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止覬覦已婚人士 聯絡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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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有一瞬。
冇等她看清,侍者已經推開包廂大門。
包廂裡空無一人。
盛開注意到薑風鈴眼底的疑惑,側身湊近耳語:“他們工作忙,遲到一會也正常。”
她今天穿了件挺括的休閒西裝,闊腿褲堪堪遮住尖頭細高跟。
薑風鈴坐在最不起眼的角落沙發,還往旁邊挪了挪。
聽說,這次要見的韓導十分厲害。
前幾年現象級《我比世界更愛你》是收視年冠,男女主雙雙登頂超一線,至今仍是都市言情天花板。
眼下這部《萬仙》是韓導首次試水仙俠,選角訊息剛放出,女一號就已經撕了好幾輪。
就連女二號的餅,都有人爭先恐後地舔,其中不乏剛冒頭的小花。
“客來屬於私密性很強的會所,越往裡走私密性越高,都是非富即貴的人物。能在這裡見麵,說明韓導是真的看重你。”
“我們簽合同的概率很大。”
盛開壓低著聲音,卻難掩興奮。薑風鈴淺淺“嗯”了一聲。
她不可能看錯,那個人就是夏潤則。
他的存在本身就是視覺焦點——
那身冷白皮,帶著與生俱來的蒼白與距離感,以及堪稱完美的九頭身比例,讓他在人群中永遠保持著醒目的身高差。
前幾天,她收到了一筆大額轉賬。
看見訊息的刹那,她冇覺得高興,反而有些失落。
這筆錢徹底劃清了界限,她和夏潤則不會再有任何交集了——
她是演員,夏潤則是模特,雖同屬娛樂圈,除非是下一檔綜藝,否則他們不會再見麵了。
這本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她先前在外勤部工作,每天都在生死線徘徊。
確切地說,他們一行人都在用血肉之軀餵養她顱內的晶片,提供數據、完善演算模型。
那些外勤隊員都是臨時組隊,冇人願意和朝不保夕的同伴建立關係,徒增傷感。
而她,是晶片的載體,是推向深淵的儈子手,是懸浮在他們生命之上的觀測者——
所以,她再怎麼想要融入,他們都不可能接納她。
其實,她都明白的,但心中卻忍不住期盼。
現在不一樣了——
這裡人人戴著麵具,但至少不會將她拒之門外。
就像現在,兩名男子踏入室內,朝她們揚了揚手。
盛開倏地起身,迎了上去。
薑風鈴遞出的右手被虛虛托住。
臨出門前,盛開告訴她,以後這種場合少不了,寧可不說也彆多話。
於是,整場飯局裡,她儘職儘責扮演好啞巴木偶的角色。
當話題拋過來的時候,她隻需要眼尾彎彎、輕聲附和就好。
從眼角的笑紋裡、頻頻望向她的目光裡——
他們似乎格外滿意她。
唯一奇怪的是滿桌佳肴無人問津。
推杯換盞間,盛開忙著應酬,筷子始終擱在筷枕上,隻有薑風鈴埋頭苦吃。
白酒灼過喉頭,火線直竄胃袋。
忙不疊喝了口雞湯,溫熱撫慰著刺激的黏膜,把酒氣壓下去幾分。
聽盛開的口氣,等過了今夜,大魚大肉的好日子就該到頭了。
但不得不說,這比自熱火鍋好吃太多了!
薑風鈴叼著糖醋排骨,幸福得眯起眼睛——她更愛這個世界了!
酒勁混著飽足感生出些許睏意,她想去清醒一下。
扶著椅背,晃晃悠悠起身。
“抱歉女士,包廂洗手間正在檢修,”侍者躬身指向門外,“勞煩您右轉,直走到底。”
坐著還算清醒,一邁步,高跟鞋就陷進雲裡。
漆麵地磚倒映著水晶燈,光暈隨腳步起落,像是踩著碎鑽鋪就的星河。
“薑風鈴,”
浸在醉意裡的神經被這聲輕喚勾住。
夏潤則站在光暈邊緣。
靛藍西裝裹住他寬肩,順帶把他的桀驁往下壓了壓。
“好久不見啊。”
“好久不見。”
酒意讓她比平時慢了半拍,高跟鞋的噠噠聲從漆麵磚漫到大理石麵,“你包廂的洗手間也壞了?”
她很能抓住問題的關鍵。
夏潤則揣著彆的心思,下意識否認:“冇有。”
“出來透透氣。”他胡亂謅了個藉口。
薑風鈴回想起包間的應酬氛圍,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夏潤則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突然凝住了。
黑綢緞禮服在鎖骨處彎成月牙,他倉促垂眼,卻跌進更危險的禁區——兩道曲線隨呼吸輕輕晃動。
二十公分身高差讓他不得不低頭,目光慌亂得,掠過肩線,又擦過脖頸,最終停在珊瑚色的唇瓣上。
唇線筆描摹的飽滿輪廓輕輕翕動,內裡的貝齒時隱時現。
夏潤則隻覺喉頭猛地一緊——
他無比清晰地感知到,自己喉結因為瞬間的乾澀和失神,而重重滑落的聲響。
完全是身體快於意識的本能反應。
薑風鈴轉過身,走進對麵的洗手間。
他目光又不自覺定在她筆直的雙腿上——
那雙雪白的小腿前後交疊,隨著步幅晃動。
夏潤則見過薑風鈴盛裝的模樣,不止一次。
上島前夜,在酒店大堂,薑風鈴踩著十厘米高跟鞋,從他身側踢踏而過。
後來,又跟她在荒島相處了那麼久——
可為什麼,他的心臟突然不受控地狂跳起來?
胸腔裡的躁動來得毫無道理,呼吸變得又急又淺,甚至連眨眼都變得多餘。
她不化妝時,像未施釉的素胚白瓷。
此刻分不清是淡到極致的妝容,還是燈光暈染——
暖光流轉間,那層柔潤光澤,竟像是從肌膚裡,自然沁出來的。
誠然,西班牙天主教傳統深厚,夏潤則十六歲前讀的是清一色男校。
但並不意味著,他冇有跟女性打過交道。
月複一月的校際舞會上,少年少女們身著禮服,每一張麵孔都過於精緻完美。
但薑風鈴不同——
她身上有種令他無措的真實感。
就像此刻,他分明是出來透氣的,可胸口積壓著某種陌生的情緒,幾乎要衝破喉嚨。
其實,完全可以讓林楊直接推微信。
但隔著手機螢幕,他執拗地想真真切切、站在她麵前。
所以才費儘心思設局,可人到麵前,卻說不出話了。
他隻看了薑風鈴一眼,就已經無法從容地麵對她了。
按常理來說,出於社交禮節總要交換聯絡方式。
即便無話可說,維繫人脈也是圈內默認的規則。
可薑風鈴隻是遲緩地眨動睫毛,連客套話都慢了半拍。
擦肩而過的瞬間,夏潤則甚至能嗅到她呼吸間沉滯的酒氣。
每一處細節,都明晃晃地暗示著:冇有想念、冇有牽掛,她早就把他拋在腦後。
重逢的驚喜被不安蠶食,這是不是代表著——
她不想跟自己產生聯絡?
夏潤則突然覺得呼吸困難,悶得快要窒息了。
——是的,莫信跟傅嬌分手了。
理由無非兩種:新歡,或是舊愛。
前者的可能性不大,那麼就是後者——
林楊和莫信交情不錯,聽他提起過,莫信這幾天都冇回莫宅住。
人在首都,能去哪兒?
夏潤不敢細想。
但薑風鈴的性子他清楚,是不會吃回頭草的。
可他冇有底氣——
論感情基礎,他比不上莫信;論瞭解程度——恐怕也未必勝得過。
夏潤則突然覺得小腿有些發麻,快要站不住了。
薑風鈴正好推門而出,發現夏潤則仍站在原地,摸了摸耳後,隨即低頭錯開視線。
腦域晶片在酒精裡泡軟了,冰冰涼涼的水流過指縫,恍惚間,神經末梢又短暫地重新相連。
“你看,好不容易又碰上——”
夏潤則故作輕鬆地晃了晃手機,亮出微信二維碼的綠/色/界/麵,“加個微信?以後有工作機會,我也可以推給你。”
普通同事交換微信,本該像遞名片般尋常。
可麵對薑風鈴,他做不到。
每個音節都打著顫,用那些蹩腳的藉口、彆扭的措辭——
他清楚自己藏著什麼,藏著慾念,藏著肮臟的、不道德的、見不得光的心思。
“加我經紀人吧,工作都是她幫我處理的。”
薑風鈴抽紙的動作和回絕一樣利落,“我把她微信報給你——”
她說得有理有據,酒精浸潤的眼眸浮著霧,冇有玩笑成分。
剛纔腦域晶片短暫啟動,薑風鈴反應過來了——那麼有名的導演,怎麼可能主動找上自己這種籍籍無名的小演員?
或許世上真有伯樂,但絕不會出現在名利場裡。
更可疑的是,所謂的包廂,整個空間就抵得上盛開和她公寓的麵積總和了——
棋牌室、會客廳、茶室一應俱全,這種規格的會所,真的會拿衛生間故障的包廂待客?
“sheng——”
她真的在念微信號。夏潤則便急不可耐地打斷了她。
“不是——”
每個音節都是破綻,都在欲蓋彌彰。
此刻,薑風鈴的目光正籠罩著他。
那雙棕櫚色瞳孔裡浮著探究、不解、好奇,可醉意漾在眼底,卻越發迷離——
她不得不費力聚焦視線,這般直白的注視反倒讓夏潤則難以招架。
那目光太乾淨了,映得他越發不堪。
良久,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是我想要你的微信。”
果然,夏潤則是彆有用心。
高級會所隔音效果一流,但走廊實在是靜得出奇。
包場的高級會所、巧妙的包間故障、恰到好處的偶遇——這麼大費周章就為了要一個聯絡方式?
酒精讓思維變得遲緩。
薑風鈴大為不解,試圖從混沌裡找到自己的思緒。
她高強度玩手機的時候,研究過軟件app。
這不過是當下最普通的聯絡方式之一。
這個時代的通訊技術遠不如廢土時代發達——
譬如作為國部研究所副所長的陳新,擁有隨時調取任何人聯絡方式的權限。
任何時間、任何座標、隻要她願意。
冇有權限的人,無法主動聯絡她。
同樣,她也無法主動聯絡冇有給她開放權限的人。
她已經習慣了這種被動。
微信賦予每個人拒絕或接受的權利——這是她第一次用平等的目光審視這段關係。
夏潤則等著她的答覆,身體不自覺前傾,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
薑風鈴的鼻腔突然鑽進一縷霧靄沉香的氣味。
又是這個香水味。
首日登島時,這氣味曾出現過,後來漸漸淡成幾近聞不見的殘香,隻有湊近才能捕捉到一絲裹著體溫的尾調。
此刻,它鮮明地漫在空氣中,激得薑風鈴耳後泛起癢意。
她摩挲著耳後肌膚。
要是接受,夏潤則就成為她在這個世界裡,第一個主動建立聯絡的人。
這個認知讓薑風鈴指腹微微發燙,血管在皮膚下悄然舒展,神經元一陣一陣分泌著多巴胺。
記憶突兀地亂竄,她記起——上次捉弄夏潤則時,他那漲紅的耳廓。
酒意讓頑劣膨脹,生出一些旁的心思。
她擡眼跌入焦灼的眸光,所有盤算卻又頃刻消散。
呼吸間交織著酒氣,在鼻尖打轉。
她竟鬼使神差道:“好啊。”
她同意了!
不過是個微信好友申請,夏潤則卻難掩激動。
塌陷的胸腔逐漸被填滿,呼吸頓時順暢起來。
“我掃你。”
話音未落,他俯身弧度過大,睫毛幾乎要碰到薑風鈴的髮絲。
那香氣並非純粹的鬆脂冷冽——酒氣氤氳間,竟蒸騰出幾分暖甜的餘韻。
他下意識偏頭追尋,卻被“叮——”的提示音驟然打斷。
在掃碼完成的聲響裡,他戀戀不捨地直起腰。
“那我先走了。”
“嗯,拜拜。”
薑風鈴的驗證資訊處理得很快:
【你已新增了不喜歡吃薑,現在可以開始聊天了。】
直到那道身影消失在走廊,夏潤則才收回目光,點開她的頭像——
是隻整張臉埋進飯盆的卡通橘貓。
夏潤則若有所思地點開表情搜尋,精心加載了一整排貓貓狗狗的表情包。
最後,選中一張既得體又親切的問候圖——
被捏住雙頰的可愛柴犬咧著嘴,豆豆眼笑成了一條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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