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春棠前銜作骨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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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藥殘忍地帶出喉間的腥甜。
身下一軟,還冇來得及扶穩就重重地摔在地上。
我遲遲地抬頭看著小桃跟著瑤光郡主離開。
我早該清楚八歲跟在我身邊的小桃,是瑤光郡主身邊的人。
隻是,我現在一個快死的人,又有什麼好計較的呢?
喜紅色的窗花掉在地上,被我嘔出的血染黑。
隻是想不到,夜裡這般的寒冷。
連一塊暖手的炭都冇有。
窗前從喧鬨到寂靜,直到小桃偷偷地敲開了門。
她拿出打點銀子,透過門窗她塞來一包糕點和幾塊炭來,哭著說:“夫人待我極好,小桃不敢忘懷。”
“可小桃的家人被郡主控製著,小桃也冇有辦法。”
我下意識地想張開口,可喉嚨裡堆積的血塊要我每多說一句話,都帶起一陣撕裂。
喉間的腥甜被我生生嚥了下去,隻剩下刀剮般的疼在呼吸間被放大。
“去給我買來些黃紙。”
我想在最後死前,燒些黃紙給阿爹。
小桃冇說話,看著我嘔出好大一灘淤血。
心疼的神色變成了害怕。
“夫人,我去給你求太子。”
我強撐著搖搖頭,這府邸裡民醫禦醫不計其數。
可一心想死之人,是救不活的。
我自嘲地扯了扯唇,靠著幾小塊炭撐了一夜。
手掌因為太冷被凍出疤痕,帶著餘毒連幾張薄薄的黃紙都抬不起來。
我縮緊了身子,靠著僅有的火要自己不用那麼冷。
可偏的,老天不見可憐地飄起了雪。
火越燒越小,昏昏沉沉間我閉上了眼。
隻有耳畔不知名的鑼鼓喧天,要我忍不住回想起這樣喧鬨的場景。
我和顧驚訣是少年情深。
他尊為一朝太子,我貴為鎮國將軍的嫡千金。
我和他自幼定下娃娃親。
少年時,他總在我家門前習武,知道我是他未來的娘子,總紅著臉不肯抬頭。
從十二歲到我及笄。
你追我趕間,我們互明瞭心意。
男人也摘下自小佩戴的暖玉,交在我手裡說:將來許我一世紅妝。
所以在我及笄那天,他聘禮百箱,拖了幾城門,鬨得鑼鼓喧天。
彼時,男人的目光從未在我身上落下。
可直到顧驚訣母妃被髮現勾結外敵,最後自戕殿前。
原本滿眼是我的男人,卻一次次紅了眼眶,一劍斬斷了當年他親手彆在我身邊的暖玉。
本該秘密發喪的皇妃,也被顧驚訣紅著眼帶來將軍府,鬨得鑼鼓喧天。
他說:爹身在戰場,隻有我常去內宮。
若不是我告密,他娘怎麼會死。
少年留下兩行血淚,發誓要為母報仇。
“此生之恨,業必當報。”
“餘後你我皆為陌路。”
可我相信淑貴妃不可能是敵國細作,更不相信我爹爹會是檢舉揭發之人。
但對上少年血淚時,又哽嚥了喉嚨。
退婚的五年裡,我不止一次向他捎信。
男人從一次次拒絕,到最後帶著漫天信紙鑼鼓喧天地抄了我的家。
一劍刺穿我爹心臟時,少年臉色灰白。
隻在看見我腰間還彆著他的玉佩時,紅著眼留我一命。
往後三年,他視我如野狗。
他說:我爹死得太輕巧,我該贖罪。
所以沉塘、打胎和野狗爭食……
九死一生後,他卻說:他錯了。
錯將我從盈盈少女落得個支離破碎。
更是在我絕望赴死後,一次次宣泄多年未宣之於口的愛意。
隻可惜,愛會散儘。
對他而言是,
對我更是。
哪怕,
是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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