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魚草 第三十二章：都是周言慎

    都是周言慎

黑暗、壓抑，周遭的事物變得模糊，就像冬日裡的眼鏡片起霧一般，模模糊糊朦朦朧朧，看不真切，是完全沒有辦法雙腳著陸的一般。

這是周言慎第一次感受到被控製的感覺，比他想象中的更難受一點。

隻是當歐文心帶著保鏢從懲罰室離開，黑暗的環境中隻剩下西林的時候，他又覺得興奮。那個本來應該弱小無助，被他保護的人，直直地站在他的上方，用看狗一般的眼神直視著他。

地位轉化，訓犬者稍沒有留意，反被自己的小狗抓住了脖子反製在地上。

他的血液是涼的，身體熱得發燒，五感比以往任何一個時候都要清晰敏銳。

那種嗜殺的氣味不僅存在他身上，西林身上也被重重地沾染了。兩個人赤手空拳地滾在一起，像野獸一樣撕咬著對方的身體，啃噬著心臟與脖頸兒，誰都沒有想要認輸。

西林從來沒有愛過自己，愛的都是他的弟弟。

他引以為傲的、理所當然的那些……能夠勾引到對方的前提都不存在了。

他嗤笑，他興奮，他感到頭腦無法受到自己的控製，氣血上湧，隻想與對方決一死戰，不管是他吃掉西林也好，還是西林吃掉他也罷，都無所謂，隻要兩個人彼此融合血肉生長，都沒有所謂。

殺掉吧，隻有殺掉對方，纔能夠完完全全的真正屬於自己。

殺掉吧，隻有自己被殺死，才能化作厲鬼從陰曹地府爬出來生生世世糾纏他。

他聞到了血液的味道，鐵鏽一般從嘴角慢慢散開，可能是他的，也有可能是西林的。他鬆開對方的嘴唇，慢慢地舔掉，吸入自己的腹中。

“好甜，喜歡。”他單手摸了摸嘴角，很快手指無力地垂了下來，落在脖子上。手心裡傳來細細的絲線感，是一直掛在他脖子上的項鏈，上麵掛著一隻小小的玻璃瓶，裡麵裝著檸檬味的資訊素。

是西林送給他的禮物。

“不要再難受了。”

他曾經這麼告訴自己。

周言慎猛地抓住瓶子，緊緊地握在手心裡。西林的身體伏在他的上方，胸口一上一下的輕輕喘氣，眼神又格外的冷靜，麵無表情地盯著周言慎的眼睛。

他突然覺得怒不可遏，憑什麼！憑什麼讓他脫軌一般去愛一個人，憑什麼靠自己努力獲得的愛情隻能是虛假的運氣！

憑什麼，隻有我自己愛你！

他氣血上頭，不顧一切地雙手抓住了西林的脖子，一個翻身，將對方狠狠壓製在下方。

巨大的壓力卡住了他的脖子，求生的本能讓他去使勁拽住周言慎的手。雙腳登柱地麵，分離的掙紮著。

他不明白，為什麼愛一個人要那麼辛苦、那麼恨、那麼愛，那麼難以忘懷。

他知道的，自己多年之前認識的那個人，不是彆人，就是周言慎。那個偽裝在溫柔外殼下壓抑自己的暴徒，就是他一直愛著的周言慎。

不管對方是什麼樣子，溫柔的還是暴力的，真實或是虛假的，都是周言慎。

西林逐漸鬆開了身上的力氣，一動不動，任由對方掐住自己，任由氧氣變得越累越少。他的臉從失血的蒼白慢慢變得粉紅，然後通紅。

直到快要失去意識，那股桎梏住自己的力又鬆開了。

“怎麼又鬆開了？”西林撐著地麵，嗓音因為沙啞而模糊不清。

他也不想那麼痛，但好像又習慣了周言慎帶給他的痛。隻有能感到疼痛，自己纔是存活著的，就像人生的每一個時刻一樣，從未有過鮮花與掌聲。

淚水與鮮血才能讓麻木的人生有點反應，足夠難過的話纔不想死去。

他不期待周言慎會說什麼好話，總歸是那些不甘與憤恨。可是，難道恨的人就隻有他周言慎嗎？

可下一瞬，周言慎抱住了他。

把他的手和腳都抓得緊緊的，沒有一點動彈的空隙。

他說，“我要怎麼做，你才能愛我？如果我一直保持阿崽的樣子，你是不是就會愛我了？”

西林的身體一僵。

“怎樣都不行了嘛？”周言慎自嘲道，又冷靜下來，“沒關係……不管怎麼樣，先離開這裡。”

“你有辦法離開嗎？”西林問。

周言慎看了一眼門口的位置，黑黑的什麼也沒有，但他知道在門的另一麵早就圍滿了黑衣保鏢，將整條走廊堵的水泄不通。

“有。”他說，“現在離日出還有半小時，等到天亮其他人如果聯係不上我的話，就會從我來的位置從地表強製爆破，如果有幸沒被炸到，說不定還有生還的可能。當然，這種方法太冒險，所以我不會去試。”

“那就是沒有。”

“但是如果我能拿回手機，發射正確的位置，就能做到90精準度的爆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