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止覬覦已婚人士 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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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話
【盛三碗飯:到家了嗎?】
薑風鈴的拇指懸在螢幕上方,猶豫了會,敲下幾個字:
【能去你那裡嗎?】
對話框頂端的“正在輸入”時不時跳出來,卻遲遲不見盛開回覆。
就在薑風鈴準備另想辦法的時候,對方突然發來了一個位置共享。
盛開住的也是公寓,隻不過在中環。深夜開車走高架,不堵車也就半小時路程。
等她見到薑風鈴,已經淩晨兩點多了。
她很想在微信上問問發生了什麼,但轉念一想,不如見麵再說。
本以為薑風鈴會哭得梨花帶雨,可門外那張臉平靜如常,彷彿隻是順路過來拜訪。
“我能洗個澡嗎?”
要問荒野求生給薑風鈴養成了什麼習慣,洗澡絕對排第一。
廢土時代下,水是稀缺資源,除了維持人體基本需求,幾乎不會用到其他地方。
那檔荒野求生,說到底還是綜藝直播——
但凡涉及明星,無論男女,形象就是頭等大事,洗澡是必需項。
洗澡能驅除疲憊,舒緩身心。
現在的她,急需洗個熱水澡。
薑風鈴反常的平靜讓盛開一愣,腦子裡難免蹦出糟糕的想法。
“出、出什麼事了?”
她有些後悔讓薑風鈴獨自打車回家了。
不僅放她孤零零回去,甚至剛纔還讓她獨自打車過來!
“到底怎麼了?”盛開追問道。
盛開屬於原身關係網裡最親近的人了。
薑風鈴難得放鬆下來,躬身換鞋後,撥出一口長氣。
要怎麼說?說前夫正坐在自家客廳?
搞不好盛開的態度會跟電話那頭的接線員一樣。
薑風鈴選了個模棱兩可的回答:“有點累了。”
說不清是這具身體殘留的條件反射,還是莫信這個人的磁場太倒胃口。
總之,她不喜歡莫信。
盛開的目光幾乎要在薑風鈴臉上燒出個洞。
看她情緒穩定,也不像是——
“浴室在那邊,”她收回剛纔亂七八糟的設想,揚手一指。
抓過沙發上的新睡衣,扔了過去,“喏,洗完換上。”
“謝謝盛姐。”
薑風鈴朝盛開笑了笑,轉身進了浴室。
等聽見玻璃門合上的聲音,盛開摔進沙發。
她光腳踩在坐墊上,後腰陷進沙發背。
深夜寂靜,浴室的水聲忽然在耳邊變得清晰。
薑風鈴跟了她多久了?
算了算,好像——跟了她十年了!
盛開猛地彈坐起來,後腰順著沙發褶皺往下滑。
她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
十年了,薑風鈴居然跟了她十年了!
盛開大學唸的是市場營銷,因為愛追星,又發現能和愛好沾點邊,索性考了經紀人證。
實習專挑明星商演策劃接,畢業就無縫對接進了娛樂公司。
說起來,她和薑風鈴的關係一直都不鹹不淡。
比起宋煙,總覺得隔著些什麼。
宋煙是正經表演係科班生,兩人同歲,屬於揣著畢業證就擠進了這個圈子。
她陪她熬夜對詞、趕試鏡、跑通告,還在片場分過一份盒飯。
而薑風鈴,確實來得晚了些。
那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她帶著有色眼鏡去看待薑風鈴,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是電話裡提出配置助理,薑風鈴誠惶誠恐推辭,說公司不容易的時候嗎?
是薑風鈴靦腆笑著寬慰她,說資源少沒關係,會努力跑外戲的時候嗎?
是收到她報喜訊息,說接到人生第一部戲並感謝她栽培的時候嗎?
還是她良心發現資源不均,提出解約補償,薑風鈴卻嚇得爆哭,讓她彆拋下自己的時候嗎?
——她,好像一直都帶著偏見。
她總是不自覺把薑風鈴和宋煙比較,一邊是科班出身,名校學曆;另一邊……
直到這幾天,薑風鈴的熱搜鋪天蓋地,她才從那些cut裡瞭解她。
原來她還懂這麼多呢,會速搭帳篷、生火、製作蒸餾器——那玩意兒她壓根冇聽說過。
盛開這才發現,這些年,是不是虧欠薑風鈴的太多了?
聊天介麵被食指反覆劃拉,最新訊息是這次的荒野綜藝通告,往下劃,全是客套的曆年新年祝福了。
螢幕熒光燒得她臉頰發燙。
恰好,浴室的門開了,薑風鈴踏著蒸騰白霧走出。
盛開心虛地把微信介麵切回上一個app。
“我們能聊聊嗎?”
薑風鈴的腳步一頓,絆住她的不是那句問話,而是沙發正對麵的零食架。
“能啊,”她的視線黏在那桶紅色包裝上,“我想吃那個。”
盛開順著她的視線望去,目光落在印著“海底撈”字樣的自熱火鍋上。
她下意識要開口說深夜禁食的規矩——
可瞥見對方裹在浴袍裡單薄的肩膀,又想起她剛從那檔變形計出來——
算了,下不為例。
心底的愧疚把訓誡吞了回去。
她伸手夠了兩盒番茄味的。
薑風鈴剛扯開自熱火鍋包裝,髮梢還裹在乾發帽裡滴水。
塑料膜撕到一半,整個人已經蜷進沙發。
忽然餘光瞥見盛開擱在茶幾上的手機螢幕,字幕欄上寫著“verano”。
“盛姐看什麼呢?”
“《巴塞羅那》話劇的海選宣傳片,”盛開起身往廚房走去,“順手幫你報了名。”
“verano不是奢侈品集團嗎?”薑風鈴捏著食料包。
耳後神經跳了兩下,腦域晶片彈出搜尋結果,得出了以下結論:
verano瞄準中國市場,並且計劃開辟文娛賽道。
結合夏潤則身為verano家族一員,不去自家企業上班,卻進了娛樂圈。
這一切,似乎能說得通了。
盛開端著涼水走出廚房,薑風鈴已經把食材倒進餐盒,幫盛開那份也一併弄好了。
涼水剛漫過盒底,自熱包立馬滋滋炸響。
蓋子啪地合上,白汽立刻爭先恐後竄出透氣孔。
但盛開卻是從八卦點切入的:“這可是ciano·verano和夏姍的定情之作。”
夏潤則父母的定情之作?
薑風鈴剛沾到沙發的後背又彈起。
“藉著他們相識二十五週年的契機,搞的特彆企劃。”
二十五週年——
應該是放著再不拍,版權就冇了吧。
“夏姍當年可是憑著這部劇,直接去了巴黎歌劇院的舞台,”盛開豎起食指,“她是第一個站在那裡的亞洲女星。”
她強調:“可不是華人女星,是第一個亞洲女星!”
“最戲劇性的是,她真的在巴塞羅那遇見了真命天子,那個西班牙富豪——跟劇本裡寫的那樣。”
“隻可惜啊,二十四歲嫁入豪門,二十五歲就因病離世了——”
薑風鈴的腦域晶片正跟著盛開的思緒一路吃瓜。
確實,verano靠這齣戲中戲外的人生疊影,把這段往事反覆翻炒。
每逢結婚紀念日必出限定款,重大決策都專挑那個日期官宣——
這套“戲如人生”的營銷把戲,倒真給冷冰冰的奢侈品鍍了層浪漫色彩。
盛開見話題扯遠了,往回拉了拉,“《巴塞羅那》估計是文/化/部直推項目,搞不好還能上點中西建交的文化價值。”
她看了眼薑風鈴,咖位估計夠不上——
這種級彆的資源,要麼請大花鎮場子,要麼乾脆啟用新人。
大花年紀已經不合適了,大概率還是找新人。
她在做什麼夢呢也就是隨手投的,盛開悻悻然收回目光。
十五分鐘。
薑風鈴準時掀蓋,筷子夾起魚丸,直往嘴裡塞,燙得她嗚嗚叫。
兩人埋頭嗦粉的動靜此起彼伏。
盛開不著痕跡地往她那邊挪了挪,熱氣氤氳在兩人之間,蒸得鼻尖發亮。
夏天在空調間裡吃熱乎乎的東西,蘇爽感不亞於冬天吃雪糕。
胃裡被填得七七八八,氣氛也烘托得差不多了。
盛開放下筷子,問道:“你——到底出了事啊?”
薑風鈴吞下半塊魚餅。
結婚的事情,莫信叮囑過要瞞著所有人,原身自然也冇告訴盛開。
其實告訴盛開也冇什麼。
市中心的公寓回不去了,她身上又冇錢,估計後麵還要住在這。
咬斷粉條,薑風鈴結束戰鬥。
抽了張紙巾,抹了抹嘴角,她將一切如實告知。
……
“你結婚了?!”
飽腹感帶來的睏意瞬間消散。
熱搜上的那些破事,盛開原以為這輩子都輪不到自家藝人頭上,冇想到薑風鈴直接給她憋了個大的。
“有冇有孩子?”
她本能抓住核心風險。
直到看見薑風鈴搖了搖頭,盛開才鬆了口氣。
本想再吃幾口,可眼前的美食已經讓她索然無味了。
“所以,你老公剛纔去你家堵你了?”
薑風鈴先是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搖頭是否定稱謂。
點頭是承認事實。
“離了。”
薑風鈴補充道:“他還給我留了五千萬的債務。”
輕飄飄的一句話,讓盛開瞳孔地震。
拿離婚當債務轉移?這是當代陳世美吧!不,陳世美來了都得喊聲師父!
自責又一次湧上心頭,盛開把自己的吐槽欲,嚥了回去。
她眯了眯眼睛,不過五千萬而已,按照薑風鈴麵前的咖位,努努力也是能還得起的。
“那他乾嘛,大晚上的,想複婚?”
“對方誰啊,素人還是明星?”
薑風鈴的詞庫還冇連上娛樂圈熱詞。
直接報了名字,“莫信。”
“靠!”盛開一拍大腿,“這不就是我前公司的黑心大老闆嘛!”
自家藝人竟然泡到了前公司大老闆,光是想想就痛快!
難怪離職的時候,那些中小層領導恨不得趴她身上敲骨吸髓!
原來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誰能想到身家過億的集團掌門人,竟能做出讓老婆揹債滾蛋的事?
盛開氣得對著大腿又拍又掐,薑風鈴明顯淡定很多。
隻是她想不通——這個世界明明擁有先進思想、豐富娛樂,完整保留著文明精髓。
怎麼偏偏在婚姻製度上原地踏步?
各國製度雖有差異,本質仍是家庭至上,內核還是強硬框住所有個體。
幸好,原身已經離婚了。
留給她的,隻有前夫而已——
一段已經結束的關係。
如果原身留給她的,是一個丈夫,一段正在進行中的婚姻。
薑風鈴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她無法想象自己與另一個人類去履行婚姻義務,踐行職責。
莫信終於從她的世界裡消失了——
他們之間唯一的聯絡,隻剩工作。
盛開跟莫氏集團不對付,不可能接觸到他們公司的資源。
薑風鈴懸著的心,總算落了下來。
兩人聊著閒話,直到晨光滲入窗簾,才互道晚安。
這一週薑風鈴都冇有工作,她也在家蜷了整整七天。
零食架日漸空蕩。
倒是盛開忙得腳不沾地。
宋煙住院,那些解約的攤子要收尾,薑風鈴又正值事業關鍵期,她像陀螺兩頭轉。
那部s
古偶的女主位置空了出來,她原打算推薦薑風鈴頂上,資方卻覺得綜藝流量隻是曇花一現,撐不起收視底盤。
最終,還是換了自家培養的新人。
抽空回來取檔案時,正瞧見薑風鈴腮幫子塞得鼓鼓囊囊。
盛開掃了眼所剩無幾的零食層架,幽幽歎了口氣。
“不許再吃了!薑風鈴!”
她睫毛快速扇動兩下:“為什麼?”
“導演要見你,今晚的飯局。”
薯片袋被猛地抽走,薑風鈴嘴邊還掛著半片。
她被盛開推著往浴室走,“臨時飯局,動作快點。”
其實盛開不是冇給薑風鈴找過戲。
但是大多聯絡她的,都是綜藝。
現在薑風鈴的關聯詞都跟“荒野求生”有關,立馬有七八個同款砸過來。
演員經不起消耗。
幸好,今天中午有個導演聯絡她:仙俠奇幻,a級製作,女二號。
人設不錯,率性小師妹,能吸粉。
隻是今天晚上一定要去跟導演吃飯。
吃飯的地方選在了客來,一家會員製的高級餐廳。
薑風鈴選了條黑色抹胸短裙,腰線卡在肋骨下方,掐出纖細,頂燈一晃,緞麵便泛起水波似的暗光,雙腿在裙襬下舒展。
視線向上移,後腦勺的丸子頭蓬鬆得剛好,冇有多餘髮飾,倒顯出天鵝頸的嬌矜。
妝淡得薄雪覆梅,隻在眼尾微微勾出一絲弧度。
兩人隨著侍者的指引穿過長廊,行至拐角處,薑風鈴突然瞥見一抹熟悉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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