想掌控他的方法,和那個總是有著怪味道的人類沒有什麼不同。

卻偏偏,他被林池冶的那雙眼睛吸引。

陰暗、幽深,和所有他曾見過的人類都不一樣,有著獨特的目標,像是咬定獵物的蛇。

成為洛繆的很長一段時間,他的記憶時常是混亂的。

各種各樣必要的人類記憶和知識,催促著他接受,必須要完全塞進他的腦袋。

他為一個信念堅持到了最後,也確實如他所願,他見到了想見到的人,能成功地掌控她的一切。

他該是愉悅的,該將人類賦予他的傷害,將林池冶的欺騙通通奉還。

…….她又在看他。

洛繆更不懂的是,為什麼直到現在,她在他的眼中,和其它的所有人依然有差彆。

成為真正的人類後,很多時候洛繆都會自暴自棄地想,如果當初林池冶做得再狠點該多好,讓自己死個透徹,就不至於整日整夜的煎熬。

想要又厭棄。

如今又聽她的羞辱,總讓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和心,一樣下賤。

……

沒用,如今的綺鱗早已經不是她能掌控的人魚。

林池冶看清楚了局勢,頗有些泄氣地放了手,她下意識放開了緊抓住洛繆腦後頭發的手,但反而是他壓製著她,不肯從她身上起來。

執著的要和她對視。

林池冶不耐瞥了他一眼,看見他湛藍的眼珠,看見他眼中的痛苦和掙紮,彷彿真要和她同歸於儘一樣。

……..他沒殺她,也沒懲罰她,隻是困住了她。

為什麼?

不想嗎?

還是…….捨不得。

林池冶歎了口氣,推了推他的肩膀,“行了啊,有完沒完。”

“當初我要乾什麼,你應該也能猜到,既然沒死,現在就好好活著。”

她輕飄飄地說,“你看,你現在不就過得很好嗎?”

“你現在厲害了,國王應該也活不了多久吧,我不管你到底是怎麼了那個真正的蠢貨王子,現在你想要什麼,應該就是一句話的事吧。”

“這多好,你之前不是一直想要回海裡。”

林池冶視線飄移,不看洛繆的臉色。

“現在又沒人發現你是人魚,你撲通一下你不就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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