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魚草 第三十章：不是失敗品
不是失敗品
兩人滾了五六圈，最終在撞牆後停了下來。
西林被周言慎護在懷裡，因此沒有受什麼傷。他跌跌撞撞爬起來，拍了拍一旁的周言慎，周言慎彎曲著身體，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
“周言慎。”西林叫了叫他的名字。
地上的人毫無知覺，任由西林捶打他的手臂。臉色很白，和他健壯的身體很不符合。西林不知道周言慎到底做了什麼，但不免還是擔心起來。
“周言慎！你沒事吧，醒醒！”手掌放在他的心臟上，不知道是不是幻覺，心跳似乎很微弱，他產生一種強烈的不安感，“周言慎你彆嚇我……”
雖然那個人從來沒有一句真話，但現在虛弱的樣子實在不像是裝的。
他將周言慎慢慢扶起來，拉過他的手臂放在自己的肩膀上，支撐著alpha的重心。西林咬了咬牙，努力撐起那個又大又壯的的身體，但兩人始終停留在地麵，紋絲不動。
焦慮間，他瞥見周言慎嘴角彎彎的不易察覺的笑意。
西林的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不由分說撒開周言慎的臂膀，動作迅速，攬著的周言慎沒反應過來，直直向後倒去。
他踉蹌了好幾下，險些摔倒在地，單手撐著牆麵才穩定重心，有些委屈地望向西林：“這麼無情的嗎？”
“既然沒事，就不要故意讓彆人擔心。”
周言慎本來還有些傷心，西林這麼一說，又立刻打起精神故意抓著他言語中的漏洞追問：“你擔心了？”
西林臉色微紅，轉過身去，一路摸索著牆壁往前走。
他雖然不清楚地下室的構造，但清楚這些牆壁之間並非是實心的，各種磚塊之間設有機關，分彆對應不同的房間。
“有一次我犯了錯，修女們要把我關進懲罰室反省，也是經過這樣的走廊，兩邊由相同的紅磚砌成。因為害怕，我靠在牆上一直不願意往前走，修女試圖去強拉我，我一緊張，不小心撞到了不知哪一塊磚頭……就像剛才那樣，我被滾進一個不知到是哪的空間。”西林緩緩敘述。
周言慎擡眼看了一眼四周的牆壁，摸了一把，磚塊粗糙，是最簡單的紅磚質地。他的指尖慢慢略過去，指腹傳來酥酥麻麻的線條感。
“這些磚塊，好像有紋路。”他說。
西林一頓，停下腳步。
周言慎說的沒錯，這些紅磚並非全然一片光滑，有些上麵布滿了一條條如同線一般的花紋，隻不過這些線很淺，光是肉眼看的話很難看清楚，隻有摸上去才能感覺到。
手掌撫過，西林猛地一愣。
線條的觸感是不一樣的。
“你有沒有發現，這些線條的排布似乎不是一個方向的。”西林快速在不同的磚塊上感受著，“有的是橫著排布的，有的又是豎著排布的。”
排列的方式似乎沒有什麼規律，有幾處是連續幾塊橫線，又有幾處是連續幾塊豎線，西林在頭腦中列出了多種不同的排列方式，但最終沒有任何邏輯性。
周言慎點了點頭，快速從上到下掃了一眼道：“十九乘十九。”
“什麼？”
“圍棋的棋盤，從上至下，從左往右，一共十九行十九列，共三百六十一個交點。”周言慎解釋。
西林仔細觀察了一番，果真如他所說：“那也就是說，將牆壁看作是一盤沒有線格的棋局，橫線磚塊和豎線磚塊分彆代表黑白二子。”
若是按照圍棋的套路，黑白二子若想置於棋盤之上必然是要有氣。
沒有氣，就會被吃掉。
西林的指腹快速在磚塊上滑動，細微地感受著陰陽之間的轉化。
“沒錯，就是這裡，這裡的橫線磚塊被豎線磚塊圍住，白子沒有任何一口氣，就會被黑子吃掉。”西林擡頭望了一眼周言慎，周言慎衝他點了點頭，兩人的手掌合力按在那五塊沒有氣的紅磚之上。
沒有任何效果。
氣餒間，牆壁劇烈抖動，磚石之間發出轟隆隆的聲音。周言慎拉過西林，將他護在自己的身後。
片刻後，一扇小門出現在牆壁之前。
“進去嗎？”周言慎問。雖然通路的方法是知道了，但他們並不確定每一處的機關會將他們帶到哪裡。
西林點了點頭。
兩人緩緩往裡走去，四周漆黑，周言慎開啟了手機手電筒的光。
“啪！”剛踏入的一瞬間，大門猛地關上。
西林的手被周言慎抓得很緊，能感受到對方手心裡的手汗。手電筒微弱的燈光下，他們似乎進入了一個類似於檔案室的地方，四周擺著好幾個鐵質的櫃子，裡麵裝滿了各種類似於資料夾一樣的東西。西林能聞到陳舊的紙張傳來的潮味。
櫃子上了鎖，西林摸了摸櫃子的頂，隻有滿手的灰塵，沒有找到鑰匙。
周言慎扯了車鎖座，發出哢嚓哢嚓清脆的聲音，他再用力一扯，鎖座向下一滑，露出鏽跡斑斑的內麵，竟有脫落下來的趨勢。周言慎抓住鎖座的貼片，猛地向下扯動。
“小心鐵鏽。”西林提醒道。
下一瞬，鎖座連帶著小小的鎖全部掉落在地上，櫃子就這樣被開啟了。
昏暗的手電筒光下，西林看到周言慎是指的內側有輕微擦傷的痕跡，盯了許久也沒有說話。
周言慎開啟櫃門，將裡麵的資料夾抽了出來。
裡麵夾著很多a4紙，一張一張翻過去，最上麵的title寫著“鬆下福利院學生觀測檔案”，然後是各個學生的照片，性彆年齡，還有資訊素各種資訊。
趙一樹、林雪雪、安悅……這些名字遙遠又熟悉，都是曾經和他度過十幾年光陰的夥伴。他還看到了申旭的檔案，高等級alpha，體格強健，智力水平較高，他還看到有人特意用紅色的水筆在一旁打了顆五角星，並且寫著“重點培養”四個大字。
“這就算是高等級alpha了嗎？”周言慎嘲諷。
周言慎嘲諷得並不是沒有資本，他一米九幾的身高，全身上下的肌肉練得很好，很強壯，站在西林麵前像一堵牆一樣。但遠遠望去，又覺得像是男模，天生帶著強大的氣場。
那他還是覺得周言慎太過自戀，提醒道：“要是找不到上去的路，還要等著人家帶警察來救我們呢。”
周言慎驚嚇地說不出話來，上上下下打量著西林，手電筒的光照在西林的方向，他籠罩在陰影裡。
“他拿什麼威脅你的？”周言慎冷聲道。
西林低下頭，笑聲道：“我是自願的。”感受到周言慎身上的氣息有些沉重，沒有辯駁，解釋道：“我也不至於傻到會上歐文心的當。”
“我情願你是上了她的當。”周言慎的聲音突然變大，壓抑著顯而易見的怒氣，“那小子查了那麼多年都沒查到什麼，現在還把你搭進去，你有沒有想過要是我沒找到你，或者晚那麼一點點，你就……”
西林眼眸微暗，躲避著周言慎的目光，道：“……就算我死了，申哥也一定會帶警察找到這裡，揭露所有的一切。”
那一聲聲申哥讓周言慎覺得有些刺耳，又對西林無所謂的態度感到前所未有的生氣。
“那你呢？你難道不為自己想一想嗎？”
西林苦笑一聲：“我已經活得夠窩囊夠悲慘了，不想再那麼渾渾噩噩受人愚弄地活下去了。”
他也受不了自己，和人一爭論就覺得委屈，一委屈就想哭，更何況對麵的人是周言慎，飛快的拿袖子抹了一把眼淚。
好在周言慎沒有再咄咄逼人地“訓斥”下去。
西林繼續將檔案往後翻動，紙張在空氣中發出刷拉拉的聲音。
他的資訊出現在最後一張。
【陳西林，oga，2004年生，瘦弱，智力水平正常，資訊素等級嚴重偏低，有嚴重腺體缺陷需定期服用藥品……】
下方是各個年份他在院內的情況。
頭像處被人用紅筆打了一個大大的叉，一旁標注著“失敗品”三個大字。
雖然事實確實令人難過，但他彷彿習慣了一般，覺得有些好笑，不禁笑出聲來。
“在福利院的時候是失敗品，怎麼一出來你們人人都爭著搶著要我的資訊素，你說這到底算是失敗還是成功呢？”
一本翻完，西林將資料夾放在一旁，又從櫃子裡抽了一本出來。他雖然不相信重要的檔案會放在這麼一個破地方，但查下去至少應該也能發現一些東西。
“不是失敗品。”周言慎緩緩道，燈光下他認真地注視著西林，“你不是失敗品。”
莫名的情愫緩緩流過他的心間，這樣的感覺在遇到周言慎之後出現過很多次。西林看得出周言慎說得很認真不像是假了，那種鄭重的申請比出現在媒體鏡頭下還要嚴肅。他笑了笑，對著周言慎開玩笑道：“哦，我的資訊素能夠被利用確實不算是失敗。”
“……西……”
“你看，這好像是實驗記錄。”西林興奮道。
檔案的內頁密密麻麻地呈現著各種資料，上麵寫滿了從00年以來各種各樣的資訊素指標。
“周言慎，我們好像找到證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